第15章 雄心壮志

　　影片开始不到三分钟，下方的观众都爆出一阵笑声！接下来的事就是每个人都乐意看到的，观众的笑声几乎一直没有断过。每个人都知道，他们成功了！

　　到了影片打出结尾字幕结束时，身旁的司徒拉了萧然一把，悄声道：“该站起来接受观众的意见了！”

　　萧然几乎晕了过去，他却是没听过还有这样的规矩，居然还得主动站起来让观众像浏览珍稀动物一样观看。只是其他主创者都站直了身子，萧然无奈之下，只得让自己好象一只河马似的站起来。

　　当影片终于打出结束的字样时，观众们都转过头来望着后面的主创。有见过这场面吗？数百人一起站起来盯着自己看，那感觉那场面，真的非常具有威慑力。

　　刚转过这个念头，鼓掌之声在电影院里响了，那声音给人的感觉绝不是钱能够买得到的。萧然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他终于明白导演们为什么又怕又喜欢了，怕自然是不消说了。若是拍得不好，遇到脾气不好的观众，话都不说，就直扑上来暴锤一顿。

　　可是若是拍得好，观众喜欢，就是现在的样子。萧然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一种非常兴奋，非常荣耀的感觉。在这一分钟，萧然只觉得自己为电影做任何事都无所畏惧，只为了观众的这番集体鼓掌。

　　接下来的事就让萧然诧异不解了，有些观众径直离开了，可还有一些观众却是走上前来拍拍他们这些主创者的肩头，或者上前来说上几句夸奖的话。

　　更有意思的是，有一人直扑司徒而去，拍着司徒的肩膀说：“司徒，这次你写的剧本很好！不过，还有个萧然的家伙没来吧？”

　　司徒好象跟这家伙很熟悉，笑着指萧然给他看：“他来了，这个剧本其实是他写的，我只是负责补充一点情节而已！你要佩服，就佩服他吧！”

　　没得说的，萧然被走过来的那汉子狠狠的拍了两下肩头，直拍得隐隐作痛。那汉子赞不绝口的说：“你叫萧然吧，这个剧本写得好，故事也好！了不起！”

　　“谢谢！”萧然还能说什么，他只能强自忍住肩头的痛微笑道谢！后来问了司徒才知道，原来这汉子是个热心而且忠心的影迷，在午夜场上认识了不少导演和编剧，司徒就是这样和那家伙认识的。

　　出了电影院，呼吸着夜晚的微风，香港湿度较重，这海风竟仿佛也显得很润。扫眼看见林正鹰正欲离开，萧然猛然记起一事，连忙赶上前去喊道：“三哥，等等我！”

　　他和林正鹰在拍戏时就相当熟悉了，因为林正鹰排行老三，目前也只有三十出头，所以萧然便叫他三哥了。林正鹰论相貌绝对不是英俊那一类，他的国字脸在银幕上甚是威严，在私底下却是很和蔼的。

　　林正鹰正要上的士，听得萧然喊，便停住了动作。萧然走得近了，把林正鹰拉到一旁，低声说：“三哥，刚才我想到一件事，不能不跟你说说！”

　　见林正鹰不明所以然的样子，萧然想起了林正鹰的生平。林正鹰是七十年代出道的，还给李小龙做过武术指导，由于在《猛龙过江》里把李小龙和洪劲宝对打的一场戏设计得相当精彩，后来便得到了洪劲宝的提携。

　　林正鹰小时候被父亲送戏剧学校，拜了名师粉菊花为师。其学艺五年，尊珑和惠天尺以及未来著名的动作指导董伟都是他的师兄弟。林正鹰做了几年戏剧便进了电影界，只是却一直没能红。

　　后来得洪劲宝提携，成为洪家班的骨干之一，可是他始终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路线。直到《僵尸先生》问世，他这才算是被世人所知。同样因为这部影片，他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路线，全力在僵尸题材上发展。

　　未来的人都知道，在所有僵尸题材里，扮演道士最专业最有创造力，同样也是最让人心服口服的非他莫属。简单地说，他因为僵尸题材而红，也把毕生的精力都投入了这个题材当中。

　　可是萧然知道，本片成功之后，就立刻涌出了大量的模仿影片。导致在此后的几年里，林正鹰一度陷入低潮，直到后来因为《一眉道姑》而翻身。只是当僵尸片再度走红，又有人跟风出了无数粗制滥造的同类影片，让这个题材完全死掉。林正英便因此而失去了在银幕上表演的机会，甚至于常常因此郁郁，最终因为肝癌而死。

　　林正鹰绝对是个非常富有创造力的人才，萧然不希望他那么早便去了，更不希望僵尸题材死掉。所以，他必须得说点什么。想了想，斟酌了一下词汇才说：“三哥，你看这部影片那么受欢迎，票房肯定不错。将来一定会被其他人大量跟风，如果可能的话，我想你还是少接这类影片，不然把这个题材做死了，将来就没得拍了！”

　　“做死了？”林正鹰不太明白，一个题材只要还存在，怎么可能会死：“怎么可能！”

　　“总之，你接此类影片，要尽量谨慎。一定要看剧本的好坏再接，树立起自己的金子招牌，千万不要为了钱胡乱接戏，以免坏了名声！”萧然长叹不已，他不知这番话林正鹰能不能接受。

　　果然，林正鹰自然不干，他多年来都没能红过，若是凭这部影片红了，不趁机多赚钱，那才叫傻瓜！他摇了摇头，拍拍萧然的肩膀：“老弟，你想得太多了，不会有事的，我先走了！”

　　林正鹰钻进的士里，很快便消失在萧然的视线里。只剩下孤零零的萧然独自站在街边，他很沮丧，难道未来真的无法改变？难道林正鹰还是要因为郁郁不得志而患上肝癌？

　　想着想着，萧然的情绪渐渐狂乱了，他不希望自己老是依靠剽窃，同样也非常不喜欢现在这种等待的滋味。就这样呆呆的站在街边想了很久，不知为何，竟有种想找个人倾诉的欲望。

　　他打了个电话给魏东灵，这家伙倒也还没睡，正在补充自己的电影知识。听了电话，立刻就打了个车找到正在一个大排档前坐着的，一脸颓然的萧然。魏东灵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平日总是很稳重的萧然，迟疑了一下问：“阿然，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找个人聊聊！”萧然一脸漠然，眼神仿佛没有焦点似的投在魏东灵身上：“你说为什么人的眼光总是这样短浅呢？”

　　萧然这自然不是指林正鹰，只是因为此事而想起九十年代江河日下的香港电影，心有感触罢了。魏东灵怔了一下，他现在就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不过，他还是顺着萧然的语气小心说：“你是指什么短视？”

　　“香港电影，这些电影人！”萧然没喝酒，当然也没醉得把什么都抖出来，只是颓然感慨万千：“我写的一个本子上画了，由午夜试映场的反应来看，大家都挺喜欢这片子的！”

　　“那不是挺好吗？”魏东灵一次比一次摸不着头脑，反应好怎样都是好事吧。

　　“想不到你也没看出来！”萧然长长叹息了一下，显得苍凉疲惫：“这片子一定火，火了就被跟风！太多粗制滥造的同类影片出产，观众看多了，就会有种受骗的想法，试问谁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上当？”

　　有些话萧然不方便说出来，两次僵尸片热潮过后，观众对这题材的兴趣降到了最低。一直到二十一世纪，几乎任何人拍这题材都铁定赔，这门题材在没有翻身前算是彻底的毁了。而毁了这题材，甚至毁了港片的主因，就是这些不顾一切的跟风。

　　为什么要跟风？萧然隐约是知道的。在随后的近十年里，在香港拍电影所能得到的利润甚至比抢银行还要好赚，人们就一窝蜂的跑来抢钱了。萧然之所以想尽快组办电影公司，无非就是想趁现在好赚，赶紧累积资本。

　　魏东灵当然不知道萧然脑海里想的，他正在细细品尝萧然方才那番话。愈是琢磨，愈是吃惊，他以为萧然只是个出色的编剧，却没料到萧然竟然在商业眼光上也有那么一套。

　　他斟酌了一下，这才缓缓说道：“阿然，你说的固然有道理，可是有些事是需要经历创伤的。现在是市场适应他们，当将来变成他们来适应市场的时候，就会懂得了！”

　　将来？还有将来吗？萧然苦笑着问自己。等到香港电影来适应市场的时候，市场已经基本流失给了好莱坞。人才要么流失向国外，要么流向电视业，根本就是一蹶不振的形势了。

　　他缓缓仰头望着天空，天是漆黑的，偶尔有几颗星星闪烁。萧然忽然觉得这一幕很像未来的香港电影，没有光芒，只有偶尔闪烁出一两颗微光小星。在这刹那，他神智有一些恍惚：“如果他们把这一切都搞砸了，那我将来就是组建电影公司都来不及了，香港电影到时候就没得救了！”

　　魏东灵正在夹着菜往嘴里塞，听到萧然下意识脱口说出的话，不禁浑身大震，筷子上的菜在这震动之下顿时落在桌上。在这眨眼之间，他脑海里不知转过多少念头，想了非常之多的东西。

　　若干年后，萧然终于有一次问魏东灵为什么要不计一切的帮助自己，要知道以魏东灵的能力，自己创办一个公司绝不是问题的。魏东灵当时就好象现在的萧然一样，神情恍惚的凝视着天空告诉萧然，就是这一晚他失常那一刻表现出来对电影的热爱和雄心壮志而打动了。

　　当然，魏东灵不知道以后的事，尽管他现在已经在心里想了一些东西。萧然也没有想到未来的事，因为他的未来已经不是熟悉的未来了。

　　魏东灵沉默了良久，少见的压抑了声线说：“阿然，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而如此失意。不过，我想，不管你要干什么，都必须得一步步的走出来。要知道，罗马都不是一天建成的，而你也没可能在一夜之间成立电影公司。”

　　萧然猛的惊醒过来，听得魏东灵的话，不禁又是一阵迷惘。没错，他的目标没错，可是在拥有电影公司之前，他是不是还得做点什么呢？

　　思索了良久，他想他真的想通了，不再迷惘了。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在成为老板之前，必须得学会给别人打工，这是必然的……在没有足够的资本前，不要妄想自己单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