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论道

　　紫宵神雷纯化如水，其中却蕴含着无穷的雷霆之力。哪怕是高歌这样的强者，也要步步为营，小心翼翼。

　　突然出现的白衣僧人却一派淡然洒脱，身在雷光之海，却不染一丝雷劫之力。僧人目光湛然悠远，相貌虽并无出奇之处，却宝相不凡，身上的超凡绝俗禅意，更有着强大的感染力，让人不由的就心生敬服。

　　“神秀！”高歌心中一惊。在和慧妃结仇后，高歌很是下了心思查了查心禅宗的资料。作为万年传承的宗派，对心禅宗的记载还是颇为详细。

　　千年前的神秀名噪一时，又是慧妃的师傅，高歌自然是印象深刻。而后，周逊传回来的信息有提到过晋级大乘的神秀，已经和赢昆联手，要重夺皇权。这让神秀的危险等级提升到了最高。高歌记忆力超人，而神秀又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才一照面，高歌就把神秀认了出来。

　　神秀远离永恒领域亿万万里，怎么能够进入幻魔界，怎么能够出现他面前，这让高歌十分的震惊，十分的不解。

　　这些念头在高歌心中电闪而过，在脸上却不露任何声色。到了高歌这个层次，不论情绪有什么变化，都不会轻易的表露出来，更不会让别人感觉到不妥。他们自身的强大法力，自然形成一个封闭领域，阻止任何方式的窥探。

　　高歌扬了扬眉毛道：“神秀？”

　　神秀双手合十，低喧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正是贫僧。”

　　高歌微微拱手道：“见过神秀大师，不知现身相见有何指教？”

　　神秀淡然一笑，“久闻施主大名，今次能在此处偶遇，也是机缘。”亲眼看到高歌，神秀也不得不承认，高歌的举止虽然放荡，却别有一股恣情纵意的洒然，勃发的英姿，明锐迫人，不但给人强大的压力，还有着折服人心的魅力。

　　这般人物，纵然是在域外，也是要列为第一流的。不过神秀这次来，主要却不是为了会高歌。他自有他的目的。神秀这等身份、修为，早已经不需说谎，高歌既然问起，神秀也就直言相告，明示自己并不是有意来会高歌的。

　　高歌道：“既然没什么指教，那就告辞了。”他口中说走，人却丝毫未动。神秀的无形气机早已经锁定高歌。浩然澎湃的法力流转中却有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就像是一座高山，压在了高歌头顶。只要高歌一动，高山立即会轰然倒塌。高歌的剑光速度再快，也逃不过神秀一击。

　　神秀悠远湛然的目光凝视高歌双眸，丝毫不为高歌双眸中的明锐神光所动，两人相峙一会，高歌只觉神秀如天如海，宽广博大，任凭他神剑锋锐无匹，却无处用力。

　　“见性成佛，施主慧根天生，何不皈依我佛？”神秀朗越的声音，如同九天之上而来，清朗中却又飘渺如幻，化作丝丝缕缕直入高歌神魂。恍惚间，高歌似乎看到了一条金光灿灿的通天大道，直通着宇宙的至高点，道的极致。只要顺着那通条大道走下去，总归是能走到那极处。

　　而另一端露出的那丝玄妙难言的道，更让高歌砰然心动。那正是高歌所追求的。哪怕只是一丝奥妙，就让高歌心醉神迷，难以自己。就在这时，高歌元神中的九曜神剑猛然一震，剑气猛然勃发，唯精唯纯的剑气一动，所有外物杂念，都被涤荡一空。

　　露出惘然之色的高歌，也立即回复了清醒。高歌心中大惊，神秀在不知不觉间就引他进入一种幻境，这等修为，端的是可敬可畏。

　　神秀露出一丝惊奇之色，自从见面开始，他就使用天龙禅唱，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莫不包含着无上妙谛。这并非是幻术，更非是动摇神魂的佛法，而是他佛法的至高成就。

　　这就像把至高法诀展示出来，越是强者，反而感悟越深。而高歌天资绝世，只是神秀展露出的一点至道之境，就让他心有所悟，这才心生动摇。若是神秀有一丝杀意，哪能瞒得过高歌的灵觉感应。也只有佛门这等润物无声感化人心的手段，才能对高歌这样的强者施加影响。

　　当然，这也和高歌经验太浅有关系。像周逊这样的强者，不论任何手段，都无法动摇他的心志。

　　神秀低喧道：“正等正觉，无上般若。人心若镜，在尘世中被各种污秽所掩，无上般若如水，涤尽七情六欲等种种尘埃污秽，始能见性明心，觉悟正等正觉……”神秀感应到了高歌元神上的似乎有些不妥，趁胜追击，不给高歌反思喘息的机会。

　　神秀声音本来很低沉，可随着他诵念出自己的道，那声音不断提升增高，如水的紫色雷光，也随着翻涌变化，整座天地，似乎都在附和着神秀的话，越来越宏大的声浪，却并不高亢压人，只是有了一种无可违背势，让高歌不由的随着那声音而动而思。

　　在幻魔界中，神秀也不想动手，杀了高歌，意义不大。因此神秀不惜使用心禅宗的至高佛法天龙禅唱，希望能借此机会，使用无上佛法，感化高歌。就算是感化不了，也要在高歌的心中种下一棵佛法种子，他日动手，就是高歌致死之因。

　　高歌虽然清醒过来，可对着无上佛门妙法天龙禅唱，却没有有效的抵抗办法。天龙禅唱，不止是声音，更是一种强大的神识，一种至高无上的佛门心法。

　　把人心比作明镜，尘世种种比作尘埃污秽，以般若洗练尘埃污秽，见性明心，觉悟成佛。正是神秀对于心禅宗千年的智慧沉思。是他的道，他的心，他的法。

　　神秀和高歌之间，虽然没有动武，却比动武还要凶险百倍。大乘级的强者出手，已经不在意形式，这种对于大道的拷问，更是直指本心。高歌只要稍有动摇，就算不膜拜在神秀脚下，也会道心受挫，滋生心魔，从此再难寸进。

　　在高歌的眼里，对面那个白衣身影越来越高大，法相越来越庄严神圣，高歌以极大的毅力控制着自己，才没有屈服拜倒。

　　可在心中回荡的那几句至道之法，却让高歌难以抵挡。他一直坚持的唯精唯纯的剑道，在这样道理下就显得苍白薄弱。唯精唯纯，何为精？何为纯？至精至纯的道么，他的本性何在？他的本心何在？

　　高歌眼神惘然，神思转动中，坚持的道心不免有一丝动摇。事实上，高歌元神凝练圆融，又有九曜神剑剑胎为中枢，不可能为外法所动。只是他受到剑意反噬，元神重创，一照面，就被神秀发现了破绽，以天龙禅唱专攻此点，让高歌陷入了绝大险境。

　　在拷问本心的时，高歌所有的记忆在心中闪电般流转而过。他的一生，他所见所知的一切，点点滴滴，都在这样的回忆中清晰无比的呈现出来。

　　高歌就像是个局外人般，看着那些属于他的记忆，爱恨情仇，悲欢离合，如此种种，在高歌的心上留下一道道痕迹，最终形成了现在的高歌。

　　“使心如明镜，不染一尘，才能见得本性，觉悟成佛，高歌，你还不觉悟么！”眼看高歌受困，神色越来越见惘然，神秀趁机大喝道。天龙禅唱，似万佛齐颂，细微却又宏大的梵唱，直能渡化一切邪魔外道。

　　高歌神色变幻不定，眼见就要被无上佛法所感动。以神秀的修为，也禁不住心中一喜，生化战神甲的设计师，化神强者，不论是哪个身份，都称得上至关重要。若是能渡化高歌，对他们的帮助真是难以言尽。

　　神秀知道，越是在这个时候，越要小心。再次提升法力，不停的催发天龙禅唱的威力。一时间，漫天佛颂，佛光普照。

　　至阳至刚的紫宵雷云深处，已经被镀上了一层金光，就像是变成了西天佛国，宏大、庄严、神圣，高歌身染金光，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要伏地跪倒一般。

　　可高歌摇来摇去，可任凭漫天梵唱如何宏大，就是不肯低头。神秀正想再提升法力时，却发现高歌在那摇来摇去已经有了一种节奏，虽然修养不凡，却禁不住心中一怒。

　　高歌见神秀察觉，再不掩饰，在漫天梵唱的中摇头扭屁股的转了几圈，“嗨、嗨、嗨……”口中喊着，手中还打着节拍，一副西方那种嘻哈舞蹈的架势。

　　虽然不知道高歌在搞什么，可高歌戏耍他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神秀脸色微沉，他修为有成后，哪怕是敌人，也没有人敢这样戏耍他。

　　“你脸色不太好啊，哈哈……”高歌扭了几圈后，指着神秀大笑道。

　　转瞬间，神秀就恢复了冷静淡然，“高歌，你这样做，可太失身份了……”

　　高歌大笑，“和尚，你着相了。我也有几句话，要送你。”

　　神秀肃然不语，到要看看高歌耍什么花样。

　　“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同样清朗的声音，听在神秀耳中，却如同山崩海啸，让神秀心神大震，难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