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之将死

　　赤红圆月下，一道雪色刀光去势如电，横贯长空。

　　刀渡万重关，可破解一切关隘瞬息千里，是脱劫解困的无上秘法。七阶破军刀亦是一件极品刀器，荣国光此式一发，借助清姨和白忠军之力，拼死一击，果然趁机逃脱出章渝的思感领域。

　　让荣国光不解的是，高歌居然也会这一式家族秘传的刀法。在他突围之际，也同发此招，在同根同源的刀气变化中，双刀自然合璧，刀势更胜，连带高歌也一起和他冲了出来。

　　刀渡万重关这一式秘法，荣国光限于修为，也只能直线前进，这其中的转折变幻之意，却是无法施展。不过双刀合璧，更添几分威力。

　　刀光在短短几分钟内，已经飞出了数千里之遥。刀光渐渐弱了下来，终于在一处高逾万米的雄峻山峰前停了下来。

　　荣国光满脸戒备的对高歌道：“你是荣家哪系……子弟？”说到最后两字时，荣国光本想发力怒喝，震慑高歌，气息却不知怎的，突然一滞，怒喝声也变得声势全无。

　　高歌却比荣国光凄惨多了，左侧半边身子几乎被烧熔出一大片焦黑，最深处至少有两寸深，整个半边身子似乎成了一块焦炭，似乎随时都会酥裂成几片。

　　高歌摇头道：“我和荣家没关系。”

　　荣国光还想质问高歌时，却发现高歌眼中全是怜悯之色，禁不住又想发怒，“你那个眼神看着我什么意思！”

　　高歌柔声道：“借你之力脱困，欠你一份人情啊。有什么话要和家人说么，我会代为转达的……”

　　荣国光浓眉一扬，才想骂什么，却突然脸色大变，赤红的脸色顿时一片灰白，荣国光手捂着丹田，不能置信的问道：“怎么会这样？”

　　不知什么时候起，荣国光的丹田内的金丹核心已经破碎，神魂也处于溃败的边缘。原本荣国光只以为是自己施展秘法的受了真力反噬，这时才发现他已经生机断绝，这时就是有绝世的仙丹灵药，也救不了他的性命了。

　　所以不死，也是他修为精纯，刀意雄浑，又有七阶破军刀在手，一时气息还不得散。

　　高歌叹了口气道：“章渝以思感，模仿剑诀驾驭的金焰射线的确霸道，一道金焰射线强行的贯穿了刀光，你和我都当场受创，我运气比你好一点……”

　　在突围的时候，由于刀势过快，已经超乎荣国光的神识感应极限，才会受到致命创伤而不觉。

　　章渝同样没有放过高，一招没有杀死高歌，接连用了九式剑诀，可高歌的神识同样强横，虽然无法全数躲避，却在最后关头避过了致命要害，仗着玄武战天甲的超强防御，硬生生的扛住了攻势跑了出来。

　　而清姨正在这时释放出了地煞阴雷梭，打断了章渝的思感变化。也给了高歌逃生的机会。

　　几个条件配合起来，也就给了高歌逃生的机会。荣国光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在章渝手下，他刀势虽雄奇，破绽却同样不少。章渝避其锋芒，顺势一击，就毁灭了他的所有生机。

　　意识到自己很快要死了，荣国光握刀的手颤抖起来，灰白的脸上似乎想哭又似乎想笑，古怪的难以形容。面对生死，没有准备的荣国光，终究是怕了。他的刚烈，本就有几分虚张声势。不然的话，那会逃的这么痛快。

　　高歌安静的站立一旁，畏惧死亡，并没有什么可耻的。求生畏死，本是生物的天性。也正是为此，舍生取义，无视生死之辈，才会叫人佩服。

　　荣国光怎么也是金丹修者，惊惧了一会后，慢慢冷静下来。想要交代遗言，可千头万绪，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想了下道：“我这柄七阶破军刀，也是家传的刀器，你可以帮我带给我的大儿子么？”

　　高歌正色道：“当然。”

　　荣国光又想了想道：“临死才明白，明皇极天斩，就是有进无退，勇往直前，只有如此，才能用出皇者极天的霸气。可惜，我是走错路了，正仁、正信，你们要记住了，就算做不到勇悍无畏，也要有直面本心的勇气，那样，才有资格施展明皇极天斩。你们兄弟年幼，我去后没人照应，记得要收敛脾气。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承担责任的男人了……”

　　荣国光似乎有说不尽的话，语气虽然平静，却还是有着不甘，慢慢的，他眼中的光芒越来越黯，到了最后，说的话语只是在口中含混的低语，完全分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高歌伸手扶住荣国光，找了一处山坡落了下来。高歌把荣国光放在一块紫红色的巨石上，伸手去拿荣国光手中的破军刀时，荣国光黯然的眼神猛然一亮，定定的看了高歌一眼后才大声道：“你不要失言啊！”

　　高歌握住破军刀郑重承诺道：“高某不死，绝不失言。”

　　荣国光嘴角抽搐，似乎是笑了下，低声道：“你也不那么讨厌啊。我这个储物戒指里面有三十颗元气结晶，还有一些珍贵材料，都送你了。但里面的一些机密资料，还请你给我的大儿子正仁……”荣国光说着，费尽最后一丝力气，把储物戒指里面的元气结晶和珍贵材料取了出来。

　　满地的元气结晶还有珍贵材料，闪着各色缤纷的奇光。荣国光在其中眼眸一闭，魂归冥冥。

　　高歌把储物戒指戴在手上，又把满地的元气结晶和珍贵材料收了起来，一边自语道：“你放心，我说话算话，绝不沾你的便宜。”

　　荣国光到死的时候，也是不放心高歌的。这才把储物戒指中的东西送给高歌一些，希望高歌能够信守承诺。荣国光也知道，储物戒指、破军刀这些法器，虽然有特殊的传承，可对于高歌这样的神文大家来说，只要时间足够，没有什么是破解不了的。

　　而且对于高歌能使用明皇极天斩，荣国光心中也是满怀疑问。但他入灭在即，也不想因此惹怒了高歌。何况，他已经要死了，高歌会什么，对他已经不在重要了。

　　高歌把收起的东西都放在了玄武战天甲内，只是把破军刀握在了手中。虽然是要还给别人的，可先用来保命总是没问题的。

　　破军刀通体雪光湛然明澈无暇，长四尺三寸，重逾一百七十余斤，形制完全仿制万年前唐刀形制，风格雍容古雅，材质是西方太乙金精和着扶桑神木，不愧是刀中的王者。

　　荣国光死后，破军刀上的神魂气息一时还未散尽，高歌用无相神光模拟荣国光的气息变化，可以在短时间内应用此刀。

　　破军刀本就是为了配合明皇极天斩而铸造出来，高歌一刀在手，底气又增加了几分。他原本只有一柄斩空剑，材质虽然比破军刀更好，内里的法阵却已经被彻底破坏，难以引动天地元气，只能用本身的锋锐对敌。

　　对付章渝这样的强敌，拿着斩空剑还不如空手来的有用。

　　十重叠加的火灵阵内，荣国光的慢慢散发出道道青烟。千锤百炼的肉体，坚韧无比，火灵阵一时竟然烧不化。高歌只能再次叠加法力，直重叠到三十倍法力时，荣国光才化作了一团飞灰。

　　高歌默然，前面几个金丹修者的死亡，他并没有太多的感触。但荣国光最后的一番话，却让他明白了荣国光也是一个活生生的同类，这种认同感，让他心中也有了几分黯然。

　　处理了荣国光的遗体后，高歌收拾心思，想着以后的去路。现在有两条路，一是立即隐遁起来，直到等章渝离开，再想办法回去。

　　二是寻找赢祯，有她的龙神王座，回去的几率提高百倍。

　　第一条路极为稳妥，有玄武战天甲的掩护，如此广阔的异界，高歌应该能躲过章渝的搜索。

　　第二条路却风险极高，如果正面章渝，高歌觉得自己再次逃生的机会并不大。哪怕是有玄武战天甲，也难以弥补上方战力上的巨大差距。

　　事实证明，玄武战天甲也要看人来驾驭。在高歌手中，就挡不住章渝的攻击。想到这高歌看了看身体的灼伤，大概有五公斤那么大的一块肉永远的消失了。

　　高歌看似轻松，实际上，刚才章渝那一击，凶险万分。应对稍有失误，就是和荣国光一样的下场。

　　正常来说，这样的创伤几乎算是致命伤势了。而且金焰射线阴毒蚀骨，内蕴的毒性剧烈无比。若不是有玄武战天甲包裹住伤势，高歌现在只能躺在地上等死了。

　　要说九阶仙器到底不凡，这样的重伤居然被完全隔绝起来，而且，不影响高歌的完整战力。在玄武战天甲的滋养下，甚至不用治疗，伤势就会慢慢康复。

　　此甲命名为玄武战天甲，都是暗合其特性。玄武本是龟蛇想缠，属水，尚黑，至坚至柔溶于一身，后又成为道家的真武大帝。在四灵中，地位最高。真武有司命之职，玄武战天甲有续命救生之力，本就是题中应有之义。

　　高歌检查了下身体，还未有作出决定是，在数千里外的远方，再次爆发了剧烈无比金光。剧烈的元气波动，哪怕隔得如此之远，高歌也能感应到毁灭性的波动。

　　“那是，章渝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