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毁灭的美丽

　　一闪即逝的剑光，飘渺如梦。

　　站在一侧的小飞只觉眼前流光一闪，空灵轻盈的光芒还在眼眸中深刻着，那一端，老贺的人头已经随着剑光激射而去。

　　在月行天也战斗了几年了，可小飞还没见过如此残酷的画面。最可怕的是，死的老贺是他最熟悉的人之一。眼看着老贺满脸怒容的头颅腾空而起，那种荒谬而恐怖的感觉，让小飞瞬间就呆住了，甚至连惊叫都没能发出一个。

　　在老贺左手方的飞灵也注意到了身后的变化，转眸间，刚好看到那残酷的一幕。和小飞一样，飞灵瞬间有了一个思维上的迟滞。

　　然后，飞灵就看到高歌转身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那笑容，爽朗而阳光，一如高歌小时候照顾她们时所习惯的笑容。可在老贺的飞舞的人头背景下，爽朗而阳光的笑容，反而让飞灵觉得妖异而恐怖。

　　高歌手中的白金剑锋上的明耀剑光，更让飞灵感到呼吸困难。而恐惧的小飞，呆了下后，几乎是出自本能的向高歌挥剑斩去。飞灵迟疑了下，终究是没有出手。

　　白金剑锋在青色长剑上一搭，小飞整个人就身不由主的一转，连人带剑，向着红霞的宽厚有力的后背扑了过去。

　　红霞不是不知道身后的变故，可在对方十名骑士的压迫下，她也没有掌控局面的能力。尤其高歌的剑光疾如电光，剑光一闪，一切就已经结束。哪怕是红霞，也暗自为那剑光所惊。

　　对于扑过来的小飞，红霞身形一退，避开那把乱舞的长剑，整个人一下靠在了小飞怀里。她身披坚固的重甲，整个人看上去动作有些迟缓，可这一退却疾风般，迅疾而飘逸。而她的力量更是瞬间由刚化柔，身躯一抖一振中，把小飞身上的力量层层化解。

　　可经此一阻，高歌已经御剑自红霞身边飞了出去。白金的流光，在空中一闪而过。

　　对面的十个光明骑士早就布下了剑阵，看到高歌身剑合一的冲过来，几个人不假思索的立即挥剑疾斩。

　　十字剑法虽然简单，可十个人一起组阵出手，却能把这种简单的剑法发挥到极致。十道剑光或前或后，一出手，就不但封死了高歌的进击方位。

　　光明斗气催发的银色剑光，按照方位不同，形成一个层次分明的攻击剑浪。十名筑基骑士，能够压制红霞，依靠的就是集体配合。

　　但在高歌面前，这种层次的配合，就太过粗陋简单了。虽然神魂出奇的虚弱，让高歌的战力大减，但高歌的眼光仍在，敏锐的神识仍在。

　　由于九曜剑胎的存在，高歌对于斩神剑的控制又明显上升了一个层次。元神虽然虚弱无力，可九曜剑胎中传来的正反阴阳的两仪之力，却让高歌的剑气比以前还要强横。

　　迎着纵横的十字剑光，高歌猛然加速，剑光一虚，已经穿越了剑网。十名光明骑士都是一惊，纯粹的依靠速度，就破解他们联手的攻势，这种人物，他们还没见过。

　　他们三三组合，三人的十字剑搭在一起，光明斗气催发下，三道剑光叠加成一道，剑光的威力陡然暴增。叠加的修为，也让他们对周围的环境多了几分掌控之力。

　　高歌迅疾如电的剑光，也因为提升的感官，而变得缓慢起来。三道粗大的银色剑光再次交叉疾斩，恰好封死了高歌剑光进击的最佳路线。同时间，局中的那一名光明骑士，手拄长剑单膝跪倒，低头祈祷道：“至高无上的圣皇，以您无上的意志为指引，挥处我们的剑……”

　　光明祷剑颂，光明骑士必备的绝学之一。通过祈祷，和光明圣皇的法体建立联系，全面提升修为，还能和同伴的精神力连接成一体，发出惩罚之剑。这种集合众人精神的惩罚之剑，人越多，威力越强，几乎没有上限。

　　在无尽星空中，集合数亿信徒发出的惩罚之剑，能轻易的斩碎星球。威力绝伦，哪怕是大乘仙尊，也难以直撄其锋。

　　不过，要把数亿人的精神力统合起来，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精力。但对敌之际，哪有那么多的时间让他们慢慢合力。这等绝学，实在是人越少越灵活越方便。

　　光明骑士祈祷之际，银色圣力如同实质般徘徊震荡，几道肉眼可见的银色光线，正把十个光明骑士连接在一起，其核心，就是那名单膝跪倒的骑士。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蓦然一亮。一轮白金太阳，凭空而出。煌煌神光，照彻八极四方。辉煌的神光，浩然正大，有如皇者君临天下，其无上威仪，让人不由的想俯首膜拜。

　　在场的众人中，唯有金丹修者红霞能直视那轮白金烈阳。虽然视觉受到极大的摧残，红霞却依然能清楚的看到白金烈阳的变化。

　　那轮白金烈阳，并非是一个颜色，而是在不停的变换这，赤红黄绿青蓝紫，诸多颜色一一闪过，其中，最纯粹的有三种颜色，明红，纯金，白金。每一种颜色的变化，都那轮烈阳的散发出的剑光都有着微妙的变化。

　　其实，这些光色的变化只是一闪即逝。红霞还来不及品味那些颜色究竟有什么意味，眼前已经突然暗了下来。

　　白茫茫的月行天，似乎一下变成了无比黑暗的虚空。晦明变化中，人的神识、感官全部错位。空间，也似乎扭曲起来。红霞正在努力调整自己的感官神识，适应这种突变之际，一轮白金烈阳再次闪耀而出。

　　所有人的眼前一白，世界再次变化了。这次的剑光，却变得炙热酷烈，所有人，如坠烈火之中。强烈的高温，让空间的太阴精气都扭曲熔化，化作道道白气。

　　红霞不再去看那剑光的变化，反而闭上眼睛，关闭了外在六感。只以金丹内的精纯神识的来感应外界的变化。

　　切断了六感，只以神识感应，外部的世界也变得简单起来。那变化无尽的剑光，只余下了种种剑气的变化。红霞发现，剑气虽然炽烈，却只是有几分至阳之力，却远不能形成巨大的领域，把太阴元气都燃烧起来。

　　出神入化的剑光，迷惑了人感官，才造成了种种错觉。红霞要不是知道高歌的神魂虚弱无比，不可能催发出那么强大的剑光变化来，也不会怀疑那剑光的威力。

　　在金丹的神识作用下，空间抽离了颜色，只剩下各种晦明不定的元气变化。所有的人，也都只剩下一团人形的元气，随着元气的变化，而蒸腾幻化，模糊不定。

　　一抹晦明难测的光芒，如同游鱼般转折游走，轻盈灵动的姿态，有着无可言语的美丽。光芒掠过出，人形元气就迅速破碎散逸。转眼间，十团人形元气已经尽数消失散逸。

　　红霞一惊，十名足以压制她的光明骑士，就这样的消失了。心中震惊之际，红霞的切断的六感再次恢复。

　　酷烈的高温，凌厉的剑啸，漫空闪耀的煊赫神光，从各个方面压迫、摧残着红霞的六感。红霞无奈，就是金丹修者，也不可能长期切断六识。只是在高歌剑光的变化下，六识越是敏锐，越容易受到欺骗。

　　红霞努力让自己专注与神识变化，不再去理会被蒙蔽的六感发出的错误信息。“斩！”怒吼声中，红霞的五尺长刀化作一道光轮，斜斩而下。

　　雪色的刀轮，切开空间，旋转而出。准确的落在激射而来的白金剑光上。“轰……”刀光剑光交接，元气轰然爆裂，发出了一道道汹涌的冲击波。

　　漫天的剑光，也因为这命中核心的一击，而无声溃散，显露出高歌持剑而立的修身身形。

　　在高歌身后，十名光明骑士的或是断首、或是腰斩，血腥的残躯在太阴精气中上下漂浮着，还有各种颜色的脏器，也漫空飞舞。整个场面，看上去好像修罗场一般，血腥残酷到了极点。

　　才睁开眼睛的小飞和飞灵两个人，都是脸色苍白，虽然不会呕吐恶心，但心里却真正的恐惧起来。

　　高歌黑衣持剑的身影，在他们看来就想地狱中跑出来的魔神，无比的惊悚可怕。

　　高歌淡然的道：“身体不适，干的活难免不利索，到让大家见笑了。”顿了顿又道：“贺兄才去不远，待我送大家一程，不要让贺兄走的太过孤单才好。”

　　红霞怒道：“你不要欺人太甚，杀了老贺不行，还要斩尽杀绝，我们怎么也是救过你的……”见识了高歌的强大冷酷后，红霞再不想和高歌拼斗。这个家伙，太危险了。在这个关头，红霞还希望能说服高歌。

　　高歌低笑，“救我，用七星夺魂法来救人，这番恩德若不酬谢，到是我无礼了……”说着剑锋一振，万重剑锋已经罩住了红霞。

　　红霞长刀再斩，可万千道剑光中阴阳两仪的力量变幻不定，开山裂地的一刀，斩在万重剑光中，就如石沉大海般，被硬生生吞噬了。

　　红霞不甘再次怒吼，手中长刀刀气蓦然大盛，一团雪色刀光猛然炸裂开来，万重剑光轰然破灭。

　　高歌抽剑而退，黑色深衣的衣襟轻轻飘拂，退的潇洒而仙逸。直退出百米外，高歌才停住了退势，手中长剑挽了个剑花后洒然还鞘，“铮”然剑鸣中，高歌道：“一路走好……”

　　话音未落，红霞的眉心猛然喷出一道血箭，强壮的身躯仰头就倒。刚才的交锋，她虽然斩破了高歌的万重剑锋，却也被高歌一剑贯穿了眉心。七阶的斩神剑下，生机立灭。

　　红霞才一倒地，她身后的小飞才想逃跑，体内猛然爆发出一道剑气，贯穿了他的心脏。才御剑飞出没多远，小飞的剑光就碎裂开来，人一个跟头扎进了茫茫的太阴精气中。

　　不过一两分钟的功夫，这片空间就只剩下了飞灵和高歌两人。飞灵月牙般的美丽眼眸中满是惊恐和不能置信，这个谈笑杀人的男人，真的是她儿时的好友高歌么！

　　哪怕是在月行天历练了两年，飞灵也没见过哪个人有高歌这么凶残、可怕。飞灵呆呆的站在哪，心思纷乱，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高歌看着颤抖着的飞灵，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之前，飞灵也曾尽力想拯救他。虽然力量很微薄，而且，不那么坚决。但是，对于一个女孩，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高歌也不会苛求什么。实际上，只为飞灵是他儿时的好友，高歌就不会痛下杀手。

　　正想说话的高歌，突然心有所感，转过身一看，就见远方一道汹涌浩然的圣光正在向他飞驰而来。那圣光，是千百个光明骑士集合起的力量。银色的圣光如同一道银色长虹，横贯整座月行天的空间，气势非凡。

　　高歌哂笑道：“架势很足啊……”

　　飞灵这时反而清醒过来，焦急道：“我们快跑吧……”

　　高歌轻笑道：“好好看看吧，毁灭，有时候也是一种美丽……”

　　高歌话音未落，就淹没在了轰然的雷鸣之中。蓝白的相间的雷光，如雨般自高空飞射而落。撕裂空间的雷光汹涌而下，刹那间，天地仿佛倾覆了一般。

　　至高无上的雷霆之威，在这一刻显示出了毁天灭地的狂暴力量。

　　飞灵眼看着，气势汹汹的光明骑士大军，在雷光中破碎纷飞。银色剑光、各种神术的光芒，一闪即灭。雷光下，万物俱灭。没有人，能承受住那爆烈刚猛的雷霆之力。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光明骑士大军就在雷光中瓦解崩溃，灰飞烟灭。正如高歌所言，毁灭，在这个时候展现出了让人炫目的美丽光芒。飞灵惊呆的看着眼前一切，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过了许久，轰鸣的雷声渐渐消散，空气中雷霆的余力不时的还在闪耀出一道道电花。

　　在高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艘外型冷酷而优雅的战舰。天刑战舰，对于帝国的制空的终极武器之一，飞灵在天网上也见过很多次了。

　　亲眼看到帝国的终极战舰，飞灵又是恐慌又是激动。心里猜想着，“难道，它是为了高歌而来的么？”这个想法非常的疯狂，却又是现在最合理的解释。

　　这一天来的遭遇，颠覆了飞灵过去二十年的对世界的认知。再疯狂的想法，飞灵觉得她现在也能毫不费力的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