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高歌的剑

　　华盛顿虽然不修边幅，神情有些戏谑，说的话却是一针见血。平淡的一句话，对高歌却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只觉心中有什么东西突然被打破了。

　　高歌在战斗之际，已经习惯了用无相神光推导对手的破绽，然后用最繁复缜密的变化去针对敌人。高歌所以能次次一击致命，都是他在心里无数次计算的结果。

　　每一次出击，每一次的变化，对手的每一个反应，对于他的天才头脑来说，这些计算都成了一种本能。

　　高歌知道，对方并不是好心在指点他。而是要通过言语，进一步摧毁他的信心。

　　华盛顿看似游刃有余，可实际上，在天灵星上，他也要受到永恒领域的限制。刚才的一剑，也是他巅峰的一剑。

　　当然，进入化神等级，法力输出虽然受限，可他后力绵绵无穷，根本无需回气。要是愿意，刚才连续狂攻，杀高歌也并非什么难事。

　　但高歌这等强者，杀起来容易，想要生擒活捉，难度何止提升千百倍。为此，华盛顿也不得不用言语、行动一步步打击高歌的信心。

　　在元婴等级的战斗中，肉体力量的作用已经降到了最低。最重要的，就是元神本源。元神掌控着元婴的力量的本源，指挥一切最为幽深玄妙的法力变化。

　　华盛顿的锋锐无匹的一剑，虽然没有真正的斩伤高歌，锋锐的剑意却在高歌的元神感应中留下了一道深刻的剑痕。

　　这就像是一般人看到特别恐怖的一幕后，都会在记忆中留下深刻的印象。心志不坚韧的人，很容易为此感到恐惧。

　　高歌的神识力量强大，对于华盛顿是一剑更是全方位的亲身体验。因此那一剑的剑意虽然没有真正伤到高歌，却通过神识的传递，在高歌的元神上形成一个短时间内无法消除的深刻剑痕。

　　可明白是一回事，做到又是一回事。在剑圣的绝世锋芒下，高歌的心还是不免手奥了影响。

　　一丝心灵上的变化，反应到元神上就是对元气的失控。对战化神强者，一点点的疏忽，都将成为致败的根源。

　　高歌心志坚毅，并不会真的有什么害怕的情绪。不过，他的自信心却不免受到影响。从无相神光的推导来看，华盛顿对于力量的理解已经超于高歌的一个层次，双方在法力上虽然相同，可刚才那一剑，如果连环而发，只要九剑，就能把他当场击杀。

　　如果算上天妖法身，高歌估计自己可以支持到百招以外，却无法改变结局。至于说什么偷袭，那更是可笑了。天妖法身只要一动，就无所遁形。

　　高歌进入这个封闭空间，并非是财迷心窍，而是有着更多的考量。事先，他也考虑到如何应付化神强者。

　　以本体抵抗化神强者，以天妖法体打开空间屏障，只需要拖延三秒的时间，高歌就能随着天妖法体逃出空间。

　　可直面华盛顿时，高歌才发现化神强者的战力，已经达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层次。对于战力的错误估计，让他的计划成了泡影。

　　现在么，最现实的办法就是以天妖法体夹攻华盛顿。在适当的时候自爆天妖法体的元婴，想来那种恐怖的威力足以炸开空间屏障。华盛顿再强，也不能直面元婴自爆的威力。那时候，高歌就有了一线脱逃的机会。

　　不过，那是最后一招。不到万不得已，高歌也不会施展这种秘法。毕竟，天妖法体也是他千辛万苦才凝炼出来的。

　　而且自爆元婴，心神相连，对他的元神本体也是有着巨大的伤害。

　　高歌心念电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对着漫步向他逼近的华盛顿一挺手中斩神剑道：“华盛顿，只要给我十年时间，我定能把你斩与剑下。你可敢等我十年？”

　　华盛顿淡绿的眼眸中露出一丝好笑，一抖手中细窄的银色长剑懒洋洋的道：“如果我只有二十岁，到会答应你的条件。可惜，我已经九百多岁了，什么热血都冷了，这种好玩的游戏再没心情玩了。”

　　高歌一本正经的劝道：“这么老的家伙，就应该在家里安静的等死，在外面乱跑，很容易横死街头的！”

　　华盛顿嘿嘿笑了起来，他摸了摸下巴上唏嘘的胡茬子道：“是啊，这么大岁数了，还要出公差，简直是没天理啊。不过，把你处理掉，我就可以放长假休息了！小子，你乖乖的束手就擒，我也不杀你，一高兴，也许还能收你做个弟子……”

　　以华盛顿的年龄和阅历，当然不会被高歌的言语所动。至于拖延时间，华盛顿可不在意。这个世界上能在他手底下救人的，也就那么几个。这可不是水影剧！什么救星都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何况，来了又如何！

　　高歌不屑道：“想生擒活捉，靠你的嘴巴是没用的！用你的剑来说话吧！”

　　说着，斩神剑一举，向着华盛顿冲了过去。白金剑光依然强盛，却没有了之前的那种煊赫不可一世的傲然。

　　高歌吸取教训，不再竭力催发剑意，只是释放剑光，保持一个足够的剑光领域即可。剑光领域虽然干扰不了华盛顿，却能帮助高歌洞察元气变化，提升对剑光的控制。

　　“锵锵……”高歌御剑围着华盛顿展开了狂风暴雨式的狂攻。他的斩神剑灵动如神，九曜神剑又是天下最快的剑诀。高歌这次却是完全依照九曜御天剑诀上路数来施展。

　　剑光纵横，快到极点的剑光，刹那间刺出千百剑来。每一剑都是各有目标，所取之处都是华盛顿身上的要害。

　　讯若疾电，猛若雷霆。迅猛之间，高歌却还能加入阴阳两仪的变化，让剑路陡然间得到了本质的提升。

　　再习惯了一剑毙敌后，高歌这次重新选择了传承千百年的剑诀套路。这些剑诀经过无数强者反复推敲，在剑法上已经达到了一种极致，正适合用来应付华盛顿这样的强敌。

　　“都和你说了，这种繁复的变化并不是无敌的。对于强者来说，变化越多，破绽就越多。我把毕生所学的数百种剑法，最后总结成六式剑法。第一式；刺，你已经见识过了。下面，再尝尝我的第二式；斩。”

　　对着高歌狂风暴雨的狂攻，华盛顿只是以细剑随意刺击，他动作并不很快，只是很有一种奇异的韵律，而且每一剑必取高歌剑法转换的空隙，高歌如同狂风暴雨的攻击，却早已经被华盛顿切割成七零八落，完全失去了攻击的节奏变化，斩神剑再快，其散漫的剑锋也对华盛顿没有了威胁。

　　在慢悠悠的说完上述那番话后，华盛顿细剑横斩，银色的剑光划出一道完美的圆弧，剑光领域、甚至整座空间，似乎都被这道圆弧分成了两片。

　　高歌首当其冲，有那么一个瞬间，竟然有了一种茫然。只觉那圆弧涵盖四极八方，凌厉无比却有飘忽如幻。竟然不知该如何抵抗这道完美的圆弧。

　　不过他到底心志坚毅无比，华盛顿的剑法虽有无上神威，高歌却绝不会放弃抵抗。

　　超出高歌理解的层次的剑法，让以高歌为主的无相神光也无法解析推演。化神以上的层次，不再是简单的法诀变化，更有化神强者对于天地万物的近乎与道的理解。除非高歌本人能够理解这种道，只靠第一层的无相神光，是怎么也不可能推导出结果的。

　　高歌也不在分神去想无相神光，只是专心一意的驾驭元神内的九曜神剑剑胎，同时催动日月双轮，阴阳两仪的法力融合唯一，化作先天一元之力。

　　虽然还是同样的法力极限，可法力品质本身的变化，却让高歌的这一剑发出了九曜神剑的真正威力。

　　世界上本没有无法破解的剑招。所以破不了，只是你的能力不够。

　　高歌平心静气，观想识海深处的那道绝世无双的剑意。识海内的银色神剑，因为高歌的神意牵引，从识海深处浮现出来。

　　九曜神剑有成以后，高歌已经很少的去使用这道剑意。他认识到，使用这道剑意越多，他就越无法脱离剑意的影响。

　　有了九曜神剑，高歌已经在自己的路上打下了最坚实的基础。后面的路，就要由他自己来探索，而不是按照一个指定的方向前进。那样，他永远只能追寻前人的脚步，而且，为什么走这条路，他完全没有自己的理解。

　　但在这个时候，高歌必须要借助绝世无双的剑意，来抵消华盛顿对他神意上无形的压迫。

　　果然，稍微一沟通绝世无双的剑意，华盛顿这两剑对神意的无形影响，立即绝世无双的剑意所掩盖。

　　高歌并不去参悟那绝世剑意，而是反观本心，想到自己御剑的种种经历种种心得。

　　在幻魔界，他领悟了自己第一个御剑层次，御剑唯心。

　　在学院论剑道坛，他明悟了第二个层次，至道唯精唯一唯纯。

　　在月行天中，他炼成九曜神剑，懂得了御剑唯神的道理。

　　可这些领悟，他是否从始至终的贯彻着自己领悟的剑道呢！没有，他一直为无相神光的方便。天妖屠神诀的强大、九曜神剑的堂皇所迷惑，太多的力量可供选择，让他丧失了自己的道！

　　“御剑唯心，御剑唯神，唯一唯纯，御剑唯我。天地虽大，宇宙虽广，却无我剑外之物。这就是我的道，我的剑！”

　　高歌一句句的整理着自己的心得，最终的那声音化作神念在空间激荡而起，宣布着高歌的自己的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