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坐而论道

　　神界，广阔无尽。但对最强大的神只来说，神界就显得很狭小了。

　　波塞冬被杀后，几乎所有强大神只，都在第一时间知道了消息。之后高歌在大闹奥林匹克神山，虽然限于神山本身的法则防护，无法知道详情，可其中一闪即逝的无匹剑气，却瞒不过神只的感应。

　　神界，和平了十万多年。最近的一次大事，还是嬴政绝天地通，彻底切断神界和宇宙的直接联系。

　　这次波塞冬被杀，奥林匹克神山又爆发出大战，就像是一颗巨石扔进了平静湖面，激起滔天巨浪。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事影响的范围也在不断的扩大。

　　高歌的一剑，从小处说，不过是杀了波塞冬，伤了奥林匹克神系的面子。从大处讲，却戳破奥林匹克神系的面子，让众神看到奥林匹克众神的窘况。虽然有十二级的圣器奥林匹克神山，却没有十二级的强者。

　　神界，可以简单的划分成四块广阔无比的大陆。大陆之间，隔着无尽之海。每块大陆，面积何止兆亿公里。由于各个神系命名的不同，对大陆的称呼也各异。一般都简单的分作东西南北四块大陆。

　　实际上，整个神界都是神力和法则凝聚而成，和真实的宇宙有着巨大的差别。也难以用宇宙的道理来推断神界情况。

　　神界之中，佛、道两门的东方神系历史最悠久底蕴最深，牢牢占据整块东方大陆，实力最为庞大。西方众多神系则占据西方大陆，遥遥相对。

　　南北两块大陆，却是无数旁门散仙、邪神、妖神，派系林立，情况复杂。这其中，有很多的生灵是神界自然产生，天生的就强大无比。

　　冥河、血河，魔界、深渊，地狱，妖界，都在南北大陆上有着密切的联系通道。从实质来说，它们本就是神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一直以来，神界都保持微妙平衡，各个大陆之间，彼此互不侵犯。

　　可众多古神将重返神界的消息，也打破神界平静。不论是什么强者，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剧变做着准备。

　　这个时候，高歌突然冒了出来一搅，神界的平静的水就有些浑了。

　　神界的东方大陆最东端，崇山峻岭，连如波涛，起伏连绵不尽。群山之中，有一株顶天巨树，傲然耸立。

　　巨树笔直挺立，高入云霄，粗如山岳，枝叶连接如云，覆盖方圆百万里。此树如同支撑天地的巨柱，丰姿绝伦，让人过目难忘。

　　白云飘渺间，黄衣老僧盘坐在树枝间，柔声低颂佛经，诵经声如同缓缓流淌的溪水，平和中又有着难以言喻的动人意味。人闻其声，不论解与不解，都会觉得如浸温泉，浑身十万八千毛孔顿开，内外皆暖，身心无污。

　　“如是我闻……”

　　“闻来闻去的闻个屁啊，写经的这家伙是条狗么！”一个尖利高亢的声音打断无相的诵经，言语放肆，殊为无礼。

　　声音的主人身穿金色鳞甲，头戴紫金冠，紫金冠上两条长长雉尾冲天而起，威风无比。不过，这人的满脸柔软短毛，只有眼角下方口鼻处小小一块没有毛发。金睛发赤，鼻子扁平，说话时呲着满口白牙，看上去活脱脱一个猴子。

　　此时，翘着腿坐在那，腿还不住的晃荡着，神态轻佻跃动，神韵也是像极了猴子。只是，纵然这人再如何像猴子，可他身上睥睨八方桀骜嚣张之姿，却没有任何强者敢有一丝轻视。

　　无相不以为忤，微笑道：“此经甚好，开宗明义，直指大道。”顿了下又道：“悟空，你不都是学过的……”

　　原来，坐在无相对面这人，正是纵横神界所向无敌的孙悟空。

　　孙悟空咧嘴讥笑，“如来老儿和你，哄骗俺读了此经，也曾蒙了俺一阵子。可老孙早就想明白了，闻啊闻的那都是狗，老孙上天入地纵横三界，不是因为什么狗屁经文，也不是什么大圣、战佛之类的名号，老孙所以是老孙，就因为老孙的铁棍横扫神界，什么和尚老道，什么神仙鬼怪，不服气的，一棒子下去，顿成肉泥。不服也服了！哈哈哈……”

　　无相并不辩驳，只是微笑以对。淡然的笑容，似有无限智慧又有无限包容。

　　孙悟空金赤眼睛一瞪，揪住无相领子道：“最烦就是你这种不阴不阳的怪笑，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知不知道，你这种暧昧笑容真他娘的讨厌，要不是换做另一个，敢在俺老孙面前笑的这般暧昧，早就一棒自抡下去……”

　　“悟空，你总是这样顽皮，和和气气的不好么……”被揪着领子，无相也笑容亲和，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见怪，全无一点火气。

　　孙悟空的就像是一拳打空，心里说不出的别扭。放开无相的衣服，捂着脑子痛苦的道：“俺靠，你别像个大婶那般慈祥行不行。俺也不知是什么倒霉催的，非要遇到你，还要和你认识，还鬼迷心窍的叫过你师父，每当想到这些，俺就恨不能一棒子打死自己，啊、啊、啊，十万年过去，你为什么还是这个德性！”

　　仰首问天的孙悟空，无比痛苦悲壮。无相柔声道：“佛曰：一切都是因缘轮转。我能有你这样的徒弟，很骄傲。”无相说着还去摸孙悟空的额头，似乎想要帮他平静下来。

　　孙悟空毫不客气的拨开无相的手，“大婶，拿开你的手！”

　　无相毫不介意，低颂道：“爱别离，怨憎会，有生皆苦，唯有超脱彼岸，才能脱去一切烦恼……”

　　孙悟空无奈服软道：“要说什么就快说吧！别折磨俺了！”

　　无相一笑，“你性子总是那么急……”孙悟空再忍受不了，猛站起身，作势域走，却被无相轻拽住衣角，“悟空……”

　　孙悟空只能再次坐下，警告道：“说正事，别耽搁俺去偷桃……”

　　“雷锋回来了，你知道么？”无相好容易找到孙悟空，也怕他就这样走了，直入正题道。

　　“雷锋！”孙悟空眼眸微微一眯，“这家伙不是死了……”想了下又道：“难道是前些时候杀死波塞冬的那人，我说剑意总有那么点熟悉！剑气那么弱，一定是转世重生了！哈哈……”

　　孙悟空虽然暴躁，却是聪明绝顶，无相一句话，就让他把所有事情都联系起来，一下就推导出雷锋现在的真实状态。

　　无相正色道：“雷锋转世十多万年，不知转生多少次，才在这一世恢复力量。冥冥之中，也许真的是注定，雷锋才回来，远古众神也恰好要回来。”

　　孙悟空不屑撇嘴，“什么冥冥注定，宇宙规则完善，雷锋转世神魂历经十万年沉浮，才能在完善的宇宙规则内找到最合适的载体，逐渐醒觉力量。神族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从更遥远的时空返回。一个完整完善的宇宙，不在任众神为所欲为，所有强者，都要重新调整自身和宇宙的关系。你不要倒置因果……”

　　孙悟空天生元灵神体神妙绝伦，对于天地宇宙的感应最为敏锐。在这方面，漫天神佛圣贤，也无人能与之相比。

　　无相无意纠缠这个话题，又道：“高歌、也就是转世的雷锋，他没前世记忆情感，但本心却没变。手中那柄剑器，居然叫斩神剑。众神之劫，也许真的就应在此剑。”

　　“玄玄乎乎，哪有什么命中注定，哪有什么必死之劫。长河滔滔而下，众生浮沉其中，或生或灭。可长河又岂会关心谁生谁灭，河水流淌，不过是物性天理。我等身在其中，也只得一句话而已，适者生存。”孙悟空从不在意虚无缥缈的命运，身为最顶级的强者，相信的，唯有自己。

　　无相知道孙悟空自有他的见解，而且经过十多万年的磨砺，孙悟空的想法已经定型。纵然能杀了他，也无法改变他的想法。同样的，也是因为他无比坚定的意志，才能驾驭无比强大的力量。

　　正如雷锋一般，若不是他意志无比坚定，早在大战中灰飞烟灭。哪能不停转世，直到现在，已经初步找回自己的力量。一进入神界，就搅的天翻地覆。

　　“此界唯有聊聊几人有希望突破十二阶的限制，佛陀、元始、雷锋、奥丁、你。其他诸如三位一体的耶华，恶魔之王路西法，万妖神陆压，冥河老祖，祖龙嬴政，帝释天他们都是走错路，十二级已经是尽头，可能在向前一步。

　　至于远古众神，虽然各和先天至道而生，却更是牢牢刻印着这个宇宙的痕迹，怎么也摆脱不掉的！

　　佛陀、元始都是亿万年的积累，随时都可能突破最后一步。可他们积累的时间越久，修为越淳厚，突破的机会反而越小。奥丁是外域众神中，天赋最好的，不过，他神职太多，道路太多，难以选择。

　　你和雷锋，都是只走一条路，要说劣势，就是你天生元灵神体，无漏无隙，太过圆满，局限住你。这里面，唯有雷锋，没有亿万年修为，没有无穷神力，没有元灵神体，却是一路仗剑而行，勇往直前，以大决心大气魄，直向彼岸而去。

　　可惜，十万年前，雷锋就有机会，却被神族古神察觉，派出四大神王围攻雷锋，最终扼杀雷锋。”

　　说起这些，无相也是颇感唏嘘。当年，雷锋只身孤剑，冠绝众神，无人可撄其锋。何等威风。可这一切，转眼成灰。

　　孙悟空有些不服气的道：“当年，俺可是没输过他！”

　　无相深深叹息道：“我限于资质，此生无望跨过彼岸。唯一希望的是，有人能跨出最后一步，然后告诉我，彼岸那面究竟是什么样子。”

　　“那有什么难，等俺过去后，再把你也接过去。”孙悟空拍着胸脯保证道。虽然讨厌无相的办事风格，内心里孙悟空却还是把无相当做最亲近的亲人。这番话，也绝非空口安慰。

　　无相欣慰道：“我知道你能的，就怕我等不到了！雷锋当年也许诺过我，所以，我想这次你能出手帮他渡过此关。”

　　孙悟空呲牙咧嘴，抓耳挠腮的道：“你这家伙，这么说什么意思，难道他就一定比我先证道不成！可恨可恨……”

　　无相慈和的看着孙悟空，柔声道：“悟空你别生气，雷锋历经转世之劫，剑道少了几分霸气，却多了堂皇正大，汇合万法为一剑，要说迈出最后一步，他的机会比你大的多。何况，他还有不灭剑魂……”

　　与此同时，东大陆的三十三天上，也有人在说着高歌的事情。

　　“若没看错，那人一定是雷锋转世了。他手中剑器中，居然还蕴含天妖屠神诀绝灭杀意。正是为此，奥林匹克众神才不堪一击。

　　想当初，血河创立此门神通，专为诛绝众生，凶戾狠毒无比。就是血河自己，都因为承受不住此门神通的杀意，最终身死道灭，自身化作一道天妖屠神诀，从神界消失。”

　　说话的元始身穿紫绶道衣，三缕清髯胸前飘，白眉黑眸，手执拂尘，身后紫、金、青三气缭绕，道骨仙风，气宇绝伦。

　　上清、玉清、太清，虽然各有面目示人，各有法门传承。原本，三清是一体三面。只是随着各自修为精深，彼此障碍越强，无法斩却自身，三清再难化作一炁。可不论从哪方面说，元始都是三清第一，是道家无上道尊。

　　坐在元始对面的，方面大耳，目光慈悲，身披青黑僧衣，宝光内蕴。世间第一佛陀，身有十万八千佛光，只是在三十三天内作客，却无需如此。只得脚下一金莲为座。

　　“那又如何？”佛陀问道。佛道圆满自给，不假外求。所以佛陀对待高歌的态度，也是完全不同。

　　元始正色道：“高歌此人，在短短时间内练就十一级剑器。如此天才，万世不出。只能说是宿慧传承。此时他还不足为道，可若是得道雷锋所留不灭剑魂，立即能成就十二阶。”

　　佛陀垂眸，淡然道：“那又如何？”随后又低颂道：“千百亿劫，劫起劫灭，我等不能超脱彼岸，都是劫中之人。”

　　元始道：“雷锋若得回前世力量，跨出最后一步，你知道后果的！”

　　佛陀沉默不语。宇宙如球，不论神、魔诸界如何变化，始终都在宇宙之内。不过是虚、实、高、低的不同罢了。可要是有人能迈出最后一步，超脱宇宙而出，就如尖锥破球，锥出而球破。一人超脱，众生存在的宇宙却会崩溃，无法超脱的众生，只能随着宇宙溃灭。

　　如果自己无法跨出超脱的最后一步，那是说什么也不能让其他人超脱彼岸。

　　沉默了好一会，佛陀摇头道：“超脱彼岸，如缘木求鱼，遍寻十万八千道，从未有道能越天。我等身在此中，就不可能破道而出。此界众生，无不如此。雷锋虽是绝世天资，却也不可能迈出这一步的！”

　　元始不同意的道：“雷锋，怎么会死！你我都知道，进入这个境界，想死都死不得的！雷锋是要抛去一切，重新再来。”

　　佛陀悚然动容。抛去一切，重新再来！说起来似乎简单，可身处宇宙最巅峰，所思必成，所念必果，所求必得。众生众物，为你而存。

　　如此至境，却要舍弃一切，从新来过。就好像一个人是世间至尊皇帝，却突然抛弃皇位，抛弃一切权势、一切财富宝物、一切妻子父母，一切恩爱情义，进入世间，做一个最最卑微的乞丐，重新来过。

　　哪怕这个乞丐能再次重登巅峰，也不过是恢复以前的一切。可这个几率，就低的只有亿万万万分之一。

　　雷锋所做的，比那个抛弃皇位重新来过的人，更要夸张亿万倍。

　　不论是元始，还是佛陀，或是任何一个十二级的强者，都不可能做出这种选择。哪怕他们知道，再次重来，就能踏出最后一步。他们也绝对不肯。

　　不说重新来过要受到多少考验，只说迈出那最后一步，有什么意义。在这个宇宙中，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还要去追求什么。没有，没有什么再去值得费心费力去追求。

　　纵然是宇宙轮回，十二级强者经过如此多年的积累，总有办法保持神魂不灭，随着宇宙重生。

　　神族的那群古神，拼命要战斗，要聚集力量，是因为他们活的太久了，轮回的太多，已经无限厌倦。众神们，却还远没有到厌倦的时候。

　　这就是双方的根本差异。

　　佛陀也明白了元始的意思，“阻止他。”

　　三十三天之上的神佛，各门各系的神只散仙，九幽下的地狱、深渊、冥河恶魔妖神，妖界、魔界的精怪妖兽，神界上下，都在为高歌的出现而震动。

　　强者在意的是雷锋遗留下的绝世神通，却也有不少人把注意力放在十一级剑器上。哪怕是在神界，十一级法器也是极其极其罕见。

　　而那些法器，都在着名的强者手中。那些强者，无一例外都是有着强大势力。高歌不过是孤身一人，却有这样法器，怎能不惹得无数窥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