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寻找骆河村

    按照向北的设想，如果能够从邮件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顺藤摸瓜，查到是谁发的邮件，那么很多事情都能浮出水面。


    毕竟，能够一下子提供25封举报信，而且每一封都直冲要害，将报社的秘密全部抖搂出来，搞成了一个全国热门的新闻，又让信任社长下定决心将此事彻查，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一个可能，对方应该是熟人。


    除了举报信这一条线索之外，骆河村也是一条重要的线索，这中间到底藏着什么秘密，究竟有没有藏着什么阴谋，一切不得而知。


    可是即便是去查，又怎么入手呢，且不说如今的骆河村已经被一片高楼取代，要找到当年那些村民也并非易事，即便是找到了，他们也未必愿意道出实情。


    向北忽然想到一个人——胖冬。这人虽然工作能力一般，但是野路子倒不少，如果让他帮忙找人、打探消息，应该不是一件难事。不过，向北内心又有些顾虑，胖冬愿意帮自己吗？


    如果说他跟罗方伊之间还有师徒情这一层关系的话，他跟胖冬只是一面之交，而且仅仅是从罗方伊那里听说过他的神通广大，他会不会伸出援手，真的很难说。


    向北试图通过罗方伊联系到了胖冬，结果出乎意料，对方变被动为主动。


    “师父，你不说我也要说的，胖冬跟我提过好几次了，要为你接风。我看啊，择日不如撞日，就在今晚了！”


    “为我接风？不必了吧。”向北不习惯这样的待遇，他只是一个废人，受宠若惊的待遇，他觉得消受不起。


    “你就别再推脱了，就在今晚，四季烧烤。”


    罗方伊不给向北拒绝的机会，直接将电话挂掉。


    没办法，去吧！


    想到这样的聚餐，向北竟然有些紧张，就像一个内向的孩子，忽然被老师点名站在讲台演讲。


    晚上六点半，他如约来到四季烧烤，还是熟悉的感觉，地上邋里邋遢，桌椅横七竖八，服务员扯着嗓子大喊“烤串、板筋、腰子！”


    时隔三年了，这家小店居然还没黄，生命力真够顽强的。


    “师父，你来啦！大家都在房间等着你呢。”罗方伊出门迎接，将向北领到包房里。


    五六个人从座位上纷纷起立。这样大的阵势着实吓到了向北，怎么这么多人呢？而且多数都不认识。


    “向哥，欢迎归来！”


    是胖冬。向北还认得他，那一身肥肉还有跟脸型极不搭配的波浪卷发型，已经彻底符号化了。


    “胖冬，你越来越帅了。”向北的夸赞有种恭维的样子。呃，其实，也不算恭维，胖冬虽然胖，发型也够丑，但是似乎是这套行头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明显有了一份自信的气质。


    “向哥，我就喜欢你爱说实话的性格！”胖冬哈哈大笑。


    向北又看了看旁边几个人，胖的胖，瘦的瘦，高的高，矮的矮。这都是谁，长得奇形怪状的，自己好像没交过这样的朋友。


    当然，他的那些朋友也不见得好到哪去，虽然一个个道貌岸然，但是却极其聪明，尤其是趋利避害的本领，尤其强大。


    胖冬似乎看出了向北的疑惑，急忙向前一步：“向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黑头、大友，麻子、果子。分别是我们公司的cfo，coo，ufo和kfc。”


    向北想他们点头寒暄，却发现感觉不对。ufo，cfc？什么鬼！


    “胖哥，你别扯淡了，我们第一次跟向哥见面，还是严肃认真点好！”黑头很严肃地指出了胖冬的问题，“我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黑头，是少阳传媒的影视总监，同时也兼任公司的颜值担当。没办法，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向北看了他一眼，一米八几的个子，长得骨瘦如柴，居然还颜值担当，真是要把人吓死！


    黑头介绍完毕，所有人目光转向下一个人。


    中间是十几秒钟的冷场尴尬。


    “大友，实力担当。向哥好！”大友说话还是那么言简意赅。


    “向哥，你别生气，大友是属于人狠话不多类型的。今天这是他说得最多的一次了。”黑头解释。


    “我是麻子，麻子的麻，麻子的子。”


    “对，麻子的麻，麻子的子，”一旁的果子又重复了一遍，“我是果子，嘿嘿，果子的果，果子的子。”


    “哎呦我的天呐，真是大写的服！还不如让我来介绍你们呢！”一旁的罗方伊早已按耐不住，能把这几个物种凑到一块，比中了五百万的彩票还要难，“哥，你不说两句啊？”


    罗方伊转身看了看藏在最里边的人。


    哥？这人是谁？向北仔细瞧了瞧，很眼熟，是罗雨辰？没错，是他！


    看到这个“老朋友”，向北脸色顿时变了。


    罗雨辰也一脸尴尬，心中对罗方伊又是一通抱怨，我说我不来吧，你非让我来，你看，尴尬了吧！


    “你好，向北。”罗雨辰主动伸出手来。


    “你好，罗警官。”向北应了一声，却没有伸手去握。


    众人似乎感受到了尴尬的气氛，一个个眼睛不知该往哪里看。


    “呃，好啦，人齐了，咱们点餐吧。”胖冬主动招呼起来，今天我买单，谁也别跟我抢。所以，我来坐副主陪。至于主陪嘛，我建议罗队来坐。”


    “好，没问题。”创业帮的男神们纷纷点头称赞。


    “我？算了吧，丫头，你来坐这个位置吧。”罗雨辰主动让贤，他觉得就今天这个气氛，他坐在主陪位置，只能让气氛更加尴尬。


    罗方伊很聪明，看出了哥哥的为难之情：“我哥那么大的官，好歹也是贵客一枚啊。这样吧，我坐主陪，师父右手边，哥哥左手边。怎么样？”


    “好，这个主意好！”大家又是一通称赞。


    座位定下，酒局开席。白酒、肉串，大腰子、小龙虾，一样不落地摆了上来，所有人举杯。


    罗方伊极其正式地宣读对向北回归的欢迎之情。众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向北从一开始的拘谨慢慢放开。他忽然发现，面前这帮长得奇形怪状的人似乎都挺有意思。他们很真实，也很洒脱。当然，也有让他看不顺眼的人。谁？罗雨辰！


    罗雨辰？他怎么了，他可是帮助过在监狱里的向北，也是让向北案件反转的关键性人物。人家待向北不薄啊。


    可是，向北只记得一点：是他带着人去医院抓自己，才让自己没有机会跟儿子见最后一面。这是一辈子的遗憾。


    52度的泸州老窖，除了罗方伊外，每人已经下肚半斤，酒精作用开始发酵，大家已经对于周围的声音变得迟钝。


    “向北，对不起。”罗雨辰端起酒杯，主动来到向北面前。


    “罗警官，对不起三个字从何说起？”向北明知故问。


    “我知道你恨我，当时要不是我去医院抓你，你还能陪着孩子走完最后一程。”


    “哈哈哈哈，”向北摇头大笑，眼中含着泪水，“说这些还有个屁用！你能让我的孩子再活回来吗？”


    “其实，当时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到这一步，看到那一幕时，我也于心不忍。但是没办法，我有我的职责。你是当事人，我必须抓你。”


    “呵呵，反正，你们总是有理。”向北压制住自己的情绪，毕竟这是一场为自己准备的聚餐，孰轻孰重，他心中有数，“以后这事不要再提了，不提我还会对你有几分尊重，提了，我心里只有恨！”


    罗雨辰拿着酒杯，悻悻地回到了座位。


    胖冬看出了两人的尴尬对白，急忙圆场：“向哥，我听说你有事想跟我商量，啥事？”


    向北这才想到一个重要的话题：“胖冬，我想寻找骆河村！”


    “寻找骆河村？”


    “对！”向北一五一十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出乎他的意料，胖冬很爽快地答应了，这让向北心里很感激。向北给了他两个人名：骆景晨、骆汝峰，找到这两人。并且跟他强调一点，希望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胖冬则对向北承诺：两天内给他消息。


    时隔三年，这个当年的小胖记者，如今早已不在采编岗位了，而是转到了北江省电视台的营销部门，当起了一个小主管，其中一个主要职责，就是为北江卫视各个时段拉广告。这倒也更加适合发挥他的特长：能说会道、善于交际。


    更重要的是，他有了自己的公司。借着省台的资源创业，胖冬如虎得翼。


    如今的胖冬已经从以前的“路边摊儿”升级到了高档饭店的豪华包间里，每天各种“三种全会”“二场三场”。在他的朋友圈里，总会有很多关于他的段子——只要是吃顿饭、握个手，


    就能交上朋友。


    当然，对于胖冬而言，也是有自己的考虑，帮急不帮穷，在别人危难之际伸出援手，别人会记一辈子。


    果然，不出两天，向北收到了胖冬的回复：骆汝峰和骆景晨都居住在回迁的骆河社区里。不过，骆景晨常年不在家中，住在河东市南郊的山区林场，当了一名护林员。胖冬还在信息中附上了两人的具体地址和联系方式。


    拿到这些信息，向北心里踏实了很多。他告诉自己，凡事小心谨慎，当年吃过的亏一定要记着。


    对于骆河村这些年的变化，虽然向北听别人讲过很多次，但是当他来到这个河东市新的cbd，亲眼到那里看过之后，内心又一次被震撼：那个当年的小村庄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十几栋高矮不一的摩天大楼——清一色的银灰色玻璃幕墙、耸入天际的楼顶以及号称河东第一高“河东之眼”；再看马路，双向八车道笔直的公路、川流不息的车辆和行人，都在呈现出这片新区欣欣向荣的而一面。


    这世界没有完美的人，自然也没有完美的世界。在那些现代化大楼之外的犄角旮旯，还有一些残存的旧民房、棚户区仍未被拆干净，像长在艳丽女人身上的一块块牛皮癣。


    走在路上，向北偶然看到一个五六岁、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在小山坡上跳舞，背后是一栋被拆得仅剩一半的四层旧楼，虽然只是一瞬间，那画面却久久刻在他的脑子里：即便命运不尽人意，却丝毫阻挡不了她对于快乐的追求。


    向北“按图索骥”，在距离这片商区五公里的地方，找到了新落成的骆河社区，社区有十七八栋居民楼，足足容纳三四个村庄的村民居住。


    “北区8栋，702，就是这里，骆汝峰的家。”向北敲了一下房门，等了一会儿，屋内的人慢腾腾地把门打开。此人正是骆汝峰。


    “你找谁？”显然，骆汝峰已经不记得对面这个人是谁了。


    “你好，你是骆汝峰吧。”


    “你是……”


    “我们以前见过，当时骆河村还没有拆迁。”


    “哦，我记起来了，你曾经来过我家里。来，请屋里坐。”骆汝峰很礼貌地邀请向北进屋。


    向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您家里的装修很不错啊。”


    “分到了补偿款，就花了点钱好好装修一番，儿子、儿媳、孙子住着心里也舒畅，你说是不？”


    “你家当时分了多少钱？”


    “房屋是回迁的，除了这套房子，还余了十来万。庄稼没了，又补偿了一些钱。”虽然已经住进楼里，骆汝峰一直记着一句老话，财不外露。所以，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向北的问题。


    “我来找您是想打听一个人。”向北换了个话题。


    “你说，打听谁？”


    “骆景晨。”


    “打听他干什么？”


    “哦，是这样的，当年他在我采访过程中帮了不少忙，后来我一直忙，没有时间当面道谢，想找他的时候，发现骆河村已经拆迁，人也找不到了。”


    “他去了南山林场了，离这里有四五十公里呢。”


    “哦，他真是个能人啊，这么大年纪了还不闲着。”


    “那是，村里人都听景晨叔的，骆河村拆迁的事情，多亏了他。我们什么事情都找他商量。”


    “找他商量？看来他真是全村人的主心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在你家里，你曾经两次给别人打电话，好像在询问或者征求对方的意见，这人是骆景晨吗？”


    骆汝峰思考了片刻，“哎，脑子越来越不好使了，当时的情形记不清楚了，不过我有印象问过他，我跟他说，家里来了记者，怎么办？他说，先探探对方的底，如果对咱们有好处，就好好利用他……”


    向北虽然也知道骆景晨此人心机颇深，但是骆汝峰的这番话还是让他内心十分震惊。


    “还有一件事情，”向北掏出手机，从中找出那份村民签字。


    “骆河村放弃征地补偿方案听证会的证明……”骆汝峰从茶几下面翻出一副老花镜戴上，仔细辨认手机屏幕上的文字。


    “这个……您见过？”


    “好像是看见过。”


    “你再好好看一下，确定吗？”


    “好像在景晨叔家里看到过这份材料，当时就放在他家的桌子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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