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缘妙不可言

    罗雨辰、向北、罗方伊面面相觑，刚才的一幕仿佛梦境，三人还在梦中，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受到最大震撼的是罗方伊，女生本来胆小，又亲眼目睹一个人在距离自己几米远的地方跳崖自杀，内心自然难以接受。


    “哥，发生了什么？”罗方伊声音颤抖。


    罗雨辰倒还算沉着冷静，他已经见惯了生死，但心中同样忐忑懊恼，差一步就能抓住骆景晨，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目睹死亡总会让人恐惧，即便一个人十恶不赦，也同样如此。


    足足一刻钟的时间，向北望着山崖发呆，在骆景晨跳崖的那一刻，他的心似乎跟着一起跳了下去，重重地摔在石头上，带血的肉末和纤维溅落一地，顺着雨水融入树根——那棵已经长成碗口粗的银杏树树根。


    “向北，这下麻烦了。”罗雨辰忽然回过神来，瞬间变成像一个闯了大祸的孩子，他眼神恍惚地看了一眼向北，顿时没了主意。


    向北明白罗雨辰怕什么，两人私自出来调查骆景晨，不但没有局里的手续，甚至还闹出了人命，一旦领导追究起来，这事怎么解释？


    是啊，该怎么解释？向北也不知道。谁都不想闹出人命，谁也没有想到骆景晨会有如此大的决心，几个人聊天时，他的情绪并没有太大波澜。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淡定的结束了自己的戏份，早早地领了盒饭。


    罗雨辰花了半个钟头的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对策，他是警察，自然知道怎么跟警察讲述这个案子，会更有助于案件的进展。最重要的是要想好怎么跟领导同事解释。一切考虑完后，罗雨辰心情平和了不少，他掏出手机，拨打了110。


    南山林场死了人，而且是跳崖，这成了南山林场这么多年来最大的新闻。这一天，南山林场变得热闹起来，在骆景晨跳崖处和坠落点，不仅来了不少警察，拉警戒线、拍照、搜集证据，也多了不少围观的林场职工。


    罗雨辰、向北、罗方伊不能离开，他们乖乖地等着警车鸣着响笛来到林场，在警察勘查现场的同时，罗雨辰又忙着跟同事解释一通。向北和罗方伊没有说话的份，只能待在一旁，静静地欣赏着他帅气的样子。有罗雨辰在，整件事自然好说了很多。罗雨辰谈完，向北和罗方伊又各自交代一遍。


    罗雨辰需要留在现场，帮助同事厘清骆景晨死亡事件始末。他不愿让向北和罗方伊等着自己，尤其是罗方伊，他不想让这丫头心中留下阴影，虽然她没心没肺、没胸没脑，但是罗雨辰相信，死人这种事见得多了，绝对会改变一个人。


    虽然两人经常斗嘴，但是罗雨辰打心底希望这个唯一的亲妹妹可以永远没心没肺、没胸没脑。


    呃……没胸就算了……


    “方伊，你们开我的车先回去吧。”罗雨辰将车钥匙扔给罗方伊，这两破捷达，跟电动车钥匙看上去差不多。


    “哥，我在这里陪着你。”毕竟是亲哥，两人还是心里近。罗方伊清楚，虽然骆景晨坠崖事件已经解释清楚，自己和向北也摆脱了麻烦，但哥哥罗雨辰就没有这么轻松了，回到警局后，他少不了要迎接各种检讨和谈话，甚至处分。


    “没事，赶紧滚，别给我添乱。”罗雨辰不耐烦似的摆了摆手，为了让两人离开，他甚至都已经说起脏话。


    向北明白罗雨辰的意思，南山林场之行的使命已经完成，再多逗留也毫无意义。自己和罗方伊这时候非但帮不了罗雨辰，甚至还有可能拖后腿、帮倒忙。


    “罗队，那我们就走了，需要我们帮忙就说一下。”向北说着，拉起罗方伊往山下返回。他不知该怎么跟罗雨辰道别，毕竟所有的事情都是因自己而起，如今闯了祸、死了人，留下罗雨辰一个人来扛，向北总觉得这么做不厚道，有点利用别人的感觉。


    罗雨辰看着两人离开越走越远，笑着小声嘟囔一声：“帮忙？这么点小事我自


    己能搞得定，你就负责看好我妹吧，别给我添乱就行。”


    罗雨辰自言自语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他大喊一声：“向北！”


    向北回头，眼里充满疑问：“什么？”


    “呃，没……没事。”


    看到罗雨辰吞吞吐吐的样子，向北没有多问。命案现场可不是一个扯淡拉呱的地方。


    向北和罗方伊顺着山路往下走。道路依旧泥泞，两人深一脚浅一脚，鞋子双双包了浆。向北在前面开路，罗雨辰拽着她的手，身上披着那件深色的夹克外套。两人想尽量避开有警察，因为有警察的地方，就有可能会是骆景晨的坠落点——骆景晨的尸体还在寻找中。


    事实证明，向北和骆景晨的缘分未尽。临近抵达山脚时，天色已渐黑，向北和罗方伊走在山林中，隐约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坨黑乎乎的东西。黑东西旁边，是一棵被拦腰斩断的松树，上头半截子栽倒在地。


    看上去不像是狂风暴雨造成的冲击。


    “师父，你看到了吗？”罗方伊也发现你了异常，提示他前方有情况。


    向北点点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一下。”


    这时候，男人就应该有个男人的样子。这点道理向北自然懂得。他打开手机手电筒，挪着小步子一点点靠近那坨黑东西，两者相距两三米时，透过手电微弱的光，向北基本断定这应该是一个人。


    难道是骆景晨？向北心中犯起嘀咕，头皮阵阵发麻。没办法，男人就应该有个男人的样子，他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凑。


    果然是个死人，向北将手电筒打在这人脸上，整张脸血肉模糊，血浆子呈喷射状飞溅了一地，看来这人的头部创伤最重。虽然已经无法靠脸辨别，但是向北对那身老款藏蓝色中山装再熟悉不过，那正是骆景晨跳楼前换上的。没错，此人正是骆景晨！


    向北看到骆景晨这副惨状，忍不住想吐。他抬头看了看山顶，从这里垂直向上，似乎并不是那个小亭子的位置，不知道骆景晨是怎么一路摔摔打打到了这个地方。


    “师父！”罗方伊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身后。


    向北被吓到一激灵。人吓人吓死人！这个罗方伊，被她吓得差点犯了头疼病昏死过去。


    “这人是骆景晨？”罗方伊问道。


    向北点点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几十个警察四处撒觅不得骆景晨的踪影，没想到被向北这么碰巧遇见了。


    果然，到死这缘分都没结束。


    “哇！”


    向北尚未反应过来，身后的罗方伊又传来一阵动静。原来，她被骆景晨的惨状吓到要吐。


    该死，竟然忘记罗雨辰的嘱托，保护好罗方伊。向北急忙关掉手电筒，一把将罗方伊推到一边。


    “师父，我都看到了，我害怕。”罗方伊捂着双眼，欲哭无泪。


    向北不懂该怎么安慰罗方伊，只能将她搂在怀里，就当是给她一个温暖、安全的港湾吧。这应该就是正确操作，电视剧里都是这样。


    罗方伊也像一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乖乖地躲在他的臂膀里。


    向北不是个细腻的男人，但是他能隐约感觉到自己跟罗方伊之间这种若即若离、说不清理还乱的关系。不过，他此时无心抱得美人归。


    “罗队，我找到骆景晨了。”向北打电话给罗雨辰。


    “你找到他了？”罗雨辰语气惊讶。


    “准确地说是碰到，就在车道旁的山林中，接近林场出口的位置。”向北说话间，将定位发给罗雨辰。


    向北的发现，大大节省了警察的时间。两人等着罗雨辰赶到，简单交接后，继续往山下赶。


    天色越来越黑，虽然经过一整天的雨水洗礼，天空依旧阴沉沉的，看来，这场台风带来的降雨远不止这些。果不其然，两人走到一半，又下起雨来，雨水裹挟着山上的泥土混成泥浆一样的形状


    往山下汇去，到了停车处，路上的坑洼处已经存了不少积水。


    “小罗，我来开车吧。”向北走到驾驶室旁，这样的天气和路况，让一个女生开车着实不怎么安全。这个时候，男人就要有男人该有的样子。


    “嗯。”罗方伊把车钥匙交给向北，自觉地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她脸色煞白，看来还是没有从那具死尸的阴影中走出来。


    车子绕着崎岖的山路左拐右拐，虽然雨大，但是车辆不多，积水也不多，很快蛇形到山脚下，出了林场的大门。向北打开双闪，一路亮着灯走上了回市区的公路。


    没想到越往市区雨越大。这么一会儿，两人才意识到这场大雨的威力：从山坡冲下的雨水顺势汇集到公路上，宛若一条夹杂着泥浆的小河。


    小河流啊流，向东流啊流。两人一路伴着歌声龟速前行。雨水丝毫没有减少的意思，逐渐没过半个轮胎，这对于罗雨辰这辆老爷车来说，绝对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向北尽量保持匀速缓慢行驶着，不停车、不换挡，油门不收也不加速。


    “截至今天下午17时，北江省9.5万人受灾，紧急转移安置140人；农作物受灾面积2万公顷，其中成灾面积3360公顷，倒塌房屋21间，严重损坏房屋8间。”广播里依旧是关于天气的消息。


    “看来，这场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向北打破了沉默。


    “有灾情？”罗方伊的第一反应是会不会有采访任务。她急忙拿出手机翻看，还好，没有电话也没有微信。


    “今天的情形吓到你了吧。”


    罗方伊点了点头：“没想到骆景晨有这么大的决心……”


    “一个人如有有心要死，那死对他而言就一点也不可怕。”向北说。


    “也许吧。不管怎么样，这件事也算是水落石出了，一切都是骆景晨从中作梗，相信法律会对他有一个公正的判决的。”


    “恐怕还不能算水落石出，”向北心情沉重，“至少，这件事背后的主使，他是到死都不肯说出来。小罗，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骆景晨通过举报信阻止我调查，可是，举报信里的内容有大量的事实细节，这些细节他是怎么知道的？如果你不在北江晚报社的话，你会知道这些吗？”


    “你是说……骆景晨的同伙是北江晚报社的人？”


    “至少，他是一个很了解我的人。这人是谁呢？”向北默念。


    “师父，你是不是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了？”


    向北摇了摇头，他的心里太乱了，这一天海量的信息充斥在大脑中，让他思绪杂乱，理不出个一二三来。毕竟，这三四年所受过的苦终于有了一个答案，虽然这还不是最终谜底，至少让他看到了曙光。


    想到这里，他忽然又觉得满心的委屈与压抑，这些年的被误解、被诬陷，仿佛一块石头似的压在心口，让他透不过气来，可是现在知道是被误解、被诬陷了，他的心里反而更压抑，如果是以前，他可能是要哭出来了。


    更可怕的是，他竟然已经没了眼泪，即便是怀里抱着周雪岑和诺一的骨灰时，他也仅仅是几滴眼泪。痛苦该不会可以被岁月的砂纸打磨平滑？


    回市区的路似乎特别漫长，两人到了城区时已经是披星戴月。下班高峰，河东市的交通直接进入瘫痪状态，好几条主干道被堵得几乎挪不动步。向北心情原本就有些沉闷，这样一来，又有些烦躁了。他先是把罗方伊送回了家，将车稳妥地停在了车位上。


    “师父，你怎么回去？”


    “不算太远，我坐公交车回家。你赶紧上楼吧。”向北说完，转身要走。


    “反正也该吃晚饭了，一起吃吧。”


    “不了，今天经历这么多，早点回去歇着吧。”向北发觉自己的心情有些糟糕，这种糟糕的状态像是酒瘾发作一般越来越强烈，他不想让自己的这种负面情绪影响到罗方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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