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夜晚的老街

　　其实林场一般没什么事，平常也很清闲。

　　克洛德除了每天放学回来问一下西奥里夫妇，没事发生的话也是宅在药剂试验室里看书。有时上山采点草药回来做点药材处理的实践，晚饭一般是一个人凑合着随便弄点吃的，偶尔也和西奥里夫妇搭伙，烧几个菜大家尝尝。

　　西奥里夫妇也很忙，只是他们忙得不是看林人的工作，而是他们自己的私活。比如他们两夫妻在山坡上开了五六亩的山田，种点土豆黑麦什么的，还在林子里围了一大圈的场地养了几十只鸡，光每天下的蛋就有二三十个……

　　不过西奥里夫妇做这些私活也是获得过玛丽雅夫人的允许，说起来西奥里夫妇也算是诺曼里家族的自己人。两夫妻有一子一女，都已经成年，和诺曼里家族签定了家仆协议，就在王都诺曼里子爵府中当仆人。哥哥是子爵的亲随仆人，妹妹则是子爵的贴身女仆，而西奥里夫妇在林场当看林人也只是找个养老的地方。

　　白鹿镇的这个林场对诺曼里家族来说只有两个用处，一是家族的起源地，阿菲斯男爵在这里出生，虽然他在白鹿镇是个鞋匠，但他的父亲却是这个林场的看林人。

　　二是用来度假。玛丽雅夫人很喜欢这里的清净，还特意修建了一座药剂试验室，每年都会来到这个林场过一段悠闲的日子。在这里她可以只管做试验而不象在王都，经常要中断试验出来迎接上门求医的客人……

　　这片林场的范围约七十三顷，在奥维拉斯王国，一顷地为一百亩，庄园别墅附近三个山头都属于诺曼里家族私人所有。近五十余年林场没有任何的木材砍伐和出产，以至林木茂密杂草丛生，很有往原始森林发展的迹象。

　　这么大范围的林场只有西奥里夫妇两个看林人守护，他们最大的职责就是隔一段时间沿着山路巡视一下整片林场，只要发现没人前来偷伐树木就完事大吉了。现在多了一个克洛德担当林场主管，于是这个巡视的任务也就交给了克洛德来完成。

　　对克洛德来说，巡视林场是件很简单的活，他只要背着火绳枪骑着黑马杰米沿着山路逛一圈就可以了，花费不了一个小时。除非是看见野鸡兔子什么的这些猎物或者是采摘一些药草，再说他也不需要天天去巡视，隔个两三天跑到山头往下一看就行了。有没有树木被偷伐一看就清楚，而且就算有人来偷伐不沿着山路他们也搬不出去……

　　西奥里夫妇巡视林场的时候会带个大藤筐，沿着山路采点蘑菇什么的山货回去晒干了拿到露天市场去卖，为他们自己弄几个零花钱。克洛德则没这个需要，他大部分时间都在药剂试验室里看书或者是处理药材。

　　白天上学，放学后回来巡视林场，偶尔也会回家和父母聊聊，陪弟弟妹妹还有小雪犬玩耍一会再回林场去。晚上都是窝在药剂试验室里看书自学药剂学知识，有空的时候则去林场和附近的山上采摘药草回来处理，克洛德的日子过的简单而又充实。

　　知道他现在有正事在身，三个伙伴也很少到林场来找他。博克阿尔忙着跟随他父亲学习做生意，每天放学都到他自家的商行里充当伙计。而艾里克森和维里克罗混在一起，不是钓鱼就是驾着小渔船在白令加湖上荡舟撒网，偶尔收获丰盛还会给克洛德带几条鱼在林场混一顿饭再回去。

　　目前克洛德除了修炼冥想术外其余的时间都在研究初级治疗药剂，他基本上是凑满一批药材就做一次提炼合成药剂的试验。只是让他遗憾的是，初级治疗药剂的提炼合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做了十几次试验成功提炼合成出的药剂也就三管，而且还不能保证是不是具有治疗效果。

　　克洛德准备在林场深处的杂草灌木丛中再下一些连环陷阱套子，抓几只活的野鸡山兔什么的回来做药剂试验。看看自己提炼合成出的初级治疗药剂是不是具有疗效。

　　书上说优秀品质的初级治疗药剂看颜色就能分辨的出来，澄清带绿。而克洛德看自己提炼合成出来的三管药剂，总觉得颜色有些浑浊不清。这也是他不敢拿刀子在自己胳膊上划条口子试验下自己提炼合成出的这三管药剂疗效的主要原因。

　　第二天克洛德如愿的在自己放套子陷阱的地方抓住了三头肥兔和两只野鸡。看来诺曼里林场少有人来往，这些小猎物数量很多，可以多抓几次了。临近十月底，冬季快要来了，这些山兔野鸡看起来都很肥，克洛德觉得拿来做药剂试验有些可惜。

　　回到药剂试验室的克洛德拎了只肥兔，直接一刀在它身上开了个大口子，鲜血喷涌而出。拔起玻璃管上的松木塞字，将药剂倒在伤口上，然后将兔子扔在笼子里看它挣扎。

　　半个小时后，克洛德发现兔子身上那刀口没流血了，不过兔子也硬了，没气了。很明显，自己提炼合成的这三管初级治疗药剂都不过关。难怪玛丽雅夫人老是告诫说，做药剂试验时必须要细心细致一丝不苟的做好每一步骤，否则提炼合成出的药剂没疗效还是小事，最怕的就是变成毒药，那样治人不成变害人了。

　　或许是药材处理的问题，是分离不到位还是过滤的毛病？不得不说，用那些器具处理药材的步骤实在是太复杂了。克洛德记得兰德斯法师在日记上也记载了详细的初级治疗药剂的制成步骤，他说这是最简单的炼金试验，在炼金魔法符阵中一个一环符文法师很容易就能炼制出完美品质的初级治疗药剂……

　　克洛德想起了玛丽雅夫人临走时给他的那个地址，这是那个地下魔法市场开设在白鹿镇的地下收购点。现在时间还早，自己应该去逛逛，看看是否有合适的魔法物品出售，运气好的话也许能收购到设置炼金魔法符阵的魔法材料。

　　克洛德觉得自己和玛丽雅夫人最大的不同就是，玛丽雅夫人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药剂师，对魔法师的身份认可并不大在乎。而克洛德却是把魔法当成了第一选择，他认为自己完全不必要象玛丽雅夫人那样不用魔法来进行药剂试验。

　　只要置办起一个炼金魔法符阵，那以后不管是药剂试验还是别的什么试验，克洛德完全可以在炼金魔法符阵中进行，而不是象现在处理药材这么麻烦，稍微不小心就前功尽弃。

　　想到就做，克洛德拎了一只肥兔扔给西奥里，告诉他自己要下山回母亲家吃饭，然后把黑马杰米拉出马厩驾上马车，再往马车上扔上一只野鸡和一只兔子，就驾着马车出发了。

　　回到家的时候时间刚刚好，母亲正好开始做晚餐，克洛德带来的一只肥兔和野鸡就成了加菜。肥兔做红烧，野鸡炖汤，克洛德又忙活了半天杀鸡宰兔，弄好了后又被弟弟小布克缠着陪小雪犬玩了半天，很快就到了晚餐时间。

　　吃饭的时候莫尔桑先生照例问了下林场的事，让克洛德好好的干，别辜负了玛丽雅男爵夫人的信任。

　　阿尔贝特坐在一边只顾吃喝，吃完了就出门扬长而去，一句招呼都不打。克洛德心说自己带来的兔子和野鸡这货吃的最多，却不象小雪犬啃根骨头都会冲自己摇尾巴，真是连狗都不如……

　　母亲问克洛德是不是吃完了就回去，克洛德摇摇头说还要去买点东西，做药剂实验用的。莫尔桑先生在旁边提醒别乱花钱，早点回去。

　　克洛德没驾马车去，玛丽雅夫人给的地址在贫民区，那地方晚上去并不大安全。克洛德也不希望自己暴露身份，独自一人万一有了什么变故脱身也方便。

　　天色已黑，街道上大部分的商店都已经打烊，只有路旁边房子窗户上透露出的烛光能勉强照亮一片的地面。越接近贫民区点亮烛光的窗户就越少，街上的行人也大都步履匆匆，倒是老街那边人声鼎沸，灯火通明。

　　克洛德披上了黑色的罩袍，这是防雨用的，样式有些象前世的雨衣。再用灰色的麻巾将自己的脸围上，只露出一双眼睛。这样的打扮在白天或许会很触眼，但在这里，十个行人中有四五个都是这样的打扮。不管他们是去老街寻欢作乐，还是另有目的，这样的打扮能最好的隐藏他们的真实面目和身份。

　　克洛德曾经听艾里克森和博克阿尔说起过，老街现在已经成了白鹿镇的风月之地。克洛德以前白天经过去瓦库里那个老蒙克渔具和船上用品专营商行的时候，只觉得老街一片的萧瑟。道路两旁破旧的木头和石头搭建的房子都是关门闭户，行人寥寥无几。

　　没想到一到晚上老街就变得如此的热闹，街道两边几乎所有的房门都打开了，门前站着或坐着一个个衣不附体或者说是只穿着很少衣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老的少的胖的瘦的美的丑的可以说是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些两层房子上面的窗户里也探出个女人挥手在招揽着生意。

　　街道中很多行人都是一步三回首，有些则靠近过去和他相中的女人低声商讨着价格，不是被女人拉进房子去就是价格没谈拢或是又反悔惹来女人的破口大骂和男人的仓皇逃窜。还有些女人则更大胆的站在街道中拉客，而那些行人也不见怪，反而借机在她们的身上摸两把惹来一阵的打俏笑骂……

　　克洛德抬头看看天色，现在还没到八点就这么多人这么热闹了，自己还以为这时间算是比较早这里没什么人的……

　　刚避开一个脸上涂满白粉的女人的拉扯，克洛德就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往前一看，却是阿尔贝特这货站在不远处的一个房檐底下和一个女的在讨价还价。那女的很泼辣，声音也很大，意思是没钱就别来，这事哪有赊帐的，少一个便士老娘也不会答应陪你什么的……

　　克洛德很想笑，但马上想起自己现在也在老街上，还好穿罩袍遮蔽了身子和用麻巾蒙了脸，哪怕熟人这会也认不出自己。于是他就大大方方的从阿尔贝特这货面前走过，看着他被一群娘们在那里挖苦奚落。

　　老街花石巷一十七号，这是玛丽雅夫人给他那张纸条上写的地址。

　　这花石巷不大，刚好能容纳一辆运输马车经过。巷子里面黑漆漆的没有一丝的光亮，和外面老街上的人来人往烛光明亮俨然是两个天地。

　　克洛德注意到花石巷在老街这边的巷口不远处站着四个流里流气的汉子，这应该是这条老街上的秩序维护者了。奇怪的是那四个汉子很明显看到自己流连在巷口，和街道上那些行人格格不入，他们却只看了自己几眼，没有过来盘问，似乎这巷子口和他们不搭界一般。

　　克洛德想了想，还是转头进入了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