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前因

　　无量道兵术最重要的作用，便在于它对“一生二、二生三”中“三”的理解，它认为“三”虽然由“二”所生，却和“二”是并列的关系，由此而寻找到“三”。

　　万物皆有“三”，不仅每个人能找到在不知名处对应的“三”，整个世界也有相对应的“三”，找到这个“三”并与之合一，就找到了架构世界的节点。

　　根据观察者效应，这个“三”就在修行者的潜意识中，一旦观察出来，有较大的概率出现于潜意识里它被认为应该存在的位置。

　　比如顾佐找到的这个节点，就出现在了他潜意识中认为节点应该存在的位置——时间之壁的尽头。

　　田谷十祖潜意识中节点应该存在的位置在哪儿呢？

　　答案在须弥天。

　　“须弥天橫三世竖三世，犹如菩提树，其上结菩提子处，便是果位，佛国世界就开辟于须弥天的果位上。”叶迦僧解释：“田谷十真人的神识世界，有一天忽然固化在了某个果位上。”

　　“固化在了须弥天？”顾佐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转念一想，却又理所当然。

　　田谷十祖是道门修士中的激进派，在佛道争斗中向来冲杀在第一线，在天庭构建之后诸天万界融合的大背景下，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但却也令他们在搜寻节点的时候，观察者效应产生作用，直接就抢占了须弥天的果位。

　　叶迦僧续道：“佛祖发现之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旁观，原以为他们会从此放下佛道两家的恩怨，纳入须弥天之中。但等他们的神识世界逐渐壮大之后，却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通道玄都世界的固化成长，并不依赖须弥天，与须弥天格格不入，不仅不能融合，还要从根子上毁去须弥天，就如菩提树上长了一颗异变的菩提子，等它成长壮大之后，整棵树都将被它撑坏。这果位就紧邻我胜乐佛国世界，第一个要被它撑坏的，就是我的世界。”

　　顾佐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来自己生活修行了那么多年的通道玄都世界，就在须弥天里，难怪佛门主导围杀田谷十真人时，道门这边话都不说一声。

　　“既然这样，又何必藏着掖着，佛祖直接出手不就好了么？还用得着你出面纠集人手？”

　　叶迦僧道：“田谷十真人是人教弟子，妙乐天尊高徒，也是修道之人的一杆大旗，先不说太上，单说妙乐天尊，若是佛祖公然出手，妙乐天尊的面皮就没处搁，故此大家都有默契，我们这边不声张，他们也就不声张。”

　　见顾佐沉思，叶迦僧又道：“还有一个，我自家猜测的，做不得准。”

　　“请说。”

　　“不知是何因果，我猜测田谷十真人将世界固化在须弥天中，也是佛祖的一个劫数。”

　　“这是何意？”

　　“当年金蝉子被佛祖贬下凡尘，历劫八十一难，以全佛祖宏誓，佛祖为他留了旃檀功德佛果位。虽然田谷十真人固化神识世界之处，佛祖并没有告知我们，但我怀疑，便是在金蝉子的果位上。事涉佛祖证道混元大事，当然也就不好到处宣扬。”

　　“你的意思，通道玄都世界的固化，其实是佛祖证道混元的一个劫数？有那么大的劫数吗？”

　　“或许，初衷并非劫数，但由田谷十真人演化出来后，不自然便成了劫数。正是因为如此，才令佛祖犹疑不决，直到通道玄都世界壮大，无可收场之后再令我出手解决。”

　　“所以说，唐僧师徒也参与了当年围杀田谷十祖一役？”

　　“这是自然，既然是佛祖的劫数，他们师徒又哪里躲得开？”

　　“但他们中却没有人学过无量道兵术。”

　　“这也是佛祖的意思，沾个边，劫数消解完了便是，不能让他们牵扯太深，所以我当日给他们分派的，是些提不上台面的边角料，打完杂他们就走了，甚至连围杀田谷十真人的事，他们都不知晓。”

　　顾佐长叹一声，心中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如果叶迦僧所说是真的，那么困扰了自己两百多年的疑惑算是解开了。只是解开之后，却一阵茫然和惆怅。

　　他自诩田谷一脉，原本也打算为十位祖师复仇，至少要拿罪魁祸首的胜乐王佛开刀，可这么看来，胜乐王佛不过奉命行事，哪里谈得上罪魁祸首？

　　那罪魁祸首是佛祖吗？平心而论，也不是。真要追究根源，其实在十位祖师身上，他们要毁须弥天，引发须弥天的反手一击便是必然。这也就无怪妙乐天尊不发一言了。

　　这仇报得，当真是殊无意趣，少了几分滋味，报起来也没那么理直气壮了。

　　随之又带来了更深的疑惑。

　　“无量道兵术，或者说搜灵诀，是谁创出来的？”

　　“这却不知，有人说是田谷十真人自行所创，但我以为，他们十位就算再是天才，也难以摸到无量道兵术的秘要。还有人说是妙乐天尊所创，但我以为，不至混元是创不出这么一门功法的。”

　　顾佐对此深表赞同：“的确如此，不愧是已经开辟佛国世界的佛陀，这一句话，可解我诸般疑惑。”

　　叶迦僧道：“既然解了神君之忧，也请神君解我之忧。”

　　顾佐点了点头：“明白，大师既然找上门来，说不得你我之间，也只能分个胜负了。”

　　话音刚落，杨戬全身银甲闪烁，手提三尖两刃刀，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叶迦僧身后。

　　倏忽间，漫天红绫在虚空通道中飘扬，却是哪吒紧握火尖枪，踩着风火轮出现在了另一个方向。

　　叶迦僧向他们二人合十：“见过二郎真君，见过中坛元帅。”

　　杨戬眯着眼睛道：“胜乐王，我找了你几十年，以为你闭关隐居，却不想竟是藏身于东唐，还混出了偌大声名。”

　　哪吒火尖枪虚空点着叶迦僧：“叶迦，叶迦，我在东唐驻守多年，也曾听过你的大名，为东唐立下赫赫功勋，还成了百花门的掌门，谁知竟会是胜乐王佛，我哪吒生平很少服人，这回算是服了你了。”

　　叶迦僧笑道：“惭愧，贫僧无计可施，只得守株待兔，等了百年，这才见得顾神君一面。”

　　顾佐道：“恭喜大师，你今日见到我了，却又能如何？你自信能在我们三人手下胜过半招？”

　　叶迦僧道：“想在你们三人联手之下胜过半招，恐怕连真正的金仙也做不到，贫僧不敢奢存此念。贫僧今日前来，也不是斗法的，一百年前便和神君斗过一场，今日再斗，也无甚意趣。”

　　杨戬问：“那你来做什么？”

　　叶迦僧道：“贫僧只是想看一看，神君固化的神识世界，究竟如何神妙，竟连东华、杨二郎、如意、蛟魔王、魔礼海都纷纷投效，须知这些人，当年可都是我亲自邀请参与田谷十真人一役的，当真令人难以想象......哦，对了，如今还有个哪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