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仙意

　　灵安客传来了普济仙人的话，语气非常强硬，不许放人，这就是八仙的态度。

　　不能杀、不能卖、不能放，自然就只能继续关押了。而继续关押，必然引发峨眉青城的后续手段，以武力抢人的可能性极大！

　　灵安客又道：“师伯让师兄去苦笋山，当面询问断案详情，顾道友速速下山，好生预备。”

　　王钦点头：“这是自然，我这就去禀告老师。”

　　顾佐向这二位拱手，送他们离开，思索片刻，越来越觉得这件事不太正常，又返回紫霄宫，等了多时，见到了忠孝神仙张全一。

　　顾佐拉住他道：“老神仙，下臣有事相询，不知可否见告？”

　　张全一点头，道：“小顾太师请说。”

　　顾佐道：“按照军律，我打算将擅闯军营的峨眉青城修士处以三到七年苦役，不知是否妥当？”

　　张全一道：“帝君不是说了么？按你军律处置便可。”

　　顾佐又问：“我料峨眉青城定然不服，适才老神仙也看到了，他们竟然在帝君跟前威胁于我。我想问的是，如果峨眉青城不服，强行抢人，真武帝君会如何处置？是不是起兵支持于我？”

　　张全一思索良久，道：“就老朽本心而言，原当支持于你，但其中颇多可以商榷之处，你的处置是否妥当，这也要好好思量，否则又是一脑门子官司。”

　　顾佐道：“那究竟怎么处置才妥当？”

　　张全一苦笑：“帝君说了，按你军律处置，这就需要你自家斟酌了。”

　　顾佐哑然：“这不是踢皮球么？”

　　张全一摇头：“帝君也有难处。”

　　顾佐问：“什么难处？”

　　张全一叹了口气：“这就不是老道我可以臆测的了，小顾太师莫要难为老朽，这天上的神仙，也难做啊。”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顾佐自是不好缠着张全一把话说明白，人家没有那个义务。

　　临别之际，张全一道：“你营中那个参军很有意思，有空让他来我这里聊聊，有他的好处。”

　　顾佐莫名其妙，这位老神仙什么怪毛病？莫非……

　　身为太师，当然要保护下属，心念百转之下，立刻婉拒：“好的，多谢老神仙美意，等巫江之事平息，我跟他说说。”

　　想来想去，他又去了桂香府，求见桂香府司命田骈。

　　田骈道：“这个案子影响很大，诸宫诸府已然尽知，我们这桂香府中，同僚们也在议论纷纷。怀仙打算怎么办？”

　　顾佐道：“我就想把人关起来，关个几年再说，省得这帮峨眉青城的修士到处捣乱，滋扰巫江。田兄以为如何？”

　　田骈沉吟片刻，道：“不能把人放了么？冤家宜解不宜结，何苦把峨眉青城往死里得罪？须知，长眉真人和极乐童子如今都在广成金仙门下侍奉。怀仙，咱们是自己人，为兄替你考虑，犯不着啊。”

　　田骈又帮忙将管仲请来参详，管仲的意见也是和解，他认为，官司都打到紫霄宫了，这时候一味强硬，反而让人觉得有些过了，其中的微妙之处，需要仔细体会，所谓过犹不及。

　　顾佐去了神霄雷府，求见万神雷司毕元帅，毕应元见了他后，很是热情，寒暄几句，顾佐直奔主题，询问毕应元的意见。

　　毕应元思索片刻，道：“处置稍微重了一些，窃以为，可以轻点。”

　　顾佐道：“擅闯军营啊，毕元帅。”

　　毕应元咂摸咂摸嘴道：“话是这么说，理也是这么个理，但紫霄宫既然已经做了裁决，也定了道理在你这边，那就不妨大度些，免得有得理不饶人之嫌。”

　　顾佐仔细思量着毕应元的话，又问：“依元帅之见，怎么轻罚？拘押半年、三月？还是杖刑？”

　　毕应元道：“可以……但，怎么说，这不是得不偿失？索性大气些，化干戈为玉帛，你说呢？”

　　顾佐点了点头：“可就算我大度放人，他们也不领情啊。”

　　毕应元道：“此中关节应该如何处理，很难把握，但就算他们不领情，别人却都会赞你顾怀仙气量恢弘，得失之间，需要好好斟酌。”

　　又谈了几句闲话，顾佐辞别万神雷司，一个人在天庭转悠。连续询问多人，相当于做了个仙意测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紫霄宫的裁决虽然支持他，仙神们的看法却在发生着悄然改变。

　　没有人说他不对，但都在劝他妥善处置，所谓妥善处置，其实就是轻罚轻判，甚至不判不罚，这叫得饶人处且饶人。换句话说，如果他依旧重罚，那就是不依不饶，虽然也没错，但将来峨眉青城的反击到来时，就算认为峨眉青城不对，也会觉得他们情有可原。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人心向背，顾佐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很是郁闷，正如张全一所说，后面还有一脑门子官司等着呢。

　　想来想去，顾佐觉得背后肯定有事。

　　他转身前往接引殿，想找元宝童子，元宝童子却不在，于是寻了个偏僻处起坛，召唤元宝童子。

　　元宝童子打坛口出来，问道：“怀仙上天了？有事么？”

　　顾佐将情况详述一遍，道：“这件事情，仙童怎么看？”

　　元宝童子反问：“怀仙打算怎么办？”

　　顾佐道：“齐漱溟、朱梅败诉，按理，天庭应当支持我，如果峨眉青城敢强行抢人，就应该调派天兵天将予以荡平！但我问了一些人，似乎都不支持我予以严惩。奇怪的是，我那监军王钦，他老师是药王真君，似乎药王真君和普济仙人他们，压根儿没想过请天庭继续主持公道这条路，而是摩拳擦掌准备开打，这是什么缘故？”

　　元宝童子问：“怀仙以为，天庭是个什么样子的衙门？”

　　顾佐拍了拍脑门，道：“一言惊醒梦中人啊！”

　　天庭是三十六天和混沌诸天联合建立的，说到底，除了对四大部洲直辖土地有代管之权外，对各天事务是无权干涉的，就连顾佐被抽调往巫江，也是应兰若天的请求，经轮值诸天议决同意才能成行。

　　这样的天庭，又真有权力干预诸天事务吗？

　　因此，元宝童子给顾佐鼓劲：“怀仙，是非曲直是打出来的，不要寄希望于别人。”

　　顾佐长叹一口气，搞了半天，不管紫霄宫怎么断案，都没什么用，原来峨眉和青城不是来打官司的，人家是来捅事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