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对妖女掏心掏肺的男人

　　走蛟化龙。

　　历史上下数千年也没有成功过几次，如此大张旗鼓，还波及沿途城镇百姓，许多奇人异士都不会置之不理，修道之人也多会出手赚一份功绩。

　　——“龙肉炖（奇珍）：墨蛟龙肉与龙血所炖，味甘，性烈，走肾经，大补精元，食之数月不饥。”

　　一人一虎围着一锅龙肉大快朵颐。

　　少年吃得不少，路山君吃得更多，最后剩下一锅汤，两人分食完龙肉，一饮而尽。

　　两人吃完都感觉身体燥热，同时盘腿坐下修炼，炼化那龙肉的精元。

　　——“真气奔流：你体内的真气受到龙元激发，大幅度提升炼精化气的效率，小幅度提升真气的运转效率，持续时间一个月。”

　　——“精元充沛：你体内的精元已经达人身极限，大幅度提升修炼的效率，强化根骨精元的恢复能力，提升大小周天的转化效率，持续时间一个月。”

　　两个特殊的加持状态，效果都非常强，能持续一个月的时间。

　　少年面红耳赤，立刻盘腿坐下，运转体内真气，甚至调动融入经脉的煞气，镇压龙肉龙血的暴走精元。

　　啥都好，就是有点燥，大补过头了。

　　少年背过身去，盘腿炼化，路山君功力更深，只是片刻便化去燥热，直接纵身一跃，落在山谷中打了一套虎虎生风的虎煞拳。

　　大概一刻钟后，少年的脸色也恢复如常。

　　路山君这时也回来了，他打量了一下少年的脸色，满意道：“这几日不要睡觉了，直接打坐到天亮。”

　　“免得走漏了元阳。”

　　梦遗。

　　路山君怕少年不知道人身隐秘，直接提点了一下，这要是漏了元阳就可惜了，炼精化气重塑筋骨的效果恐怕都会大打折扣。

　　少年点头，继续盘腿而坐，好似已入‘无我之境’修炼。

　　“真是修炼奇才也。”

　　“某还没有见过几个人，刚刚修炼内力不久，就能直接进入‘无我’之境。”路山君啧啧称奇。

　　静之一字，何其难也。

　　但那少年好似天生就能入‘静’，只要一打坐修炼，运转真气，便是世间宗师也略有不如。

　　少年的意识实则早已经在维度之上，这幅人间体无我无相，自然静得容易。

　　维度空间。

　　邓肯托着下巴好似在沉思什么，他目前尚未摸清楚此方世界的实力天花板，但是看墨蛟和猿公的实力，大概率能猜出来人世间的顶尖强者能有什么水平。

　　墨蛟化龙失败第六日。

　　朝生白露。

　　少年与路山君同行已入荆南，路山君听闻福州附近有一座铸剑山庄，便想要去看看，能否寻一件趁手的兵器。如今这世道乱得很，皇帝三五年一换，武夫当道，儒教也有点势微了。

　　这一日，两人来到龙泉镇，刚刚坐下便听到茶馆内有说书人，讲得正是前不久走蛟化龙的奇闻轶事。

　　“咦？”

　　“这江湖人士的消息这么灵通的吗？”

　　邓肯的神色十分惊讶，跟一旁的路山君对视一眼，两人都是亲历者，那说书人讲得虽然有夸大改编成分，但许多事情都能对得上，甚至有些细节还有为两人在江湖上扬名的架势。

　　只不过他们在江湖传闻中都是新起的高手，少年一人斩杀即墨六怪，名震山东绿林。

　　——说书人（二星银灰色）（下九流）。

　　这说书人也有几分功夫在身，目光一瞥，看到那丰神俊朗的少年，以及身后仿佛护卫的彪悍大汉，不由瞳孔微缩，很快就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继续讲下一段的江湖传闻。

　　走蛟化龙毕竟离寻常人的江湖太远，很多人都是当做神怪故事来听的。

　　那说书人的内功心法也极为奇特，不走常规的经脉路线，专门经过眼耳口舌鼻，尤其是舌喉的位置，他说话抑扬顿挫，引人入胜，还能以口技模仿诸多声音，让附近的看客都惊讶不已。

　　路山君入世这么久，对人世一切已经渐渐熟悉，此刻坐在二楼听江湖上离奇的奇闻轶事，托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二位，有礼。”

　　“吾家主人想请二位去阁楼饮茶。”

　　一位身姿丰腴的茶娘走来，朝着为首的少年欠身行礼，她也有几分功夫在身，但在江湖上算是不入流的人物，至少得练出真气才算是三流高手。

　　阁楼雅间坐着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易容改貌，用得不是本来面目。

　　那人看到少年后立刻起身，视线随即落在了路山君身上，拱手示意道：“贵客临门。”

　　“请恕在下招待不周。”

　　路山君一双虎目上下打量着对方，冷哼道：“不要跟我们玩那些江湖中的弯弯道道，我们也不算是江湖中人。”

　　“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这人实力不俗，但路山君有把握能拿得下他。

　　那儒雅男子也不在意路山君的语气，态度谦卑道：“在下常明，出身天机阁，九流十家，修杂学。”

　　杂之广义，无所不包。

　　采儒墨之善，撮名法之要。

　　有个成语叫做杂而不精，若要追溯渊源，大概跟杂家有些关系。

　　汉末之后，九流十家不少都合流了。

　　常明视线不由多打量了一眼那丰神俊朗的少年，对路山君拱手道：“山君要入世游历，怎么少得了消息灵通之辈？”

　　“吾等不才，可助山君。”

　　这人认识他们？

　　他怎么有点像是送上门套交情的意思？

　　不过路山君化形不全，真的是瞒不住人，稍微遇到一点顶尖的奇人异士，都能从他一身的煞气上看出端倪。

　　路山君与少年对视了一眼，蹙眉道：“如何助我？”

　　常明笑道：“山君与少侠想要什么消息，只要付得起价钱，我们都能帮忙打探。”

　　“两位到龙泉镇，怕不是为了天外陨铁而来？”

　　什么天外陨铁？

　　两人的神色略微惊讶，那常明似乎没想到二人仅是路过此地，轻声道：“上月初，有天外陨石坠落福州群山，铸剑山庄的人找到一块天外陨铁。”

　　“立刻便吸引了荆南各路的英雄豪杰。”

　　路山君好似来了兴趣，听他细细详说，少年则是打量四周，发现这里的人不少身上都有‘下九流’的额外标记。

　　他们这些人不像是正经的江湖人，修得都是奇门功法。

　　不多时，两人离去。

　　那常明站在阁楼前目送二人远去，这时身后有一人现身道：“常兄，你似乎想要结交他们？”

　　常明沉默不语，许久之后，缓缓道：“阴阳道的传人夜观星象，说是有十二元辰降世历劫。”

　　“这路山君十分不凡，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口中之人。”

　　历劫的说法，是佛教传入后才兴起的，在梁朝之前并无记载，后来道佛相融，道教吸取佛教思想后，也将历劫纳入了修行体系，于是随后的朝代中，神仙也开始历劫了。

　　摩尼教传入中土后，为了适应时代，就连明尊都开始下凡历劫，反正是真是假没有人可以确认。

　　再往后，什么明王降世，弥勒降世，什么稀奇古怪的说法都有了。

　　前不久燕云之地还出了一个绝世高手，一身腿法，惊天动地，常常赤脚而行，江湖人成为‘赤尊’，被认为是天上的赤脚大仙转世为人。江湖传闻中确实有些惊才绝艳的人物，他们不为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宛如流星般划过人间，最后或是破碎虚空，或是举霞飞升，最终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让人疑似天外有天。

　　常明对此将信将疑，可是跟那些神神叨叨的家伙相处得久了，却不由也信了几分。

　　但他也确实没有见过真正的神仙。

　　那达摩祖师入东土，九流十家的传人还跟他较量过一番。

　　佛道之争，达摩算是当时的佛门第一人。

　　“寅虎？”

　　“十二元辰？”

　　那身后之人似乎也对这些有所了解，表情有些难以置信，缓缓道：“这不都是道门后来敕封的神灵吗？”

　　“你真的信？”

　　他们起源诸子百家，虽然道家确实牛逼，但那些先天神鬼之说，这人却不是那么相信，张道陵入蜀后，五斗米教才开始兴盛，若论根脚，他们也不差，此人主治逍遥游。

　　那些个漫天神佛星宿鬼怪，很多都是后来敕封的，他对天地自有认知。

　　阎王都是佛教带来的，他们这一脉自誉为华夏苗裔，就算是对阴曹地府也没有多少敬畏之心。

　　李唐之后，佛门的根脚也没那么正了。

　　常明缓缓道：“信则有不信则无。”

　　“也许最初没有，但信得人多了，拜得人多了，说不定就有了。”

　　这人似乎知晓更多，跟阴阳家也关系密切。

　　常明身后之人似乎还是不信，开口道：“要不我去试他一试？”

　　常明当即道：“不可。”

　　“不要莽撞。”

　　“阴阳家说李唐之后，天地大有不同，那些人虽然神神叨叨，但也有几分本事。”

　　“不要胡来。”

　　那人有些心不在焉道：“对了。常兄。”

　　“最近荆南动荡，不少人死于非命，被一门极为霸道的功法击杀，全身心脉尽碎。”

　　“上面还留有一诗。”

　　常明闻言询问道：“什么诗？”

　　那人轻吟道：“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不第后赋菊，黄巢。

　　常明神色震惊，出声问道：“指法？”

　　那人点头道：“应该是。”

　　“但不是百花谷一脉，也不是百草门的路子，他们尊神农氏，修行的内力十分平和，那人的功法却运行霸道，世间罕见。”

　　“怕不是逆炼成魔。”

　　“我担心是魔教中人学会了某门上古秘技。”

　　常明眉头紧锁，再次询问道：“心脉尽碎？筋骨断绝？”

　　那人点头道：“是。”

　　指法能做到这一步就有点夸张了。

　　常明沉默许久，轻叹道：“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看起来又有人屠现世。”

　　那人笑道：“这皇帝都三五年一换，却也并不稀奇。”

　　两人谈话声渐渐消失。

　　而在街对面的位置，他们却不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被某人用维度之上的视角看得一清二楚。

　　“历劫？”

　　“咦？倒是有点像我的人间体。”

　　少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此时路山君的身影却已经消失，他刚刚看到一魁梧大汉，留下一句在此地等我便飞速离去了。

　　天色渐暗。

　　路山君一直没有归来，邓肯出去打探时，听闻龙泉镇西南方向有两个高手比试，将附近的山峰都震塌了一片。

　　他赶去查看，果然看到了一道道掌印爪印，大如蒲扇，绝对是路山君留下来的。

　　“路山君这是跟谁打起来了？”

　　邓肯在人群中看到一人，感觉有点眼熟，似乎是砀山蛟池见过，那人看到他也不由一惊，主动行礼道：“少侠，有礼了。”

　　——说书人-虞书（奇门）（采风）（四星白板）。

　　这附近汇聚了不少江湖人士，少年拱手道：“你可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人摇头道：“不知。”

　　说到这，他声音低沉几分，小心翼翼道：“不过有人听到龙吟虎啸，山君与人相斗，却是露出原型了。”

　　怎么是个人都好像能看出路山君的底细？

　　却是路山君与人相斗时，直接露出了化形猛虎的相貌，一根硕大的虎尾从腰间落下，惊骇了不少围观的江湖人士，后面的事情就不清楚了，路山君露出原型后，直接遁入了大山内，并没有回来找少年，许是怕将他也引入纷争。

　　龙吟虎啸？

　　少年观摩了一下山壁上的掌印，路山君怕不是遇到高手了，能逼他现出原形的人可不多。

　　路山君化形只化了一半，半人半虎，根本瞒不住多少人。

　　谈话间，那人告辞离去，临走之前对少年告诫道：“少侠，你此前与路山君同行，其他人怕是不敢动你。”

　　“但如今路山君有事离去，你今后恐怕要多加小心。”

　　这人就差直说邓肯是一块唐僧肉了。

　　龙泉镇。

　　邓肯刚刚返回此处城镇，便已经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因为他的身后远远吊着数人，有男有女，衣着光鲜亮丽，为首的却是一位驻颜有术的老道，一双目光透着妖异邪气。

　　——合欢派长老（四星银灰色）。

　　——合欢派弟子（三星）。

　　魔教六支，阴阳宗下，合欢派，被魔教正统不齿，认为是邪道，最擅长采阴补阳采阴补阳之术。

　　“想不到在这里居然还能遇到纯阳之体的人。”

　　“此人大补。”

　　“若是献给掌门，必定能升我为传功长老。”

　　那邪异老道做道门打扮，可是身后的男女却是举止轻浮，眼波流转，媚态横生，这些女子在江湖上叫做坤道，其实就是阴阳宗门下的炉鼎。如今天下动荡，道门的影响力也大不如前，根本管不过来他人假冒，更有道门里面叛徒加入魔教六支。

　　世道越乱，魔道越兴。

　　阴阳宗的法门有‘吸、采、化’三诀。

　　顾名思义，吸就是榨得干干净净，甚至能把人活生生吸死，形同枯槁，采则如蜜蜂采蜜，虽然也会损耗根基，但却不至于突然暴毙，最后的化则是内门秘法，讲究一个阴阳化生，不但不会死人，而且还有益处。

　　但化的门槛最高，已经不是炉鼎能提供的，必须得是道侣的级别。

　　阴阳宗还有点魔道相融的影子，合欢宗就是真正的采补之术了，上乘功法十分霸道，那将一窝狐狸精吸干的便是掌门的亲传弟子。

　　他假扮少年侠士，主动进入的狐狸窝。

　　唐末动荡，黄巢曾经麾下一人，朱温，便修阴阳宗法门，朱温诸子常年在外统兵，他便召自己的儿媳们入宫，与之私通。后来朱温兵败蓨县，在行军途中得病，回到洛阳，在张全义家的会节园避暑，逗留了数日，张全义的妻女都被朱温所奸淫。

　　至于朱温的行径，他的儿子们尽皆知晓，不仅毫无羞耻，竟然利用妻子争宠，博取欢心，争夺储位。

　　最后养子朱友文的妻子王氏长得最美，朱温尤为宠爱，便时常想要立养子为太子。

　　朱温死后。

　　阴阳宗的实力也大不如前，当年干涉天下大势的一支魔门，便自行创立了合欢派，至于前身是什么已经无从追溯了，毕竟合欢派融合的法门极为庞杂，最早可以追溯到魏晋南北时期，五胡乱华时也曾活跃，不过遇到了一个狠人，被杀得隐世不出，随后在隋末唐初时再度活跃。

　　江湖有传闻武曌便是魔门出身，可是没有任何证据。

　　“嫣儿。”

　　“你去试他一试！”

　　那妖异老道取出一物，递给了旁边的妖艳女子，里面是软筋散，对付横练高手最好用，那少年一身筋骨强健，一看就是横练功夫打得根基。

　　合欢派的长老有一僧一道一花子，都是叛逃的人物，至于内门亲传却是不为江湖人所知。

　　“好。”

　　那模样妖媚的女子点头，轻飘飘离去，身法不俗，却是找机会接近那少年住宿的客栈。

　　夜幕渐深。

　　那妖媚女子悄悄摸到门外，却在此时，房门打开，一俊朗少年的身影出现，她脸上浮现一缕媚笑，施展惑人心智的法门，尚未来得及开口，便是一道凌厉的掌风袭来。

　　这女子脸色大变，想要躲避，可是煞气入体，真气运转凝滞。

　　噗嗤。

　　一招黑虎掏心，直接掏心掏肺，那妖媚女子的衣衫碎裂，左胸被洞穿，一颗心脏被活生生掏了出来。

　　“路山君不在，就敢打我的主意？”

　　“那我只能大开杀戒了！”

　　少年面若寒霜，煞气凝聚，轻轻抬手一拨，那妖媚女子的尸体缓缓倒下。

　　他随手捏碎了手中的心脏。

　　少年视线好似穿透了一切，直接锁定了对面街道某处客栈内的合欢派众人，想要拿他采补，就得看脑袋够不够硬了。

　　他算是明白了，此身在邪道眼中不亚于唐僧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