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 心意已决

　　缓缓地睁开了双目，一道精芒在于灵贺的眼眸中一闪而过。不过，也就是这一眼的开合之间，那道摄人心神的神光就此收敛不见了。

　　耳中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长嘶声，于灵贺的心中微动，抬头看去，恰好迎上了一颗巨大的马头，同时一条湿漉漉的长舌头狠狠地舔在了他的脸上。

　　于灵贺哭笑不得地推开了白龙马的大脑袋，仔细地在它的身上看了几眼，笑道：“小白龙，恭喜。”

　　从白龙马的身上，释放出了与先前迥然不同的强大气息。

　　这类天生神物果然是得天独厚，甚至于比他更强一筹。

　　他们进入这个破庙之后，同样地吸入了那些蜡烛产生的奇异气体。随后，白龙马顺利地进入了蜕变的过程之中，这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提升，是自身血脉激发特殊能力的作用。相比之下，于灵贺还需要经过惨烈的搏杀之后，才能够在生死一线中激发潜能，跨出这重要一步。

　　一念及此，于灵贺连忙收起了笑容，他轻轻地拍了拍白龙马的脖颈，示意它稍安勿躁。然而，他转身，整理了一下衣衫，朝着一旁微笑着的烛天栖深施一礼，道：“多谢前辈。”

　　他并非不知好歹之人，对于烛天栖的一番苦心自然是感恩戴德。

　　如果没有烛天栖所释放的光影陪练，他哪里可能有着今日的晋升。

　　虽说他已经激发了四国军棋中除了军旗之外的所有棋子，但天知道这最后一颗棋子啥时才能顺利地激发成功。

　　所以，于灵贺对于烛天栖的感激完完全全地发自于内心。

　　烛天栖轻轻地一挥手，他瞅着于灵贺，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却是颇为称奇。

　　御魂，对于人族修者而言，具有不可替代的地位，这是一个人类摆脱自身桎梏，正式通往无上大道的最重要的一个关隘。

　　此前，他曾经见过无数修者跨过这一关，所以，对于这一关有着远超常人的理解。

　　刚刚晋升御魂之时，那观想神物所化的魂魄凝聚自身核心，但这核心极为脆弱，而且刚刚凝聚成形之时，必将耗尽自身的精神力量。换而言之，这时候的修者，无疑是最为虚弱的时候。

　　一般修者在晋升御魂之后，往往需要数月，甚至于是数年时间的恢复，才能够继续修炼，朝着更高境界继续攀升。

　　可是，看此时于灵贺的模样……

　　如果说这小子虚弱的话，那么这个天下间，怕是再也找不到一个健壮的人了。

　　微微摇头，烛天栖将这个疑问抛开，虽说他猜不透其中缘故，但也绝不会冒然相询。

　　其实，于灵贺之所有能够保持如此旺盛的精神，究其原因，也就是他的精神力量太过于雄厚的缘故罢了。

　　平常人在冲击御魂之时，那可是拼了老命，所有的精神力量几乎是涓滴不剩地全部要贡献出来。可哪怕如此，也未必能够凝聚魂魄，将观想神物转化成功。

　　但于灵贺的意识海中却有着一个标靶啊。

　　这标靶中，储存了他太多的精神力量，一千多倍的精神力储备，别说是凝聚一次魂魄，哪怕是十次，百次，也是不在话下的。

　　所有，于灵贺此刻看上去精神抖擞也就不足为奇了。

　　至于白龙马嘛……

　　具有神龙血脉的家伙，自然无法与人类相提并论了。这种变态的生命，只要血液中的力量达到了标准，就能够自动提升到相应的境界。这种类似于作弊的行为，让所有生命都为之痛恨。当然，若是他们本身拥有类似的能力，绝对会求之不得的。

　　“于灵贺，你也晋升御魂了。”烛天栖轻叹一声，道：“不错，不错。”

　　他接连说了两个不错，心中却是颇为遗憾。

　　于灵贺微微一怔，道：“一切都是前辈的成全。”

　　烛天栖微微摇头，道：“就算没有我，你也不会困在这境界太久的。”顿了顿，他又道：“在北海域中，你见过南司佛了。”

　　“是。”于灵贺肃然说道。

　　在讲述影城之变的时候，他并没有隐瞒这些关节。

　　烛天栖缓缓点头，道：“在你看来，南司佛和天拂仙，他们若是交手，谁能获胜？”

　　于灵贺瞠目结舌，脸色顿时变得古怪不已。

　　这两位顶尖人物的层次实在是太高了，都到了他无法理解的地步，让他来判断这两位的实力，那与问道于盲有何区别。

　　烛天栖大袖一挥，道：“但说无妨。”

　　于灵贺收敛心神，仔细地思考了半晌，却依旧是毫无头绪。

　　良久之后，他苦笑着摇摇头说道：“这两位，应该是在伯仲之间吧。”

　　昔日与天拂仙和南司佛相见之时，这两位与方家那位强者平起平坐，似乎在身份地位上完全相等，并没有任何差别。

　　既然如此，以实力而论，也应该是相差无几才是。

　　然而，烛天栖却是哈哈一笑，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屑：“天拂仙虽然也是超凡脱俗，但却如何能够与南司佛相比。”他目光一凛，肃然道：“上古蜀门历代宗主中，唯有太上老君才能与南司佛一战，除此之外，余子碌碌，不足为道。”

　　于灵贺倒抽了一口凉气，他的眼皮子剧烈地跳了几下。如果说出这番大话的，不是烛天栖，而是其他什么人，他绝对会唾上一口。

　　但是，他更加明白，以烛天栖的身份，绝对不可能胡言乱语。

　　他既然这样说，那么十有八九就是事实。

　　南司佛的实力，确确实实地远在天拂仙等上古蜀门历代宗主之上。

　　烛天栖的目光沉稳，缓声道：“南司佛乃是整个南司域之主，所掌控的，乃是一方天地，享天地奉供，乃地祖一般人物。纵然是天上那高举神座之众神，也未必能够压制了他。”

　　于灵贺的脸色微变，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不过，转念一想，他顿时释然。

　　以烛天栖、天拂仙和南司佛这些人的表现来看，他们与所谓的神灵几乎已经没有了任何区别。

　　或许，在普通人的眼中，他们就是神灵了。

　　不过，正如人类同阶中也有着实力强弱之分，他们这等层次的强者中，也应该有着类似的情况。

　　南司佛的实力强于天拂仙，也并非不能接受之事。

　　烛天栖看着他的脸色变幻万千，突地一笑，道：“于灵贺，你若是肯皈依佛门，我保你成就未来佛，日后战力，绝不逊色今日之南司佛。”

　　于灵贺的身形一颤，这已经是烛天栖第二次提及此事，由此可见，他是如何地看重了。

　　而且，这一次他甚至于通过贬低上古蜀门历代宗主的做法，提高南司佛的地位来吸引自己，这简直就是出乎想象。

　　低头，于灵贺的脑海中无数念头翻腾汹涌。

　　在听了烛天栖的话之后，要说毫无所动，那绝对是自欺欺人。

　　任何人站在他此刻的角度，面对如此巨大的诱惑，怕是都难以镇定自若。

　　未来佛，堪比如今南司佛的地位和成就，而且允诺此事的，还是过去佛烛天栖，只要稍微想一想，就会让人心动神摇。

　　抬头，看着烛天栖那殷切的带着一丝期盼的目光，于灵贺的心中震动，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答应下来了。

　　然而，就在他口唇微动之时，脑海中却是突兀的闪过了一道光。

　　这是意识海中那小人儿微微颤抖所引发的异象。

　　他微微一怔，精神意识重新沉溺于意识海中，顿时将意识海内的一切再度看得清清楚楚。

　　太极图就犹如地基一般，承载着所有一切。

　　而小人儿虽然盘坐于四国军棋之上，但是它身上光芒万丈，穿透于所有棋盘和扑克牌之间，仿佛以它为中心，贯通所有。

　　其实，这小人儿是以帝狩蜀台诀为核心凝聚而成，是集合了于灵贺所有力量的大成之物，与那些棋子间有着割舍不断的关系。

　　精神意识凝聚于小人儿之上，于灵贺的过往记忆涌上心头。

　　这一刻，他想到了自己在玄秘塔中与天拂仙化身的那番对话。

　　他所选择的，并不是此前任何人所走的道路，他要走的，是一条完全不同的，专属于自己的道路。

　　面对上古蜀门的询问，他是如此回答。

　　那么，今日面对烛天栖之时，他拷问内心，又是怎样的答复呢？

　　心境慢慢地平复了下来，于灵贺的精神意识和那小人儿默默地交流着。片刻之后，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不知不觉中，于灵贺的嘴角微微地泛起了一丝笑意。

　　自己昔日既然能够坚定不移地做出选择，那么，今日在遇到更加强大的诱惑之时，难道就可以轻易动摇了么？

　　睁开双目，于灵贺目光中的迷茫和犹豫完全地消失不见了。此时，他的心中充满了坚定，因为他已经有了不可更改的答案。

　　烛天栖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他的目光何其毒辣，只要看上一眼，根本就无需于灵贺解释，就知道了他的选择。

　　只是，这个选择让他感到了深深的遗憾。

　　轻轻地一挥袖，不待于灵贺说出拒绝的话，一道黑影顿时朝着他缓缓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