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我本真如

　　方天纵彻底被击败，无论是从精神层面抑或是力量，化作白骨血僧后的佛子魔僧已然完全超出了武尊的界限，晋升至大武尊，无限接近于神祗。

　　力量上达到武尊层面，已然不再拘泥于简单的招式和功法，一举手一投足都拥有天地共鸣之力，无可匹敌。

　　方天纵心知这一次难以生还，索性咧嘴一笑，毫无忌惮。

　　这桀骜的笑容落入白骨血僧的眼中让其勃然大怒，化作白骨血僧的形态后他的力量得到最大强度的加持，无论是天足通抑或是天眼通都能够达到所能施展的极限，但他心通这类注重于心神威力的手段反而得到弱化。

　　确切的形容的话，此时的白骨血僧悍然就是一个恐怖的武士，舍弃了心神方面的手段，肉身力量近乎无敌。

　　这样一个恐怖的存在，方天纵根本无法和其抗衡。

　　或者说，整个血域中的高手加起来，诸如云霄和金刚、辩机等武宗级别的高手合力也绝无可能是这白骨血僧的对手。

　　在这无光之域中，对方便是强如神祗。

　　白骨血僧眼看方天纵桀骜而笑，勃然大怒，旋即却阴冷一笑，说道：“你想痛快求死，本尊哪里会让你如愿，先让你尝尝魔火焚身的滋味。”

　　白骨血僧的手掌猛然一挥，刹那之间，一股白色的阴冷火焰从其手掌之间渗透而出，落在方天纵的体魄之上，瞬间融入其中。

　　方天纵顿时觉得体内仿似有一千头老鼠在撕咬他的经脉和内脏，这痛苦的感觉根本无法以言语来形容，他闷哼一声，整个人瘫软在地，再无一丝力气挣扎，甚至连自杀的力量都消失殆尽，唯一能做到的只是喘息着。

　　白骨血僧站在他身前，冷冷的看着方天纵痛苦扭曲的表情，如同在看着世上最优美的风景。

　　“这样让你很爽么？带给别人苦难，折磨他人。”

　　一声枭枭的叹息声从白骨血僧的对面响起，后者微一皱眉，抬头一看，清秀的小沙弥妙无正站起身，抬头凝视着自己。

　　他的眼神清澈，但却带着一股难以拭去的哀伤之色。

　　就仿佛是佛祖垂怜苍生，不惜割肉喂鹰的悲悯情怀。

　　只是这神色却让白骨血僧勃然大怒，他的身形猛然一闪，径直来到妙无身前，白骨大手虚空探拿，虚握着掐住妙无的咽喉让其整个人悬空提起，巨大的力道顿时让妙无白皙的脖颈上出现五个青色的抓印，这一刻，妙无呼吸都极为困难。

　　但白骨血僧却狞笑着说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僧，竟然也敢教育本尊，你这是在作死！”

　　妙无连呼吸都极为困难，但还是勉强露出一丝淡笑。

　　“生而不知死，死却向往生，生死不如，何其可悲。”

　　这话就仿似一把利刀插进了白骨血僧的心中，撕裂开了他的伤疤，他当即大吼一声：“小辈，作死！”

　　可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小沙弥妙无的身躯之上忽然绽放出阵阵金光，这光气柔和不弱，一瞬间便将小沙弥妙无与白骨血僧笼罩其中，且金色的光气之中隐隐散发出阵阵清亮的梵音，直入人心魂深处。

　　“大日真言！”

　　这梵音白骨血僧再熟悉不过，正是昔日罗刹神正本清神的第一驱魔手段——大日真言。

　　传闻中天地间的佛祖化身亿万，其中共有数尊大佛天地共尊，但若论威力与降魔之能，首推佛祖大日如来。

　　白骨血僧未曾入魔之前，修的也是便是这一门的心法，纵横血域，少有人敌。

　　此时这一门心法口诀被贯穿于梵音之中又隐隐响起，当即让白骨血僧惊骇莫名，他最为惧怕的东西偏又活活的出现在其眼前，这一个瞬间，他心中委实又惊又怒。

　　但这一圈笼罩了他与小沙弥的金光委实过于厉害，竟隐隐压制了他的力量，让他无法挣脱。

　　“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可能拥有大日佛光！”

　　惊骇中的白骨血僧蓦然发力，滚滚玄气犹如潮浪般冲击而出，拍打在小沙弥妙无的身上，意图将其彻底摧毁。

　　但这一股力量刚刚触碰到小沙弥妙无的身躯便被金色的佛光消融，瞬即消失不见。

　　但妙无体魄之上的袈裟却如同灰烬被唰唰落下，露出其中一件薄如蝉翼的透明金箔，这金箔恍若一件最贴身的内衣，与小沙弥的躯体彻底融为一体，而在金箔之上，一枚枚血色的符纹流转，交织成一句句玄奥难测的经文。

　　“如来佛衣，竟然被你们找到了如来佛衣。”

　　白骨血僧如遭雷击，罗刹神教的前身乃是大日佛教，其教义传承至大日如来，但在寰宇中，大日如来分身千万，其中一个分身投射于血域之上，传下大日教义，后来大日佛教逐渐式微，教徒们难以与大日如来沟通，便渐渐的信奉大日如来座下的降魔罗刹，在传说中，大日佛教鼎盛之时，有一件佛宝传下，只要得此佛宝，能够降妖伏魔，通达地狱而往返。

　　这佛宝便是如来佛衣。

　　传闻了数千年一直未曾出现过的佛门至宝啊……

　　如来佛衣出现的刹那白骨血僧便知道今日之事怕难以善了，可心中那一股戾气却也因为如来佛衣出现的刹那而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峰。

　　浓烈饱满恰如粘稠血河之水的滚滚戾气啊！

　　“为何当初我未曾寻到如来佛衣……”

　　“我通彻四大神通，为何不被佛衣选上……”

　　“如果有佛衣在，柳儿便不会死……”

　　“只要我抢下这佛衣炼化，本魔便能轰破之封印，成为有史以来最强大的魔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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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骨血僧心中的恨意越来越浓，到了最后，这一股恨意与戾气化作了他力量的源泉，甚至短暂的挣脱了佛光的束缚，化作一只遮天的大掌，狠狠的朝着小沙弥妙无的头顶砸落。

　　这一记黑色魔掌倾注了白骨血僧这数千年来的戾气苦修，威力非同小可，甚至穿透了金色佛光交织而成的护罩，眼看便要轰入妙无的体魄之中。

　　此时，方天纵躺在血河中，仍然在和蚀骨销魂的魔火做抗争，根本无暇他顾。

　　而妙无，闭眼念诵着佛经，能够催动如来佛衣已然耗尽了他的心力，对这追命的一掌根本无从谈起抵御。

　　似乎连天命都倾向于白骨血僧这一边。

　　但就在巨掌即将触碰至妙无的头颅时，妙无身前的佛珠忽然一颗颗崩裂，其中绝大多数都受不了白骨血僧这一掌之威，唯独其中一颗异常醒目的黑色佛珠完好无损，挡在了妙无与巨大的黑色魔掌之前。

　　黑色的佛珠之上，一个身材巨大恍若铜浇铁铸般身影的僧人浮现，举起双臂，生生扛住了这能够毁灭天地的雄霸一击。

　　“什么！”

　　白骨血僧心头猛然一惊，待他看清楚眼前巨僧光影的面目之后，又是心头剧震。

　　“伏龙，居然是你！”

　　这巨僧不是旁人，正是之前被方天纵击杀的暗僧五绝之一的巨僧伏龙。

　　这突入其来的变化让白骨血僧措手不及，顿时陷入迷惘之中，但瞬即清醒过来，勃然大怒的喝骂道：“伏龙，你为何要跟本尊过不去，难道你背信弃义了么！”

　　金色佛光之前的巨僧伏龙单掌合十，微微一笑说道：“老大，已经过去数千年了，兄弟都已然死去，你也该清醒了……”

　　“混账！”白骨血僧勃然大怒，一掌轰向巨僧光影。

　　可未曾触碰到巨僧伏龙之影他的攻势便被滔滔金色佛光消弭，难有作为。

　　这个时候，巨僧伏龙又苦涩一笑，“老大，不用你动手，我即将去见兄弟们了。这是我最后一缕灵识，只是为了跟你告别，日后，这天地间将再无暗僧五绝，生生世世，无穷轮回，都将与我们无关了，老大……再见！”

　　这一声再见道的凄切，哪怕白骨魔僧入魔已久，此时也是心头一酸，两行清泪冉冉留下。

　　他自然明白对方受尽数千年岁月折磨，早就油尽灯枯，一旦从入魔之境醒悟便是将死之局，但他可以投入轮回，神识重新投胎，即便那将是一个全新的迥然不同的生命，但是，此刻他选择将神识藏于佛珠之中，悍然挡下自己的猛烈一击，那便意味着他的神魂将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

　　便是轮回也与他无光，从此，他便是虚空的一部分，无形无质。

　　而他之所以选择如此凄惨的死法不过是为了再和自己见上一面，亲口道一声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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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刹那之间，过往种种，千年往事，一一落在眼前。

　　白骨血僧忽然仰天长啸，发出一声悲切到了极致的呼喊。

　　他已入魔，再难回头。

　　滚滚魔意再度从其四肢之中跳脱而出，将其白骨身躯化作漆黑，他的魔音前所未有的炽烈，此时此刻，就连金色佛光都难以束缚住他。

　　可就在此时，一只白皙的小手又抚上了他的脸庞，而在他的耳畔，响起了一声清脆稚嫩的声音。

　　“我本真如，奈何为魔！”

　　我本真如，这四个字犹如晴空霹雳一般轰然落下，砸在白骨血僧神魂至深处，将滔滔魔意悉数驱除，露出了其最本源真善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