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杀人傀儡

　　黎如魅走进屋内，面露疑惑之色，暗忖一个大活人就凭空消失在房间里，竟然一点征兆都没感觉到。

　　玉羊真人毫不吃惊，意味深长地笑道：“柴首座果然料事如神。”

　　“你做了什么？”苏季皱眉问道。

　　玉羊真人捋了捋山羊胡，道：“我没做什么，已经不需要做任何事。一切都跟柴首座预料的分毫不差。他说你们原本同心合意的三个人，到这一阵就会变得离心离德。此刻印证，果然一点不错。”

　　“柴嵩到底想干什么？”苏季微微阖目，问玉羊真人：“师姐和二师兄，他们现在何处？”

　　“他们两个应该已经入了别的阵台。当你们三个人心意分离，不再同心同德的时候，你们所要面对的阵台也会变得不尽相同。这正是阐教十二灵台阵的妙处，你慢慢去体会吧……”

　　说罢，玉羊真人化作一块铜盘，缓缓落入苏季手中。

　　黎如魅望着铜盘，暗忖这阵法居然能离间人心，不禁感到有趣。

　　玉羊真人消失不到片刻，屋外突兀传来一个憔悴而低沉的声音：

　　“凌儿……”

　　语声中，姜赢身着一袭黑色帝王长袍，被小鲤子搀扶着，缓缓走了过来。

　　苏季定睛看去，发现姜赢并不像黎如魅说的那样危在旦夕。他虽然苍白的脸颊透出一种病态，面相看起来比同龄人衰老许多，但眼中的光芒，却炯炯有神。

　　一只惨白如纸的枯手，从姜赢的黑色袖中伸了出来，指着姜凌消失的屋子，问道：“她走了？”

　　黎如魅轻轻点了点头。

　　姜赢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小鲤子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道：“主子，还是随奴才回去休息吧。”

　　姜赢摆了摆手，对苏季道：“旋灵阁主，你可知是谁让我变成现在这样？”

　　苏季淡淡道：“不管是谁，反正不是你女儿。”

　　姜赢不置可否，眼光低垂了下来。

　　小鲤子指着苏季的鼻子，愤愤不平道：“害主子变成这样的人，正是你那个徒弟！”

　　“花如狼？”苏季眼中骤然显出怒意，直视姜赢，质问道：“三年前，独目医仙用白狼王内丹治疗花如狼的时候，你为何要中途打断，害他至今下落不明？”

　　姜赢皱起眉头，问道：“这些胡言乱语，都是谁告诉你的？”

　　苏季道：“三年前，莲生来申候府送白狼王内丹，回去的时候腹部被化血手击穿。难道不是你所为？”

　　“不错，是我。”姜赢没有否认。

　　“明明是你徒弟先动手的！”小鲤子抢着说道：“你怎么不问问，你徒弟那天在这里杀过多少人？”

　　苏季微微一愣，显然出乎预料。

　　小鲤子眼中流露出恐惧的神情，嗫嚅道：“你那个徒弟，还未治好病就开始像疯了一样胡乱杀人！如果让他完全治好，这整座侯府里的人，怕是都不够他一个人杀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季问道。

　　姜赢道：“这一切都是独目医仙的诡计。你徒弟本来无药可医，任谁也无力回天。可你救人心切，偏要让独目医仙把死马当活马医。独目医仙便让你找白狼王内丹救人，目的是要把你徒弟变成，为他所用的杀人傀儡！”

　　杀人傀儡？

　　苏季默默摇头，心中暗忖姜赢的话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王府的家丁曾看见花如狼伤心哭泣，说明他仍有感情，就算暂时失去理智也一定还有救。

　　正在苏季揣测真相的时候，手中的铜盘缓缓转动，发出愈发明亮的金光。

　　光芒之中，姜赢最后的声音传入耳畔：

　　“阁主，凌儿拜托了。”

　　苏季心头一紧，缓缓闭上眼睛。周遭的景物被笼罩在强光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光芒黯淡下来。苏季环顾四周，眼前的景物焕然一新。

　　这一次，他发现自己身处两座山峰之间的谷底。到处生机勃勃，蕴藏着一股自然凝聚的力量。

　　峡谷间遍布参天古木与奇花异草，一眼望不到尽头，犹如一片宽阔的小世界。

　　苏季举目四望，到处鸟语花香，奇花异草遍地生长，珍奇异兽穿行林间，空气之中荡漾着一股草木的清香味。嗅着花草的芳香，苏季一路前行，只见前方紫光蔼蔼，彩雾纷呈，一座洞府赫然眼前。

　　净莲洞府。

　　苏季意识到自己又来到一个老地方。净莲洞府是蓬莱岛三十六小洞天之一，以“净世青莲”而得名。玄狐宗第一代掌教当年就是从这里出关后崛起一脉仙门。

　　这里是蓬莱岛，截教三岛之首，唯一能与昆仑山比肩的造化圣地。

　　三年前，苏季和姜玄在碧游宫外决斗之前，曾经在这洞府里闭关。

　　此时，正是日落时分。

　　夕阳的光芒，从不同角度照射进来。

　　苏季站在山谷之下，仰望黄昏的天空。

　　一阵冷风吹过，天地间充满肃杀之意。他发现自己现在，已经孤身一人。

　　他想起日曜洞主曾说第二个锦囊要在第四阵后打开，上面写着“分死合生”四个字，而如今分开的三人，仿佛各走到一条死胡同。他意识到若想求得一线生机，三人就必须再次同心合力。

　　苏季站在洞口侧耳倾听，洞府内隐隐传出一阵醉醺醺的高歌：

　　“我本红尘客，斗酒笑鸿钧。青衿落拂尘，平步踏凌云……”

　　熟悉的歌声越来越近，黄眉道人从洞里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金黄色的须发，包着涨红的酒脸，让苏季联想到金丝猴的红屁股。

　　“哎呦！”

　　黄眉道人一声惊呼，发现洞口的苏季，踉跄凑过来道：“旋灵阁主，你让贫道等得好苦哇。”

　　那声音粗得像一头老黄牛，嘴里的酒气熏得苏季快要窒息。

　　苏季想起自己在这里闭关的时候，黄眉道人也是“七位师傅”之一，可当时他只顾跟自己喝酒，什么也没教过。苏季当时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人竟然是阐教十二灵台首座，柴嵩的入室弟子。

　　黄眉道人愣着血红的眼睛，道：“阁主，请随我来。”

　　苏季感觉此人一向装疯卖傻，古里古怪，暗忖这次不知又要搞什么名堂。

　　随他走进洞府，苏季看见角落一个孤零零的蒲团，回忆起三年前闭关修行的时候，自己就坐在那上面。

　　黄眉道人催促道：“阁主快来，贫道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苏季向前望去，洞穴深处青光盈盈。洞壁被映得碧蓝，让人感觉仿佛置身海洋之中。

　　一泓清泉自山间流入石缝，在地上汇聚成一个水洼，乃是经过长时间吸收天地精华，日积月累化为灵性而生。池水泛着幽蓝的光辉，朦胧的薄雾宛如薄纱，迷蒙、深遂、充满吸引力。

　　苏季已被那神秘的力量深深吸引，情不自禁走了过去。他想起自己曾把几颗净世莲子放入池中，期盼有朝一日净世青莲能再度开放。

　　一阵风送来缕缕清香，吹皱了池面的绿影。

　　水面遍布绿油油的浮萍，那些曾经被放在里面的莲子，如今已经茁壮生长。

　　苏季微微一怔，只见中间几株莲叶出水很高，一朵隐隐发光的莲花苞，赫然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