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美人不笑

　　狂风骤雨，电闪雷鸣。

　　黑沉沉的天空似要崩塌下来。

　　雨声连成一片轰鸣，一道闪电撕碎乌云，一声惊雷炸响！

　　雷声中，杨逆去而复返，突然冲进天子朝堂，眉宇间赫然一只光芒夺目的天眼！

　　“君上！”

　　杨逆身形戒备，三只眼睛一齐盯向褒姒！

　　姬宫湦轻轻摆了摆手，淡然道：“杨将军，她是我找来的人。”

　　杨逆直视褒姒，道：“她不是人，她是……”

　　姬宫湦打断道：“她是妖，寡人知道。”

　　杨逆微微阖目，不再多说一句话。

　　姬宫湦解释道：“褒姒千辛万苦进宫，只为救她义父褒珦。她这段日子陪在寡人身边，非但没有伤害寡人分毫，反倒让寡人看清世间黑白。寡人本以为妖类都是无情无义，想不到竟也懂得知恩图报，足见妖和人一样有好有坏。”

　　褒姒直视杨逆，面无表情道：“杨将军，好久不见。”

　　杨逆不自然地笑了笑，暗忖自玲珑塔狱一别，时隔多年，想不到竟会在这里再次遇见她。见到褒姒现在的模样，杨逆想必她已经找到了恢复容貌的方法。

　　“原来你们认识。”姬宫湦脸上浮现出一丝惊喜的笑容。

　　褒姒淡淡道：“杨将军，曾经和我……”

　　杨逆唯恐她说出自己和陆压教教主苏季是旧识的事情，忙笑道：“末将和褒姒姑娘，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褒姒虽看破杨逆的心思，却没有当面点破，始终面无表情。

　　虽然听杨逆嘴上这么说，但姬宫湦仍能感觉出这两个人肯定不只是一面之缘这么简单。侧目望向褒姒，姬宫湦不禁感到奇怪，为何即便见到久违的故人，她却还是这般冷漠的态度。自从她入宫以来，姬宫湦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一丝笑容，难道这位美人从来都不会笑？

　　姬宫湦望向杨逆，吩咐道：“你们是故交，那便正好。从今天开始，杨将军负责保护褒姒的安危，不得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如有差池，死罪论处。”

　　“……末将领命。”

　　杨逆嘴上勉强答应，心里清楚：褒姒其实是因为青灵魇术对姬宫湦的纯阴之体无效，才没有轻举妄动，否则现在的天子早已沦为褒姒的傀儡。

　　作为一个精于世故的明眼人，杨逆虽然早已看出姬宫湦是不育的纯阴之体，但这些年来一直没有说破，因为他知道总有一天会需要用这件事来制约姜凌。

　　自姬宫湦继位以来，不仅天灾频繁，而且外患不断，五大戎族对镐京虎视眈眈，屡屡骚扰边境。周室王朝面临内忧外患，岌岌可危。周室朝廷内部早在许多年前就对戎族的态度分为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和。

　　主战派以兮伯吉甫和李鸿熙为首，拥立阐教，坚决主张与戎族交战。

　　主和派以虢石父和杨逆为首，拥立西方教，主张与戎族讲和。两年来，虢石父屡进谗言，对主战派的前朝老臣进行陷害和血腥屠杀，并利用姬宫湦好奇贪玩的禀性，煽动天子享乐，大兴土木，治下百姓民不聊生。

　　两派形成对立局势已有多年，直至姜凌被封为王后，开始日益把持朝政。如此一来，主战派和主和派为了获得更多权利，必须依附申后姜凌，哪一派能拉拢申后姜凌，哪一派就能推崇自己的主张，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姬宫湦表面看似被夹在两派中间，实则利用申后姜凌的介入，渐渐把控主战派和主和派的权利，达到制衡两派的目的。他之所以让杨逆负责保护褒姒，目的是为了把杨逆推向与申后姜凌对立的一面，防止日益强大的主和派联合申后姜凌，导致权利的天平倾斜。

　　姬宫湦的本意，杨逆此时此刻才完全领悟，不禁佩服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天子，其实算盘打得很精明。

　　杨逆抱拳道：“君上，最近几年来，西方教多次帮助周室抵御戎族，却被禁止在镐京传教，阐教甚至公然阻止西方教门人踏入周人领土。如今要请西方教帮忙在淮水除妖，朝廷继续这般行事怕是不妥。末将斗胆提议，改立西方教为大周国教。”

　　话音刚落，宫门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君上。”

　　姬宫湦循声望去，只见兮伯吉甫冒雨站在宫门外。

　　“老臣前来送君上回寝宫。”

　　说话间，一阵急风吹过，骤雨滂沱。万千雨丝汇成瀑布，朝大地倾来，天地间赫然一匹无边的水帘，纷纷扬扬，随风飘洒。雨越下越大。

　　大雨中，一群侍者撑起高大的华盖，粗大的雨点，狂暴地撒落在华盖顶上，噼里啪啦作响。

　　兮伯吉甫缓缓踱进宫门，抖落身上的雨水，扫了杨逆和褒姒一眼，默默等待姬宫湦的回复。

　　姬宫湦态度冷漠，转头望向杨逆道：“阐教作为大周国教已有二百多年，不可轻易撼动。不过，你刚才说的事，我会考虑。”

　　兮伯吉甫瞥了杨逆一眼，道：“如今的阐教主牛竹心系黎民百姓，早在两个月前就已主动派遣门人前去捉拿淮水巫支祁，根本不必等君上下令。然而，西方教却要通过杨将军，才会被动前去降妖，还要劳烦杨将军来此谈条件。这也许就是大周国教与外教的区别吧。”

　　杨逆竟无言以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清楚兮伯吉甫在这种时候去而复返，无疑是冲自己而来。

　　正在两人针锋相对的时候，褒姒说道：“我倒是有个主意。”

　　姬宫湦较有兴致道：“说来听听。”

　　褒姒道：“不如以一场赌局来决定。阐教和西方教，谁能先抓到水猿大圣巫支祁，谁就有资格为国教。”

　　姬宫湦感觉这个提议很有趣，不禁点了点头。

　　兮伯吉甫突然道：“君上，此事关系大周国情，怎可以一场儿戏置之？”

　　杨逆见形势大有转机，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直视兮伯吉甫道：“太师，莫非是想忤逆君上？”

　　兮伯吉甫面对姬宫湦，躬身道：“老臣不敢。”

　　姬宫湦早在多年前就已对兮伯吉甫失去信任，此时俯视这位从前的老师，淡淡道：“那就劳烦太师和杨将军把这场赌局通知阐教和西方教。最好能抓到活的巫支祁，带给寡人瞧一瞧，寡人重重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