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拇指国度

　　现在摆在塔洛斯面前的有两个消息，一个好，一个坏。

　　好的是本方位面确实存在人类，只要手段得当他照样可以收集信仰，剥离【懒惰】；坏的是法师在人类群体的比重非常高，高到一个连塔洛斯都无法相信的地步，几乎每五个人就有一个法师。

　　要知道在主物质位面，纯粹的法师群体在三大职业体系中可是最少的，远不及血脉者和神职者，一百个人中都不一定能找出一个具备法师天赋的。

　　在载体的记忆中，以前，灵界非常热闹，每天都有冲天的魔法光柱，那是来自物质位面法师们的法阵，召唤灵界生物前往物质位面战斗。

　　——灵界生物前往物质位面并非真身，而是投影，即便战死也不会对本体造成太多影响，只是精神意志暂时虚弱一段时间而已。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来自物质位面法师的召唤越来越少，这片区域的灵界生物已经将近百年没有得到召唤。

　　灵体壮大自身、提升实力的手段通常有两种，一种是吸收魔法能量，另外一种是吞食法师的精神力。

　　灵界的魔法能量虽然浓郁，但并不温和——事实上无论哪种魔法能量都颇为暴烈——灵体想要直接吸收非常困难，一般都是寻找一个魔法能量相对浓郁的地方，作为长期居住地，通过长年累月的浸润以获得自然吸收。

　　相较起来，遵循等价交换原则吞食法师召唤仪式中支付的纯粹精神力就简单得多，这也是灵界生物愿意回应法师召唤，前往物质位面战斗的根本原因。

　　塔洛斯带领着麾下七十六只蝴蝶在虚空中一边飞舞一边思考问题，毫无疑问，他本次降临的位面是三个位面中收集信仰难度最高的一个，法师们可不在乎什么神灵、信仰。

　　连农业与丰收之主、知识之神、死神、月亮女神等强大神力都没能从信仰领域征服古代奥术帝国，只能转而从物质层面进行毁灭，他一个小小的三阶能在本方位面做什么。

　　值得安慰的大概是经过一段时间摸索，他基本掌握这种蝴蝶与生俱来的能力。

　　灵体，即灵界生物，一般分能量体和精神体两大类，前者的代表是各种元素生物，小到火元素蜘蛛，大到火巨灵，都属于这个范畴，后者的代表之一就是塔洛斯本次位面降临的意识载体，一种能自由使用幻术，以精神作为攻击手段的蝴蝶。

　　这种蝴蝶实力不高，基本只有一阶，唯有塔洛斯所化、经过魂火煅烧和吸收了不少魔法能量的蝴蝶达到三阶。

　　考虑到之前三眼章鱼和食人花两种意识载体在进入表世界后被原初欲望污染，实力大幅提升的事实，塔洛斯张开表世界，将跟在他旁边的蝴蝶全部收入其中，并尝试着吸收灵界中浓郁的魔法能量。

　　表世界存在四大元素和其他魔法能量，浓度数量基本与主物质位面保持一致，现在一张开，顿时出现类似“气流从高气压流向低气压”的现象。

　　一道道光雾、烟云、灵光争先恐后地冲入表世界，远远望着如同一道长虹，十分壮观。

　　这个现象整整持续了将近半小时，才缓缓消失。

　　塔洛斯知道，现在表世界的魔法能量浓度基本与灵界持平，接下来，就是考虑如何与物质位面联系上，这是传播信仰的前提。

　　***

　　“嗷呜！”

　　“嗷呜！”

　　“嗷呜！”

　　狼嚎率先划破寂静的夜晚，紧随其后的是急促而响亮的钟声，传遍整个小镇。

　　“狼群来袭，狼群来袭！”

　　——依然是非常熟悉的龙语。

　　人们被从睡梦中惊醒，一种惊恐的情绪立刻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狼群又来了！”

　　金发青年拿起魔杖冲出大门，很快就来到城墙，那里，已经站着最先发现狼群踪迹的巡逻卫队和其他掌握魔法的男人女人。

　　两边简陋的哨塔上，弓箭手们严阵以待，塔洛斯甚至能听到因为极度紧张而将弓弦绷紧发出的声响。

　　这是一个梦，不是塔洛斯的，而是物质位面人类法师的。

　　在关闭表世界后，塔洛斯找到一个前往物质位面的方法，进入其他智慧生物的梦境。

　　他选择的时机不错，在闭上眼睛使用【懒惰】赋予的能力时，视线内顿时出现密密麻麻的水母，有的在海洋中漂流，有的在天幕中高悬，闪烁着不同的光泽。

　　塔洛斯选择了一个相对庞大的水母，进入其中，然后就看到了刚才那一幕。

　　狼群攻城，有法师在，应该没有太多问题才对，为什么整个小镇为陷入恐慌，塔洛斯想不明白。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因为远处传来狼群的动静实在太大。

　　果然，出现在塔洛斯视线中的不是普通的狼群，而是一群巨狼。

　　至于有多大，小镇中的人类还没有巨狼一个脚爪大！

　　这根本不是什么狼群来袭，而是怪兽来袭！

　　即使这群巨狼不具备任何施法能力，单凭肉身力量都是十分庞大的威胁，一脚踩死一个人完全没有问题，这就难怪小镇中的人们会如此恐慌。

　　火焰箭矢、风暴箭、毒液飞沫、流沙术、藤蔓术、火球术、迟缓诅咒……

　　塔洛斯躲在云层中，居高临下观察，发现抵抗巨狼袭击的法师等级并不高，使用的也全部是主物质位面元素派系的法术，都是对四大元素或魔法能量的塑造运用。

　　火球落在巨狼身上，就像一点火星落在人身上，除了接触皮肤那一霎那的疼痛，然后就没有然后。

　　巨狼只是甩甩皮毛，就将火灭掉，咆哮一声继续奔跑过来。

　　如果没有塔洛斯，这个梦继续发展下去大概率是个噩梦，但既然他在，就不会允许巨狼肆意屠戮人类。

　　而且，塔洛斯也有一点私心，早在觉醒【懒惰】获得入梦能力的那一天，他就想试试通过梦境展现神迹、收集信仰。

　　现在时机来了。

　　塔洛斯念头一动，梦境内容立刻发生改变，云层散开，神光绽放，正在与巨狼战斗的法师、因为巨狼来袭而惊恐不已的小镇居民们同时将视线转向天空。

　　那是一个怪模怪样的生物，赤裸的精壮上半身和人类没有差别，却有两对手臂，下半身是不断旋转的云雾涡流，偶尔闪过一道能量闪电——这也是塔洛斯在进入梦境中自然显现的形象。

　　塔洛斯伸出右上臂对着天空一招，淅沥沥下起小雨，全部对着巨狼而去，小镇不受一点影响。

　　巨狼对雨点没有任何防备，一被击中就是一个血洞，并传来骨骼断裂的声响。

　　这是塔洛斯根据血脉专长“暴雨”在梦境中演化而来，每一滴雨水都是经过高度压缩的水流，一滴就重达一吨，加上又是从高空坠落，没有将巨狼砸死才有问题。

　　做完这些，塔洛斯没有多说话，化作一道神光离开。

　　接下来，塔洛斯又进入其他人类的梦境，一边收集线索，拼凑关于物质位面的资料，一边展现神迹，遇到噩梦就顺手除去。

　　一连三天时间，塔洛斯都在梦境中游荡，同时也确定了本方位面与主物质位面的时间比例，基本是灵界一年等同于主物质位面一天。

　　不过令塔洛斯疑惑的是，三天时间内他遇到的噩梦90%与怪兽有关，不是巨狼攻城，就是巨蟒危机，甚至连蟑螂、蜻蜓、老鼠、麻雀、兔子之类的动物都庞大无比，对人类生存造成威胁。

　　90%这个比例让塔洛斯不得不做出一个十分大胆的假设，噩梦中人类经历的一切并不仅仅是一个噩梦，而是真真切切在物质位面上演着。

　　或许是物质位面遭遇某种法则变更，动物体型忽然壮大，成为怪兽，本来作为世界之主的人类不幸沦为食物，成为动物们的食谱之一，又或许是某个魔法实验室出现意外……

　　塔洛斯开了会脑洞，又重新堵上，决定继续在梦中收集线索，同时寻找合适的代理人。

　　灵界时间来到第七天的时候，塔洛斯再次进入巨狼攻城梦境中金发青年的梦，这一次，他寻找到了答案。

　　不是世界剧变，也不是实验意外，而是一个诅咒，来自巫婆的诅咒。

　　事情非常简单，一百年前，帝国皇帝在一次宴会中无意得罪了一位应邀而来的巫婆，就因为给她准备的餐具是银质而非金质。

　　巫婆认为自己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于是，愤怒地对整个国度的人类都下了诅咒，将他们变成拇指小人。

　　也就是说此前塔洛斯在梦境中看到的巨狼、巨蟒、老鼠、兔子的体型实际上并没有发生变化，真正发生变化的是人类，只有正常人类的拇指大小。

　　从前称霸大陆的帝国变成了十足的拇指国度。

　　拇指小人版本的法师们精神力大幅下降，原先可以轻易从灵界召唤而来的灵体变得艰难。

　　更要命的是，响应召唤而来的次一等灵体不再像以前一样顺从，甚至发生了好几起灵体吞食法师的恶性事件。

　　因为这个，法师们逐渐放弃了召唤法术，来自现实世界的怪兽就已经在他们头上悬了一柄随时可能落下的利剑，实在没有必要再从灵界召唤生物祸害自身。

　　“拇指国度？”

　　塔洛斯没有多余功夫考虑这是不是他期待中的契机，而是非常认真地思考一个问题：能将一整个帝国人类都变成拇指小人的巫婆，究竟处在什么层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