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教皇

　　在塔洛斯思维进一步发散前，周围娜迦们整齐地发出一声夹杂着兴奋和激动的惊叹，一只手持权杖的四臂娜迦在簇拥中从造物主神庙游出，来到广场上。

　　海洋神域现任教皇，狄蒂斯八世，在一群只有一双手臂的娜迦中显得尤为瞩目。

　　娜迦一族中，晋升三阶长出下臂，晋升五阶长出上臂，如果这条规则在泰拉位面通用，塔洛斯便可以顺利得出狄蒂斯八世拥有三阶实力的结论。

　　隔着湛蓝的海水，塔洛斯目光落在狄蒂斯八世的中臂和下臂上，忽然发现一个被他忽略已久的问题。

　　自从将意识降临到本方位面以来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任何与六臂娜迦有关的事情——六臂娜迦在海洋潮汐、深海，砂山沙漠，南极雪域四支娜迦中扮演着重要角色——无论传说、故事、壁画或图像，好像四臂就是娜迦一族的终点。

　　塔洛斯收回目光，试探着问：“听说过六臂娜迦的故事吗？”

　　“什么，六臂娜迦？”黛博拉用一种大为震惊的口吻说——这时狄蒂斯八世缓缓游向广场中央那座被冰封的石碑，“看在造物主的份上，米诺斯，我无法想象第三对手臂会从哪里长出来，肩膀上？”

　　黛博拉猜对了，但塔洛斯却感到一阵悲哀，为这些不知道六臂之美和六臂力量的娜迦们。

　　在她们的历史文化中四臂大概就是娜迦一族最完美的形态，毕竟千百年来只有海洋神域的教皇一人有此殊荣，根本无法想象六臂娜迦在主物质位面的地位、荣耀与意义。

　　至于只有在女性六臂娜迦身上才会显现的蛇发天赋，塔洛斯就不能指望这支被困在残破位面中的可怜娜迦们能有所体会。

　　如果七天后圣杯真的吐出刻有他名字的那片贝壳，他一定会将造物主化身审判之主的形象描绘为一位拥有六条手臂的男性娜迦，塔洛斯暗暗做出一个决定。

　　黛博拉并没有在六臂娜迦的话题上停留，很快就抛到脑后，在她看来这更像一个年轻娜迦天真有趣的幻想，就像陆地上的人类总是幻想能长出一对类似鹰身女妖的翅膀，可以在天际自由翱翔一样。

　　何况，狄蒂斯八世的出现意味着竞选教皇仪式即将开始。

　　“我们该下去了，将刻有名字的贝壳放入圣杯中。”

　　黛博拉环顾一圈——远方有更多娜迦向着这里游来，成群结队，对她们来说今天以及今后七天是非常重要的日子，造物主在娜迦一族中的代言人，新的教皇即将诞生——冲塔洛斯招招手。

　　“七天后狄蒂斯八世就会成为历史，而新一任的教皇就在……嗯，让我看看，四位娜迦中诞生。”黛博拉带着塔洛斯一边向神庙广场游去，一边飞快为他介绍，“神域长老蕾切尔，神域骑士乔思琳，还有我们。”

　　狄蒂斯八世成为历史并不仅仅是字面意思上的退位，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消失，成为海洋神域的一段历史。

　　因为在新任教皇诞生后，上任教皇将进行一种非常古老且神圣的仪式，将所有知识和经验传承给新教皇，本身则在仪式中前往属于造物主的国，获得永生。

　　这是塔洛斯在狄蒂斯八世身上找不到一丝和苍老、生命走到尽头相关因素的根本原因。

　　事实上，不仅是海洋神域，大地神域和天空神域同样保留着这项传统，教皇一代传一代，从未出现断绝。

　　“由衷希望多年后是我站在广场上正式开启又一次教皇竞选仪式。”塔洛斯言不由衷却又极为认真地说。

　　成为教皇的渴望无比真实，开启又一次教皇竞选纯属胡诌，别说是多年后了，七年后他就得离开泰拉位面。

　　“那我只能祝你好运了，这件事上我可没有办法向你妥协，男孩。”

　　说话间，两人降落到广场上，与此同时其他十一位神域长老和神域骑士同样到来，其中两位手里各自提着一只海沟人鱼的脑袋，神情骄傲而自豪地向众人尽情展示。

　　塔洛斯目光飞快在海洋神域成员身上扫过，发现只有两位男性娜迦，然后将一直挂在腰间的一个口袋解开——进入海洋后他没有暴露过任何和空间指环相关的信息——取出一只海沟人鱼的脑袋，高高举起，旋转一圈，这样四面八方所有娜迦都能看得清了。

　　“真不敢相信，在神域长老和骑士外居然还有其他人参加教皇竞选，并且真的杀死一只海沟人鱼获得竞选资格！”

　　“现在的重点难道不是他的身份吗？造物主啊，他都获得竞选教皇资格了，而我们却对他一无所知。”

　　“我敢打赌他绝不会成为教皇！”一个身上点缀着珍珠和宝石的女性娜迦斩钉截铁地说，“圣杯还没有挑选非神域成员担任教皇的先例，他也不可能。”

　　广场上方和周围，游动着数千只从各地远道而来的娜迦，有的是为了瞻仰造物主神庙，有的是参加即将开始的仪式，其中不乏一些娜迦国度或部落的国王和酋长等身份不凡的贵族，塔洛斯的意外出现让她们开始窃窃私语。

　　事实上，就连广场上的神域长老和骑士都向塔洛斯投来惊讶的目光，其中一道饱含敌意，来自蕾切尔长老。

　　三大神域外确实存在其他超凡力量，但基本上都为一阶，很少有人能在没有神域知识教导和帮助的情况下晋升二阶，也就是正式神域骑士的层次，而能独自击杀一只海沟人鱼就更了不起了。

　　唯有教皇狄蒂斯八世，非常温柔地朝塔洛斯点点头，收回目光，缓缓张开四臂，高举手中权杖，一种兴奋而激动的情绪以广场为中心在整个亚斯格特蔓延，排山倒海般的欢呼从各个方向传来，在海水中回荡。

　　“这个时刻终于来了！”狄蒂斯八世说，朝悬浮在海水中的娜迦们微笑着，从塔洛斯这个角度看过去她们就像是镶嵌在巨大圆形穹顶上的星星一样，“新任教皇竞选仪式即将开始——”

　　又是一阵响亮的欢呼，热情、憧憬，在这种气氛的影响下，塔洛斯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感到一阵激动，对接下来的仪式充满期待。

　　说到这里，狄蒂斯八世将手中权杖对准广场上的冰封石碑轻轻敲了三下。

　　由神术附着在上面的坚冰化作流水融入海中，构成石碑的每一块方石都抖动起来，并开始移动，中间的地方出现一个空洞，越来越大，一缕圣洁的金光从里面照射出来，在海水中荡漾。

　　大概十秒钟后，石碑上的方石在神术的作用下重新排列组合，变成一个石台，让海洋神域的宝物圣杯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嘈杂欢呼的人群一下就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同时集中到一样东西上——圣杯。

　　那是一个不知道由什么材质制成的高脚杯，有半呎高，仿佛纯金，散发着一阵柔和清澈的光，随着海水流动形成一缕缕独特的光雾，比夜晚星空中的月亮还要美丽。

　　“教皇竞选的规则和这座造物主神庙一样古老，有志成为下一任教皇的神域骑士或其他人必须将刻有名字的贝壳投入圣杯。”狄蒂斯八世说，“七天后，圣杯将在造物主的指引下选出最能领导神域和娜迦一族在泰拉继续昌盛繁荣的名字。”

　　“这是一项神圣而庄严的仪式，所有人，即便是我，都会对结果和造物主的旨意深信不疑，并坚决执行，任何反对都将被视为对伟大造物主的亵渎和背叛。”

　　这一刻，偌大的亚斯格特只有狄蒂斯八世的声音通过海水传递到每一只围观娜迦的耳朵中，响亮，威严。

　　“现在，你们可以将贝壳投入圣杯了。”

　　资历最老的神域长老蕾切尔，一位肤色偏黑的中年女性娜迦，昂着头第一个游向圣杯，将一片事先在海沟人鱼血液中浸泡过的贝壳投入其中。

　　塔洛斯并不介意蕾切尔的傲慢和敌意，仔细打量着对方尾巴，但是非常显然，圣水效果就像高等神术断肢再生一样，他在上面找不到任何与伤疤、伤口痕迹有关的东西。

　　蕾切尔、乔思琳、黛博拉……

　　在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中，终于轮到塔洛斯。

　　他取出贝壳，暗暗向命运祈祷——塔洛斯没有信仰，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命运上，好在赛恩斯并没有一位掌握【命运】神职的神灵——上面用龙语刻着他的假名，米诺斯。

　　这是继非造物主信徒后又一个让塔洛斯感到纠结的地方，他不大确定圣杯会不会接纳假名。

　　“相信造物主，遵循自己的心，然后你便能成为你想成为的那个人。”可能是看出塔洛斯的犹豫，狄蒂斯八世鼓励着说。

　　塔洛斯朝这位神情和蔼的女性娜迦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将贝壳投入圣杯，和其他三片贝壳一起静静躺在圣杯底部。

　　接下来，所有人，包括塔洛斯，需要做得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等待。

　　七天后，圣杯会给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