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序位三十二

　　“他忠诚，但却是愚忠。任何对他好的人，他几乎都会义无反顾的去为其卖命。”

　　“他残忍，对于你给他发出的命令，他不会有任何的怀疑。如果你要他屠城，不留活口。那么满城上下，你不会再看到任何一个生命在你面前晃动。”

　　“但是，在严格执行你发布的命令之外，他也太过善良。如果你给他的命令不是屠城而是仅仅攻下城池的话，那么他会千方百计的采取让双方损伤最小的方法。甚至多次跑去对方城内劝降也是可能。”

　　“他拥有身为一头恶魔都应该具备的所有条件，但却性格懦弱的让人无法把他看成恶魔。”

　　在暗灭诉说的时间里，那些沙子慢慢的开始移动，一些什么东西，似乎正从那里面爬出来。

　　“他拥有强大的实力，但总是动不动就用流泪来表达自己的委屈。”

　　“凭他一个人，他就能够消灭整个悲伤大陆上所有的国家。可这样的他，却总是喜欢抱着小猫小狗，在角落里面满足于和其嬉戏的快乐。”

　　“他能够指挥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哪怕是这个大陆的所有国家联合起来都无法与之匹敌。可这样的他却像个孩子，能够为了一点点的小事哭泣，也能因为别人小小的哄一下，就喜笑颜开。”

　　沙子蠕动，越来越剧烈。不多时，一支手……就从这沙子之中伸了出来。

　　“他拥有切断生与死的界限的能力，让死亡不再意味着停止，给所有的人类带来无止境的恐怖与噩梦。但……他却不仅仅是性格，就连样貌都秀气的像个女人。”

　　一些“人”从沙子里爬了出来，他们的眼神空洞，喉咙里发出嘎嘎的声响。无数的沙子从他们的鼻孔里，耳朵里，眼眶里，嘴里溢出。

　　“他，位列三十二位，能够驱役所有失去生命之物的大恶魔。是我，也是你最忠心的属下——”

　　“死亡骑士，托兰·黛德·艾诺。”

　　托兰欢喜的笑着，站在沙地中央，任凭那些微风吹过他的蓝发，将其吹散。

　　而在他的身周，则站着十几名已经失去生命的死勉军人，它们的喉咙里发出嘎嘎的声响。成为了真真正正的……死亡士兵。

　　也许托兰自己也知道，那场正在进行的屠杀不是他能够被允许加入的战场。现在，他用一些近乎商量的口吻，柔声柔气的和那些已经失去生命的士兵商量着。说完之后，这些死者围住一名被托兰不断道歉的死者，拆分了它的身体，将其编成一张担架。即使是在白痴已经躺上担架的时候，托兰依旧在不住的向那头骷髅士兵道着歉，似乎做了一件十分委屈它的事似的。

　　伴随着夜晚的寒风和空气中的血腥味，托兰的脸上再次布满了伤感。他充满歉意的望向那边正在进行杀伐的战场，再看看躺在担架上，无法移动的白痴。最后，唯有抹抹眼泪，抬着白痴朝风吹沙的方向走去。可是在移动的过程中，他又再次咳嗽，咳出血。

　　“他是死亡骑士。生命对他来说，当然是被排斥的东西。”

　　暗灭笑着，已经重新恢复成匕首，被锁链捆绑在白痴手臂上的它，正在冷笑。

　　“所以，每一次的重生，他的身体里都会有着这样那样的疾病。所以每一次，他都活不过三十岁。”

　　“身为死亡骑士，他必须在领会体内的力量之前，亲身去死一次。这就好像一个程序一样，必须发生。因为活着时，他的力量无法完全发挥。只有在踏入死亡之后，属于他的恶魔之力才会完全的呈现出来，指挥一支无比庞大的军队，而不是现在这样区区的十几名死亡士兵。”

　　“不过，人类小子。因为他在死亡之后效忠于我的时间很长，所以在‘生’的时候，他总是会优先考虑效忠那些对他好的人。有很多时候，他甚至不惜为了那些人而和我对着干。而且因为一旦死亡就必须效忠于我，反过来屠杀‘生’时的效忠对象。所以他每次都会极力避免被我所杀。有几次逼急了，他甚至真的和我性命相博。”

　　“有好几次，我都不是等他自然死亡后归降。而是在亲手杀了他之后才能让他转移效忠的目标。所以，人类小子。现在你拥有一年‘生’时的他的忠诚。但我相信，一年之后，他一定会背弃你，重新投入死勉国国王的怀抱。你如果想要拥有他永远的忠诚，就必须想办法在这一年之内杀了他。明白了吗？”

　　“作为死亡骑士，他的存在只是为了死后向我服务。在他短暂的生命中登场的人根本就无足轻重。更何况，这次他效忠的对象是那个死勉国国王。”

　　“所以，杀了他。不用犹豫。”

　　“要想永远的控制住他，让他成为你最好的开路先锋，那最好的方法，绝对是先剥夺他的性命！”

　　“人类小子，你……听明白了吗？”

　　白痴转过头，望向走在骸骨担架旁边的托兰。此刻，托兰依旧一步三回头的望着那撕杀的战场，以泪洗面。可看到白痴向自己注视之后，他立刻抹了抹眼泪，强颜欢笑……

　　在银色的月光之下，这一晚，也就这样，慢慢走向了终结……

　　……

　　借着凯旋归来的戴劳所率领的军队，白痴总算成功的混回风吹沙。在将白痴抬回阔别已久的树屋之后，这些骸骨就开始在树丛间挖出洞窟，将自己埋了进去。

　　而不去看这座宁静的几乎什么都没有发生改变的树屋，光是看整座风吹沙的话，这个清晨，则变成了比以往的圣夜祭还要庞大的狂欢。

　　战士们凯旋，带着确凿的胜利凯旋！

　　八万人马折损的数量竟然不到两千，这样的成绩毫无疑问的将会载入史册，被后人所纪念。

　　沉寂了一年多之久的古德塞长子，一出战就取得了如此伟大的战绩怎能不叫人惊讶，不叫人赞叹呢？

两位王子率领文臣武将亲自前来迎接，将这位拯救了风吹沙，拯救了雄鹿的少年英雄迎入城堡，接受国王和王后的最高赞誉。在所有人的欢呼之中，戴劳·古德塞当之无愧的被授予第一骑士的称号，获得了这份以往在这个年龄，从未有人获得过的殊荣。

　　一刹那间，这场传奇般的胜利就被四处传播，被改编成各个版本在大街小巷的头尾之间传播。人们开始传诵未来的古德塞公爵是如何的神机妙算，是如何的排兵布阵，采取了各种各样的奇谋诡计，最后一举歼灭那只可怕的军队。

　　在各种各样的传言之中，这位少年将军几乎已经快被神话。仿佛他单枪匹马，不带一兵一卒就冲入敌阵，独自一人就将五十万大军屠杀殆尽一般。

　　原本数量就众多，这一下变得更加多的思春少女立刻有了更好的择偶目标，每天都伸长了脖子，希望能够见一下她们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也期盼能够成为未来的公爵夫人。

　　更有许多在外地的名门望族亲自前来，希望能够将自己的女儿嫁入古德塞家族，成为这位未来军政大权人的岳父。

　　就连许多原本拥护诺利乌斯家族的小贵族们，看到这样的场景，也是见风使舵的来到了古德塞家族的拥抱之下，将两个大公爵的力量比例，拉的更加大了。

　　可是，戴劳却没有像之前的任何一次那样，接受所有人的崇拜。

　　在荣获封赏之后，他又再次握着那把锈剑钻进了仓库。留下一句“除了战事，其他一律事情别来找我”的话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仓库，出现在公众面前了……

　　撇开戴劳，再来说一下这一役之后的战争情况。

　　雄鹿方面，在奇迹似的连续十天无人死亡之后，坎帕终于研制出了治疗药物，及时分发给所有人。监牢内，城外的主力部队，每个染病的人都及时的分得药物，救回了性命。

　　在治疗之后，那三十万主力军立刻抽调了三万恢复较快的人，加入戴劳的部队一起扫荡了五十万死勉军。随后，整只主力军恢复战斗力，在雄鹿诸多将领的带领下重新杀出，如同饿虎出笼一般扑向死勉残余的兵力。

　　经过戴劳那晚的奇袭之后，五十万大军被屠杀的只剩下不到十万。并且多为伤病，士气低弱。哪里经得住刚刚得到一场大胜，士气如虹，并且体力完好的雄鹿大军的攻击？

　　十万大军再次被冲杀，随着这些残兵败将的不断北逃，数量也是越来越少。最后，雄鹿不仅成功夺回秋林山脉和猎豹峡谷，而且将那剩余的大军杀的所剩无几，估计只有不到百人够幸运，搭上北逃的船只，离开了雄鹿国界。

　　这一战后，死勉帝国元气大伤。

　　平白无故的失去五十万大军以及上千名优秀的将领，这让一向自视甚高的死勉帝国情何以堪？在国力虚弱之下，即使没有明说，但四周开始窥伺死勉版图的国家随即蠢蠢欲动。几乎是一夜之间，死勉国别说攻占雄鹿了，恐怕连自己的国土，都有些朝不保夕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