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我以权利，对抗权力（2）

　　对整个九州市来说，今天都是热闹的一天。

　　一处由大学生自行创办的计算机角，被当地派出所以黑网吧的名义进行了查封，并当场打坏两台电脑，带走两名无辜学生。

　　这原本是一起并不算太大的事件，但在有心人的利用下，被迅速地以各种方式进行传播。

　　网络的世界是个信息自由的世界，只要你有足够的号召力，可以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一场声势壮观的声援运动。

　　在这场运动中，陆天豪就是那在背后默默推动着一切的黑手，他把每一个可以利用的环节都利用进去——网络，报纸与名人……

　　一份份抗议和控诉的帖子开始出现在各大网站上，声词并茂，情感丰富，将事情说得生动无比。在此，警方成了反面人物，遭到了笔者严厉的攻击。

　　全国各地的大学生闻听此事，尽皆愤愤不已，集体声援陆天豪，声援计算机角。

　　各大报社，电视台的记者，也一个个闻风而动，纷至沓来的采访陆天豪，采访计算机角的常客们。人们用各种语言叙述事发当天的经过，攻击那些不查清事实就胡乱抓人查封的警察，痛恨着那个在背地里中伤陷害计算机角的无耻小人。

　　娱乐圈总是最愿意与新闻靠边，著名大歌星陈芷琳挺身而出，不遗余力地指责当地警察办事嚣张，破坏正常社会秩序，有关政府应当加以严格管理。

　　大昌集团姜清贸在一次公开讲话中表示：“对于九大计算机学院计算机角发生的这起事件，我表示严重的遗憾。我们大昌集团愿意帮助那些受到伤害的学生们重建计算机角，并义务提供20台电脑供他们上网。我们大昌，永远站在大学生们的这一边！”

　　这使大昌集团在短时间内名誉立刻攀升一个台阶，据说一家专门做大学生生意的大昌旗下的子公司，因此而当月营业额上升了整整两成。

　　大歌星陈芷琳也表示，既然计算机角里的大学生已经有了自行创业的想法，她愿意送一首歌给这些有着非凡的闯劲的学生们，作为对他们的鼓励和支持。同时私人捐助现金5万元，用来帮助建设校内公司。

　　令人惊讶的是连四海集团的郭自刚都发表了公开声明。声明中说：“陆天豪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大学生，他心地善良，为人和蔼，总是愿意帮助他人。他当年是一个天才的商人，现在是一个认真学习的好学生，将来则必定成为一位有名的慈善家。我无法想象一个已经接近于慈善事业的举动竟然会遭到一些小人的诋毁，同样更无法接受它竟然会被警察无理查封的事实。我相信我们的国家，相信我们的政府，更相信他们会还我们的大学生一份清白。”

　　到是那位原环亚大联盟的副主席张震，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命令开在九大计算机学院的那家超市，本月起，本超市所有商品面对九大学生一律在现价基础上再打八折。

　　众多知名的不知名的人物对此一事件发表着看法，偶而有帮警察说话的，立刻被淹没在一片反对声的浪潮之中。记者们用一杆生花的妙笔，丰富的措辞引导着大众的想象力，而各个方面却都有意无意地指出，这件事是由于警察的骄横行为，霸道执法所导致的结果。

　　而第一个报道此事的方眉方大小姐，也成功由一个学校小报记者脱颖而出，出现在全国人的视线面前。

　　陆天豪很欣慰地发现，两个人的关系，再不必象以前那样僵了。同时他也很无奈地发现，他依然欠方眉一顿饭。因为这次他们是朋友了，既然化敌为友，就总要庆祝一下。

　　于是陆天豪很遗憾地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总有自己算计不到的东西。

　　这是一场持续了很长时间的风波。舆论的风暴在全国整整卷了半个多月。

　　虽然早在当天，刘小莉和力哥就已经被释放。但是由于警方拒绝对抓人和查封一事对陆天豪，刘小莉和力哥三人进行公开性道歉，甚至不同意进行经济赔偿，认为他们所做的一切并未违反警察办事守则。因此，舆论的风暴始终愈刮愈烈。

　　事实上，就程序而言，警察们的确没有错。

　　然而很多事情，并不是单纯的讲对与错的。

　　警察们无法对公众告知：这一切都是当初由于陆天豪的不合作引起的。事实上就是说了，公众们也不会相信。

　　炒作，从本质上说，就是在忽悠大众。

　　陆天豪用事实来忽悠大家，忽悠得很成功。计算机角扬名全国，成立公司一事也为大家所得知。“龙游”一名，在公司尚未开业的时候，就已经让很多人期待不已了。

　　人们喜欢敢于创业的大学生，喜欢那些有朝气，做事有活力的年轻人，喜欢他们大胆的创意和疯狂的想法。他们曾经被视为最好的啃食父母者，但现在，已经开始学习如何报效家庭了。他们从心底里愿意偏袒他们，而不是警察。

　　风暴在持续了半个月后，终于告停，原因是那两名警察和当地的派出所顶不住舆论和来自上面的压力，终于低头了。

　　他们公开向陆天豪等三人道歉，赔付相关经济损失，并郑重告知陆天豪等人，由于写举报信的人并未署名，因此他们也无法得知到底是谁在背后搞了这样的小动作。不过警方会全力以赴调查此事，直到最后水落石出。

　　对此，陆天豪等人都露出了不屑的冷笑。

　　陆天豪是不在意，刘小莉他们是不相信。

　　……

　　在陆天豪他们接受了来自警方的道歉之后，如英雄凯旋般回到了学校，迎接他们的是一群大学生的夹道欢迎。

　　就在那个下午，孙弄影怒气匆匆的来到了重新开业的计算机角。

　　在那间小小的办公室中，陆天豪接见了她。

　　孙弄影开门见山：“耍警察就那么好玩吗？”

　　陆天豪把头一摇：“没多大意思。”

　　“那你还要这样做！”

　　陆天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微笑道：“你刚和方华一起吃过饭？”

　　孙弄影一怔：“他今天来找我父亲的。你怎么知道？……现在是谈你的事，不要岔开话题！”

　　陆天豪微摊了一下手：“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如果有人还想再帮我做一次广告的话，我是无所谓啊。”

　　孙弄影气的眼都直了。她到是真得很想痛揍陆天豪一顿，但一想到现在是风口浪尖之上，自己也是警察的身份，真要挥起拳来，陆天豪一个翻脸无情，恐怕姜清贸的面子都不给，转头就又把她都给兜进去。

　　孙弄影只能无奈地坐在陆天豪的对面，尽量用温柔的语气说：“陆天豪，你是我见过的最狡猾的人。几乎每一件事都能被你拿出来加以利用。甚至连厕所里的水龙头你都不放过，你狠。”

　　陆天豪这此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说：“那天的事，很对不起。”

　　“过去的事就算了，但是这次，我是真得不能原谅你。你明知道他们是无辜的，却要这样利用他们，就为了给你未来的公司做一次免费的广告。你不觉得你这样很过分吗？警察是一个神圣的职业，我无法接受任何人利用警察的身份大肆玩弄手段。而你，已经玩弄我们两次了！”

　　“啪！”陆天豪把手往台子上重重一敲，面带怒容。

　　这是他第一次动怒，在那之前，几乎就没有人见过他生气的样子。

　　“无辜？你懂什么叫无辜吗？暴力执法也叫无辜？没错，我是给他们设了圈套，可是圈套也要有人跳进来才能起作用！你真以为他们是无辜的吗？”陆天豪厉声质问孙弄影。孙弄影一时间瞠目结舌，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陆天豪侃侃放言：“多少年了，每一个人的脑子里都已经有了一些固有的观念。比如说，警察是神圣的，比如说，警察是合法的暴力使用者。可是，警察这个职业真的是神圣的吗？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所谓的神圣职业！狗屁！全是狗屁！教师是神圣的，医生是神圣的，可是你看看现在社会上呼吁最多的是医改教改，收费最高的读书和看病！你告诉我他们怎么神圣了？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没有神圣的职业，只有神圣的人！任何人，只要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好属于自己的那份事情，那他就是神圣的！时传祥是神圣的，焦裕禄是神圣的，雷锋是神圣的，可警察不是！没有职业是神圣的！所以，不要再多我说什么警察是神圣的职业，他们不神圣，他们一样是为了赚钱养家才干这个的。他们干得好了，我们尊敬他们，干得不好，我们就批评他们！不要动不动就拿大帽子来扣，自始至终，这件事我都没有扯到职业和政府上去。这只是针对个人的一次行动，我不否认我策划了整个事件，但我只是借势用力，顺水推舟。如果不是他们表现得太过嚣张得话，也不会落到这样被动的结果！”

　　孙弄影没想到陆天豪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和说出这样的话来。多少年来受到的教育一下子受到极大的冲击，一时间楞楞地转不过弯来，好半天她才说：“可是当初是你拒绝接受警察的询问的啊。”

　　陆天豪冷笑：“瞧，这就是警察的思维了。没错，拒绝见警察是我的决定，在你看来，是我错了吧？”

　　陆天豪看孙弄影的眼神充满了嘲讽，这让孙弄影心中有一丝不安的感觉。陆天豪把头凑过来，对着孙弄影说：“那么请问，孙小姐，假如你坐车的时候，突然发现你没带钱，没法坐车。这个时候，做为认识你的我，好歹也算半个朋友。你向我借几个钱坐车，这样的做法，应该是不过分的吧？”

　　孙弄影点点头，不明白他要说什么。

　　“如果我拒绝呢？”陆天豪问：“这说明我这个人狭隘，自私，不够义气，对吗？”

　　孙弄影又呆呆地点头。

　　于是陆天豪笑道：“可是我有权利拒绝，对吗？这是我的权利。不管你有多生气，不管这件事我有多错，这都是我的权利，对吗？”

　　孙弄影立刻无语。

　　陆天豪冷笑：“身为警察，你太习惯了市民的合作了。他们也是一样。我没有犯法，就算计算机角的确是黑网吧，那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不见他们又怎么了？就可以任由他们对计算机角里的客人进行趋散？他们有什么权利这么做？什么理由？非法集会？你们太自以为是了，把合作是市民的责任说得崇高无比。可是不合作又如何？你们是警察，习惯了被对方接受，而不习惯被拒绝。所以你们怒了，做出了不该做的事。难道我路上不借钱给你做车，你也扣押我不成？你也砸我的店不成？你也把我的人都关进去不成？何力不过是说了请他们出去的话，刘小莉甚至向他们解释了这里不是网吧，因为这里是免费服务，是他们自己不相信。就为这动手？打人？砸店？不核查事实？事情闹大了，你竟然还有了道理跑过来教训我？仅仅是因为我从中得到了好处吗？那么没得到好处的怎么办？就活该倒霉？！”

　　陆天豪的表情很是激动，这在平时到是极为少见的。

　　孙弄影彻底无语。多少年来的习惯，的确在潜意识里形成了一些不良的东西。这些东西就象是被大众惯坏了的孩子，一旦出现某个孩子不惯着他们了，他们就开始受不了了。他们已经自动忽略了该如何尊重他人的权利。你可以看不起滥用这些权利的人，但你不能否认，这就是他的权利。

　　陆天豪甚至冷哼着说：“假如那天他们找的不是我，而是大昌的姜清贸，那么姜清贸说不见，他们只怕就不会以这种方式来求见了。由此可见，他们并不是忘记了权利，而是自发地在确定只有什么人才拥有不合作的权利。”

　　陆天豪的确设计了一个套，但这个套，却是给那些自以为是的人下的。孙弄影可以肯定，假如这个套是针对自己的，只怕自己闯的祸还要更大。她向来在警局以暴力出名，解决刑事案件到也罢了，用在民事案件的处理上，只怕麻烦就多得多了。

　　末了，陆天豪说：“在帮我自己做广告的同时，我顺便也帮你们警察纠正一下多年的坏习惯和长期养成的一些错误思维。不要认为什么都是应该的，警民合作是好事，但是不合作也是我们的权利。除非发生刑事大案，否则，象计算机角这类的事情，从来都不被允许以暴力方式来执法的。他们错了……就必须付出代价。这就是我，陆天豪的思维模式，你习惯也好，不习惯也罢，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我以权利，对抗权力！”陆天豪的声音掷地有声。

　　陆天豪淡淡地下了逐客令。

　　“现在，你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