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蜕变（4）

　　“我饿了。”杨淇直着眼说。

　　刚才的方便面她才吃了几口。

　　而白天的东西……她早吐空了。

　　现在她只觉得自己浑身无力，胃里空空如也，胃酸腐蚀得她难受无比。

　　方长恨将车开到一家寿司店门口停下。

　　“去吧，吃好后给我也带点回来。”方长恨说。

　　“可我没钱。我的钱都在你那里了。那里有兑换好的日圆。”杨淇略带委屈地说。

　　于是，方长恨随手将那支枪又塞给杨骐。

　　“这就是钱。”他说。

　　杨淇呆呆地看着手里的枪，吃惊的小嘴张得大大的，看着眼前这个冷漠而又淡然的男人。

　　他在杀人时仿佛一个恶魔，在平时，却又如一个酷哥。

　　而在他的眼里，杀人就和吃饭一样平常。

　　“你最好快去，我也饿了。记得给我带点生鱼片。”

　　杨淇浑身麻木地走出车子。

　　她把枪放进怀中。

　　进入寿司店，店主友好地鞠躬，礼貌地问：“请问您要点什么？”

　　杨淇连忙先深鞠一躬，然后结结巴巴地说：“您……您好。请问能给我两份寿司，一份生鱼片吗？”

　　“中国人？”店主的脸色变了变。哼了一声，高傲地说：“我不卖东西给中国人。”

　　“对不起，先生。我……我没有钱，我是想请你送我一些。请你相信我，在这店外面有个杀人狂魔，如果你不把吃的给我，他会冲进来把所有人都杀光的！”杨淇又急又小声地对店主道。

　　“八嘎，你们这些中国人，除了撒谎就没有别的本事。别说你没有钱，就是有钱，我也不卖东西给中国人！”

　　店主很是高傲地说。什么杀人狂魔，简直胡扯。

　　店外响起了喇叭声，那是方长恨不耐烦地催促。

　　杨淇的脸色变了变，一跺脚，猛然就从怀里掏出枪对准店主的脑袋大喊：“别动！抢劫！……把……把寿司和……和别的吃的东西都拿给我……我要很多！……快……快点！”

　　她结结巴巴颤颤悠悠，吓坏了对方的同时，把自己也吓坏了。

　　店主吓的手都哆嗦起来了，连忙匆匆把所有食品都打包交给她。

　　杨淇拎着食物一步步地向后退去，不断地用枪指着店里的所有人：“不许动啊！不然我开枪了！”

　　一个食客就在杨淇的身边，他看对方是个女人，而且自己也吓得浑身发抖，心中便有了些冒险的打算。

　　只是他的身体才略微一动，杨淇便立刻转身，第一时间把枪指在了他的脑袋上。

　　她歇斯底里的喊：“我让你他妈的别动你听见了没有！”

　　那一刻，那食客吓得再不敢动弹。杨淇自己则眼泪哗哗的狂流。

　　她今天已经哭得够多了。

　　终于退出了寿司店。

　　进入车中时，杨淇依然害怕地发抖。“快开车啊！混蛋！”她用枪指着方长恨大喊。

　　方长恨仿佛看不见脑袋上那黑洞洞的枪口，只是自顾自地翻找食物。

　　翻了几下，他不满意地摇摇头。

　　冷哼一声，方长恨说：“没有调料怎么吃？去，把调料拿来。”

　　“你有完没完了？你就将就着吃吧！”杨淇大喊，她的手在发抖，随时可能走火。

　　方长恨抬起头，眼也不眨地看着杨淇，冷冷地说：“或者去把调料拿来，或者开枪。你自己选择，但时间只有三秒钟。”

　　杨淇的手抖了抖，终于还是没有开枪。

　　这个魔鬼，仿佛有着震慑人心的力量。

　　她愤愤地一咬牙，又向车外走去。

　　“等等。”方长恨在后面喊。

　　杨淇霍然转头：“你他妈的还想干什么？！”

　　方长恨微微一笑：“知道吗？我喜欢你说脏话的样子。恩，这次进去，不要带枪了。用这个吧。”

　　方长恨把手伸到背后，一把晶莹细长如尖刺的锋利小匕首便塞在了她的手心。

　　看着手里的匕首，杨淇绝望地哭喊：“你这个疯子，你到底还想折磨我到什么时候？求求你，放了我吧……”

　　“离开我，你会死得更快。现在，拿着这匕首，去把调料拿来。”方长恨收回枪回到车上。

　　杨淇呆呆地看着手里的小匕首，如痴如傻如呆，楞在店门口片刻。

　　猛然间身后是一下剧烈的撞击，那是椅子砸在身上时的巨痛。原来不知何时，那店主竟已偷偷地来到了她身边，给了她狠狠一击。

　　她痛得整个人都站不起来了，而那店主则那着椅子继续狠狠地狂砸杨淇，嘴里还不断地喊着：“八格牙鲁中国人，杀了你！杀了你！”

　　血，从杨淇的嘴边流出。

　　头发蓬乱的散开在地上，仿佛一朵鲜艳的大黑丽花。

　　她看见车里，是方长恨冷冷的目光注视着发生的一切，耳边，则是那店主凶狠的叫骂。

　　意识有些模糊，神经在重创中遭受到唯一的指令是那凶狠的……“杀了你。”

　　是的，杀了他……杀了他。

　　杨淇闭上眼睛大叫着挥起手中的匕首。

　　一刀，正扎在店主的胸口。

　　这一刻的杨淇已经不懂什么叫恐惧，什么叫害怕，她只知道，她要杀了对方，才能活下去。

　　杀了他！

　　一刀，又是一刀。

　　连她自己都数不清捅了对方多少刀。

　　当店主那如筛子般的身体连血都流到干涸时，杨淇披散着凌乱的头发疯狂的大叫起来：“啊！！！！！！……”

　　第二个人了。

　　不过短短一个小时，她已经连续杀了两个人。

　　而这一次，她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的。

　　并且……那店主早在挨第三刀时就已经彻底死掉了。

　　店里的食客惊恐地看着她，看着这个疯狂凶猛如一头狮子的女人，天知道在那之前她还娇嫩如一个瓷娃娃。

　　枪，丢在了地上，落在了杨淇身边。

　　那个冰冷的声音说：“店里的人看见你的脸了。杀光他们。”

　　杨淇一把抄起手枪向店里走去。

　　几声枪响后，杨淇冰冷着脸走出来。

　　她浑身浴血，一只手拿枪，另一只手拿着调料罐。

　　然后，她一言不发地坐回车中。

　　方长恨满意的点点头。“知道吗？一般女人碰上这种事情，不是死了，就是疯了。你不错，竟然能挺过来。所以说你是个坚强的女孩。”

　　“那么现在……我们去杀谁？”

　　杨淇的声音如从地狱里传来，毫无人气。

　　“先去洗澡。记住，我不喜欢沾上日本人的血。所以，我要你以后杀人时注意这个问题。当然……我会帮你锻炼一下自己的身体。毕竟……你现在还太弱了。恩，你现在杀气很盛，但这不是好事。记住，以后杀人时，要学会微笑，还有，学会在杀人时控制心跳，否则你会心力衰竭而死，完事后我给你治治吧。”

　　杨淇漠然回应：“我……还有健康死掉的可能吗？”

　　“唔……这个嘛，就要看你的悟性了。”

　　车，开了。

　　……

　　一颗天蓝宝石绽放着琉璃般的光彩，晶莹夺目。镶嵌在一串多层次白金项链上的心型吊坠上，将整个洁白的颈间映衬得华贵动人。

　　仿佛天鹅般高贵的脖子，隐现轻微的脉动，看上去动人而又美丽。

　　镜子里的女人满意地看着颈间的饰物，点了点说：“很好，这个我也要了……把别的也拿来看看。”

　　于是，项链被摘了下来，轻轻地放在一旁。

　　态度恭谨的女店员立刻奉上其他的珠宝。

　　来自南非的巨钻，产自中国的上好的合浦珍珠，还有那封印了一只可能是侏罗纪时期的蚊子，在土里埋了上万年的稀有血玛瑙，各种精品首饰看得人眼花缭乱。

　　女人觉得这些东西好极了。

　　她都很喜欢，都想要。

　　她说：“这……这个……哦，还有这个，这些全要了。”

　　上帝啊，女店员激动得要发狂了。这简直是一位大金主，一口气竟然把店里所有的好东西全都挑走了。

　　女店员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很是恭敬地说：“这位太太，请问您想用哪种付款方式？我们这里可以使用来自世界各地银行的各种信用卡。另外我们也接受各种银行本票汇票……”

　　女人做了个优雅的手势止住对方的说话，举止曼妙行为高贵已极。她用那慵懒的口气懒洋洋地说道：“我付现金。”

　　现金？开什么玩笑？这些珠宝要是用现金支付，全是最大面额也得装一麻袋。而眼前的客人不过是带了个小小的女式精品小坤包而已。

　　女人把手伸进小坤包里，慢条斯理的拿出一把精致的女式小手枪，然后顶在店员的头上，微笑着说：“这……就是我的现金。”

　　开枪。

　　血花在店员的额头炸现，她带着一脸的不可置信，死前甚至未来得及感受到恐惧。

　　连续几枪，店里的客人和店员纷纷倒下，女人甚至有空闲对着摄像镜头做个优美的飞吻。

　　两个保安按响警铃的同时，掏着枪就向那女人射去，嘴里哇啦哇啦地喊着什么。女人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她很是精巧地做了几个躲避动作，子弹在空气划出道道的波动，就那样擦肩而过。

　　那一刻就象是在上演黑客帝国，灵敏快速到不可思议的动作，使一切射向她的子弹都成为一条无法与目标相交的平行线。

　　保安疯狂的大叫着，拼命地开枪，却只是徒劳无功。

　　谁能打中一个仿佛没有身体的鬼魂？

　　眼前只有飘飞的身影在空中忽左忽右的晃动，甚至根本无法锁定她的方位。

　　当最后一颗子弹打光时，女人在空中飘舞如絮的身姿又轻轻落了下来，翩翩若蝶，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对着他们微微一笑。

　　这一笑，仿佛来自地狱里那魔鬼的狞笑。

　　两个保安吓得浑身哆嗦，尿都要出来了。

　　随手从坤包里拿出一只眉笔对着镜子画了几下眉毛，女人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她用优雅而高贵的口气说：“记住，我的名字……叫杨淇。”

　　眉笔划破虚空，径直定在了其中一个保安的眼睛上。

　　另一个保安终于吓得跪了下来，大叫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杨淇将手慢悠悠地伸进坤包，掏出一块餐布和一把细长若刺的锋利匕首，然后走向保安。

　　抚摩着保安那因为巨大的恐惧而走形的脸庞，杨淇凑进保安的脸上，用纯正的日语说：“相信我，死亡……并不恐怖。”

　　看着那惊恐的眼神，杨淇的心里能感受到一种巨大的快感。

　　她象是看到了那个夜晚疯狂的自己。

　　她突然撕去自己那淑女的伪装，对着那保安狂叫大吼起来：“你他妈的有什么好怕的？站起来！象个男人一样去战斗啊！你们日本男人的武士道精神呢？到娘肚子里去了吗？”

　　那保安浑身哆嗦着，哪还有站起来的力气。

　　杨淇发出阵阵凄厉的狂笑，就那样裹着餐布，将小刀从那保安的颈间缓缓地刺了进去，直到顶心。

　　她的力气很大，刺进的速度却很慢。

　　按住保安那拼命挣扎的身体，如虎按绵羊。杨淇享受着虐杀的兴奋，仿佛高潮的来临，令她心醉。

　　几下粗重的呼吸之后，杨淇忍不住用舌头舔了下嘴唇。

　　她合上了那保安死不瞑目的眼睛。

　　堕落……原来有着如此的快感吗？

　　人，原来是可以变得这么快的。杨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已经再不认识自己是谁了。

　　回来的时候，方长恨依然正对着电脑做着各种模拟运算。

　　听到开门声，他头也不回道：“又去购物了？”

　　杨淇叹了口气道：“唉，没办法，女人的天性，改不了啦。”

　　“买了些什么？”

　　“衣服和珠宝。还能有什么？知道吗？买这些东西的理由不是为了爱美，而是因为不需要什么售后服务。毕竟……人都死光了。”

　　“上次的那批干扰器用得都差不多了，你最近少买点东西。一旦没有干扰器，那些摄像头很轻易就能拍到你的脸。在我完成计划之前……我还不想你死，也不想天天被警察追着杀。”

　　方长恨似乎不喜欢面对人说话，总是全神贯注于手头的工作。

　　“哈！”杨淇翻了翻白眼，随手点了根烟抽上“计划？你把那称之为计划？我操！你他妈以为你是谁？有点能耐就能把整个日本都给弄没了？你以为你能让地球倒转啊？”

　　“我的计划，不需要别人来置评。”

　　杨淇的脸上拧起凶狠，她把烟往地上一扔，大喊着冲了过来：“混蛋混蛋混蛋！你竟然喊我是别人！我他妈的别人你妈个逼啊！”

　　方长恨轻轻躲过这一爪，随手给了她一个大耳刮子，将她扇到了塌塌米上。

　　“记住，你的本事是我给的，也能轻易收回来。永远别对我动手……永远！”

　　方长恨又坐回到了位置上，淡淡地说：“收拾一下，过会……我们开工。”

　　杨淇的眼中露出无限委屈的泪水。

　　她觉得自己疯了，真的疯了，疯得是如此彻底，又如此痴迷。

　　她竟然就那样死心踏地爱上了这个恶魔一样的男人，偏偏这个男人哪怕是强奸路上的大妈，也绝不愿意碰她一下。

　　这让她感到一种由衷的屈辱。

　　她疯狂的爱他。

　　也疯狂的恨他。

　　“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她对自己宣下了一个郑重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