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成长（4）

　　生活中有很多事，永远都是表里不一的。

　　就算是再天真再活泼的孩子，也有着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一点心事。

　　那天晚上，雪儿的心事在她的梦话中表露无遗—她不停地喊着妈妈，双手挥舞，仿佛在恐惧着什么东西，混身上下都在出着汗。

　　陆天豪被这喊声惊醒，一把抱过雪儿，连声的抚慰，她惊恐地睁开眼睛，看着陆天豪说：“我梦到我妈妈了。”

　　“我知道。”陆天豪很温柔的说。

　　“可是她浑身上下都是血。”

　　于是陆天豪沉默了。

　　好久，他才说：“你是亲眼看着你爸爸妈妈死的吗？”

　　雪儿颤抖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点点头。

　　她的爸爸妈妈死的那一年，她才5岁。

　　那一天，她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就那样躺倒在血泊中。无数人在她的身边惊慌的呼喊，奔跑。她一个人，就那样站在那里，哇哇的大哭。

　　如果不是后来和她相依为命的夏俊当时奋不顾身的把她扑倒在怀里，或许她已经死在了枪弹之下。

　　曾经在电视里看过多少英雄勇救儿童的事迹，所有的光环，都置于主角之上。对于那个被救的孩子，人们并不会真正的在意。因为她只是一个小小的龙套而已。她的存在，仅仅是为了显示那个英雄的高大形象而已。

　　然而对于真正经历过那一切的孩子来说，那是一个永远也挥之不去的噩梦。

　　曾经有多少个夜晚，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相同的梦境，经历着一次又一次失去父母的感觉。

　　父母死的那一年，她还小，还不真正理解何谓死亡，也不真正明白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随着岁月的流逝，年龄的增长，她渐渐开始明白死亡的意义。

　　所谓死亡，就是逝去的生命再不会回头；

　　所谓死亡，就是曾经的美好永远消失；

　　所谓死亡，就是自己真真正正成为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从此要独立面对生活的重担子，哪怕那年，她还只有5岁。

　　脑海中的记忆没有随着时光消逝，反而因为理解的加深而越发清晰起来。

　　她甚至开始明白，那些和自己平日相处的大哥哥们，不但是英勇救了自己的侠客，同时也是间接导致自己父母死亡的凶手……

　　她开始沉默，然后学会了反叛，并开始了她那另类的“报复”。

　　不知从何时起，特工中心的学员们发现这个小妹妹开始以一种越来越出格的行为对待身边的一切事物。她就是一个精力充沛的小魔鬼，总是变着花样的戏弄身边的一切人与事。

　　特工基地的那些课程她总是很认真的做旁听，学会了就立刻使用—用在那些对她极好的大哥哥们的身上。

　　她发现原来怀有歉疚心理的人总是能够最大限度容忍她的一切行为，便因此而变本加历起来。在她那略带着恶毒阴谋的背后，似乎总有一个灵魂在支持着她，并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正确的。

　　然后，便是离开，与夏俊一起浪迹天涯。

　　她发现自己在特工中心的那些经历使自己与普通同龄人之间有了很大的区别，而折磨那些小看她的人，似乎更能给她带来快感，让她忘记那曾经徘徊心头的梦魇。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因为她还太小，还不懂何谓发泄，何谓目标转向。她是孩子，更象是一个凭本能与直觉行事的动物。所以她兴之所至，便无所不为……

　　然而，梦魇并没有真正离去，仅仅是锻炼了她的承受能力，使她在血色的人生面前，更加坚强不屈。

　　她还不到十二岁，却已开始游戏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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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着小雪儿，陆天豪轻声地问她：“你没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吗？”

　　小雪儿摇了摇头：“爸爸是流氓，不好。妈妈跟了他很后悔，但是没有办法。外公外婆不认我，爷爷奶奶不要我。有一次，爷爷奶奶来基地看我，他们想把我带走。但是我不想跟他们走……那天，我把几个哥哥整治得很厉害……爷爷奶奶都吓坏了。他们就再也不要我了。”

　　陆天豪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

　　自己，雪儿，还有夏俊，差不多都属于那种有亲人的孤儿。

　　不同的是，他们选择了不同的人生目标。

　　陆天豪将这一切苦难视作是天降大任的必经过程，而夏俊和雪儿则选择过无所顾忌的生活，率性而为。

　　或者很多人会佩服陆天豪，但陆天豪却发现或者象他们这样的人生，才真正理解何谓自由。

　　“能跟我说说，当初你们为什么会离开中心吗？你们在那里不是过得挺好的吗？”

　　雪儿低着头小声的回答：“大哥哥一直认为，我爸爸妈妈的死，他有责任。所以他一直都很想抓住那三个杀了我爸爸妈妈的坏蛋。我八岁的时候，大哥哥的成绩已经是中心最好的，所以提前一年接到了外派实习任务。结果，第一次出任务，他就在无意中发现了那三个坏蛋。”

　　“后来呢？”

　　“后来，他追杀那三个坏蛋，用了两个月的时间。他终于抓到了那三个坏蛋，还杀了其中一个。结果他自己的任务失败了。中心认为他缺乏组织纪律性，没有大局观。为了私人的事情影响了国家任务。所以，中心不能留他了。哥哥走的时候，把我也带了出来。他说：可可，我终于帮你爸爸妈妈报仇了。这是我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也是我这个不负责任的哥哥所做的最尽责任的一件事。我不后悔。现在我要离开这里，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于是，你就跟他一起跑了？”

　　雪儿摇了摇头：“不。我没答应。那个时候我还只有八岁。呆在中心很无聊。我不懂什么叫报仇，只知道我当时特想出去玩。大哥哥告诉我，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就说好的，但是你要给我买条小狗陪我玩。哥哥后来就给我买了一条，然后我才跟他离开的。”

　　雪儿看着陆天豪很认真的说：“那条小狗很可爱，很漂亮。它叫雪儿。是我给她起的名字。”

　　陆天豪的心中一颤，小声说：“那么你现在叫雪儿，是为了纪念那只小狗狗了？”

　　雪儿点了点头：“雪儿死了。当时我好伤心。哥哥说我们离开后要换个名字，我不能再叫可可了。于是我就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雪儿。”

　　“为什么要换名字？”

　　“我不知道。”

　　陆天豪叹了口气。

　　他知道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都绝不可能象夏俊说的那样，仅仅是为了逃避中心的那些债主兄弟。

　　不过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既然夏俊不想说，他也就不再多问。

　　“等天亮了，我给你重新买只小狗狗陪你玩好不好？”陆天豪问她。

　　雪儿的眼睛立刻亮了：“我要养藏獒！”她大喊。

　　陆天豪浑身都颤抖起来：“小姑娘养那么凶的狗干什么？难道你以前养的雪儿也是藏獒吗？”

　　“不，那是一只大丹。”雪儿得意洋洋的回答。

　　陆天豪昏迷，这小东西怎么连养的宠物都是超凶猛级别的？

　　不管怎么说，拥有一个宠物的美好未来让雪儿得到了一个极为安心的下半夜。

　　她终于没再做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