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两鼠斗穴 第十八章 鸿门宴（下）

    正题当然就是谈生意了。


    李荣终于还是开口了，不是他沉不住气，而是没有必要再继续与成浩然扯皮喝酒了。成浩然又不吃菜，就连酒水就是自带的，他就算想要下药也没有得手的机会。这一桌上除了阮殷以外全是人精，不会那么轻易落入他的圈套，而阮殷……都吃了这么多了，一会儿之后药效可就发作了，没必要继续喂药了。


    ——殷渊已经吃了能够影响到地阶修行者的剂量了，愚蠢的家伙。


    他微微一笑，然后对成浩然举了举手中的酒杯：


    “成爷，不知您打算怎么买我的药啊？”


    如何出价永远是问题的关键，李荣如此开门见山，实在让成浩然有些吃惊，因为依照他的刻版印象，商人谈生意永远得扯皮，永远的扯皮……但这个印象其实是错误的，一个优秀的商人唯一追求的是利益，为了得到利益，商人们完全不介意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与成浩然这种江湖人士谈判，开门见山、少些扯皮，更能提高对方的好感度。


    果不其然，成浩然虽然惊讶，但是哈哈大笑起来，爽朗地拍案喝彩：“好！李老板爽快人！”


    对李荣疑似对饭菜做手脚的事情，成浩然很不爽，但是他这一副开门见山的说法又把他的好感度刷了回去。成浩然脸色一振，便转换到了谈判模式，对李荣比划了一个手势：“这个数。”


    李荣脸色不变：“成爷说笑了，这个价格怕不是我得卖身给你了。”


    一点都不扯皮当然是不可能的，这是合作贸易的谈判，李荣与成浩然都是老油条，谈生意这种事情人傻可做不了！他们两人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谈判起来，而严渊与阮殷两人呆在他俩中间，一句话都不说，一个字也不参与。今天这个酒局的确是他们两人撮合起来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有必要参与他们两人的谈判，阮殷对商业谈判一点不懂，严渊或许触类旁通懂得稍多一些，但也远远不是此道高手。如果他们俩的目的真的是撮合起他们两人的合作，并在此分得一勺汤的话，就算不擅长严渊也得硬着头皮和这两个老油条扯皮去，但索性他们的目的不在于此，于是微笑低头一声不吭变成了他们最好的做法。


    严渊甚至还有空在桌下伸手，悄摸摸地把手伸到了阮殷的大腿上，在她那一双结识而手感极佳的大腿上掐起一块肉来。


    阮殷被他这么一捏，全然没有一般女子被人摸了大腿吃了豆腐的羞怯悲愤，有的只有疼得直吸冷气，然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严渊，用眼神问道：你丫干什么？！


    严渊眨巴眨巴眼睛，飙演技飙上瘾了似的，故作无辜的样子，然后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阮殷，才点了点头，也用眼神说道：看起来你问题不大嘛！


    他指的是阮殷吃了含有迷幻散的事。


    阮殷眼中的凶狠散去了一些，对严渊耸了耸肩，示意自己没事。


    严渊见她自己有数，便自然而然地移开了视线，也没有转而看向离歌与讴歌，他对离歌总有一种奇怪的警惕感觉，不太敢与之对视，于是将视线放到了窗外。


    等待机会是一件很需要耐心的事情，作为一个刺客，一颗耐心是必须拥有的东西。严渊无疑是一名极为优秀的刺客，他的耐心极佳，哪怕是李荣与成浩然的谈判渐入佳境，他也没有任何急迫的行动。虽说李荣和成浩然都是抱着黑吃黑的心思来的，但实际操作之中，黑吃黑除了独占利益的美好前进以外，还有各种各样的隐患，李荣怕控制了成浩然也不能控制黑帮，成浩然也怕吃掉李荣却难以得到对方的进货渠道！黑吃黑对于他们来说只是迫不得已的手段，严渊给他俩画的大饼又大又圆，他们只是合作就能吃得很饱，所以他们的首选永远都是达成共识合作，此时正朝着那个方向和谐发展着。


    但严渊还是不急，他只是等待着。


    古有鸿门宴摔杯为号，唤五百刀斧手进门砍人。


    他同样也有自己的刀斧手，此刻他便等待着自己的刀斧手抵达，而事实上，他也没有等待多久。


    ——那刀斧手，他到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什么人？！”


    “站住！”


    “你想要干……啊？！！！”


    忽然，天启阁的门口吵闹了起来，不一会儿更是响起了惨叫声！


    李荣与成浩然不约而同地停下了交谈，猛然站起身来，看向窗外楼下的情况！尤其是成浩然，楼下在天启阁门口守着的，可都是他的兄弟们！你叫他如何不着急？！他们往外望去，严渊等人也在望着，只见那天启阁的大门门口，一个脸色狰狞，浑身破破烂烂的男人正打算硬闯天启阁！


    严渊认出他便是阿达！


    阿达不仅是身上破破烂烂的，他的脸上除了狰狞以外，还有一种茫然和潮红。严渊知道这是吃迷幻散的表现，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看了一眼阮殷的脸，除了同样微妙的潮红以外，与平日里并没有什么区别……等等？！潮红？！


    严渊一下子就惊了，他震惊地问道：“你也中招了？”


    “啥？”阮殷脸上带着微妙的潮红歪了歪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


    他们俩这短暂的交流并没有引起李荣和成浩然的注意，现在更加吸引他们注意力的还是楼下的阿达！阿达明显嗑药嗑得有些飘飘欲仙，此时都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但这种状态下的他竟是比平时还要厉害，不仅是出手悍不惧死，拳脚打在更是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一身臻于极致的人阶上品实力完全用出了来！成浩然的那些小弟之中也不是没有人阶上品的存在，但是前文早已说过，人阶上品与人阶上品的差距极大，最弱的人阶上品能弱到如江东来一般不堪一击，最强的人阶上品甚至能强到如同严渊一般——刺杀地阶如家常便饭！阿达这一身修为不知来历，但在人阶上品里也属于极为强悍的那一类，此时磕了药之后更是强如鬼神！


    成浩然的小弟们没有一个能够接住他一合之力，被他随手就打飞打趴，一人入敌阵，如入无人之境般无双无敌！一边打，他一边仰头想要看到他的目标——那个如同妖精一般的女人告诉他的人，只要找到他就能够得到药！


    只要杀了他就能得到很多很多很多的药！


    嗑药已经嗑嗨了的他并没有想过自己根本就不认识李荣，就算后者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也认不出来！


    但是阿达没有想过这一点，不代表严渊没有想过这一点。严渊主动站了起来，然后走到了窗台旁边，探出了半个身子往下望。在那一刻，阿达也看见了他！


    ——是那个如同妖精一般的女人！


    阿达笑了！那是无比狰狞的笑容！


    因为那个女人不仅真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而且还对他笑了笑，同时伸出手指，隐蔽地指了指李荣。


    ——是他！只要杀了他，就有药了！


    ——杀了！杀了！杀了！


    ——我阿达如今无人能敌！天下无敌！


    “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达癫狂地仰头大笑，所有见状的人都不由得一阵鸡皮疙瘩，接着，只见他挣脱开其他想要阻止他的黑帮子弟，然后微微下蹲，一双大腿肌肉夸张地膨胀起来，他的脸憋得涨红，双腿仿佛弹簧一般不断地压缩压缩压缩，接着爆发！


    “咚！”


    一声巨大的闷声响起！


    大地撕裂！


    阿达仿佛一道人肉炮弹一般腾空而起！朝着严渊他们所在的这一层楼直冲而来！


    所有人脸色大变！成浩然一把抽出腰间的马刀，而一旁的李荣则脸色苍白地连退好几步，退到了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身后。下一瞬间，人肉炮弹重重地击中天启阁的墙壁！阿达赫然是一拳砸开了厚实的墙壁，随着破砖碎瓦的崩坏一脚踏入了他们这一层，脸上还带着狰狞的笑容，朝着李荣便直扑过去！


    而就在所有人都被他这骇人的出场方式镇住了的瞬间，有一人毫不犹豫地出手了！


    小讴歌拔剑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