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巫山云雨 第九十章 一场千年大梦！

    从某个角度来说，瑶姬已经死了。


    她的本体是一颗瑶草，但在成为瑶草之前，她是上古某位大人物的女儿……后来发生了意外，她死了一次！然而她的父亲并不愿意让她就此死去！于是那位上古大能竟是想了办法，用某种办法将她的灵魂保存了下来，然后偷走了黄帝陛下想要用来制作长生不死药的瑶草，将自己的女儿强行塞进了那一颗瑶草之中！他的本意大约是让她在能够使人长生不死的瑶草之中滋养恢复，最终还有机会重回人类的身体！但是那位大能还没能将瑶姬彻底治好，另一个意外又发生了，最终……他也死了，只是将瑶姬一个人留在了灵山之上，让她自己胡乱恢复！


    于是，自己胡乱恢复的瑶姬与那一颗瑶草彻底融合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了！瑶姬体内还是流淌着那位大能的血脉，足够地天赋异禀，竟是生生从一颗小草练出了人形！用妖怪化形的法子，变成了一颗根正苗红的瑶草精！虽然再也便不会纯种的人类了，但是她至少恢复了自己身体和相貌！


    接着，她一个人呆在这座灵山之上，呆了很多年很多年……没有人上来，就是当年口口声声说会回来拯救自己的父亲也没有回来，她也无法下山离开，她如今的本体就是那颗深深扎根于灵山之巅的瑶草，她无法离开自己的本体太远！


    瑶姬一个人在灵山之上发呆，呆了很久很久……在那些混混沌沌的日子里，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坐在山巅之上，看着周围那朦朦胧胧的云雨汇聚又散去，看着日月接替轮回，望着世间一切从不变化的万物。


    接着，一群人闯进了她的地盘，他们名为巫觋，他们将这座灵山变成了巫山，他们……他们很没礼貌，瑶姬一开始很不高兴他们闯入自己那千篇一律的美好生活，最初的她依旧呆在灵山之巅看着云雨发呆，但是渐渐……她就待不下去了。


    ——一个人的生活实在是太寂寞了。


    瑶姬开始将视线放在了这些闯进了自己生活的巫觋们，他们说黄帝和炎帝打起来了，炎帝打输了、被黄帝杀死了！瑶姬记得自己的父亲叫赤帝也叫炎帝，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没有回来找她的……她忽然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地接触起了那些孩子……接着，她渐渐发觉这群孩子很可爱，她忽然觉得这些孩子对于生活的挣扎很有趣、也很让人揪心。


    最初的瑶姬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后来她开始旁观，然后天赋异禀的瑶姬小姐觉得这群孩子有点傻，傻得有点可爱，然后……然后她便忍不住下手去帮助他们了。


    杀虎！除豹！斩妖龙！引商会！


    她为巫觋一族做的事情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她渐渐越来越关心这个明明与自己毫无关系的种族，她开始与巫觋一族的每一个人熟悉起来，巫姑、巫即、巫罗、巫彭……当然，还有巫咸，那个胆子大起来连自己都敢于表白的臭男人！


    渐渐，她与他们的关系也不再是一味的给予，他们也保护了她，巫姑代替她前往了凡间的帝王之家，作为“赤帝之女”侍奉那一位存在！巫觋一族为了瑶姬，甚至连那位无上存在都敢于欺骗！他们已经做到了最好，于是……瑶姬也做好了她的最好。


    ——她为了巫觋一族也奉献出了她的一切。


    然后，意外发生了。


    意外本身并没有什么可说的，就是发生了谁也没有料到的意外！当时的巫咸还没有现在这般老奸巨猾的谋略，他还是个凡人，也会犯很多粗心大意的错误，而这一次，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错误，就差点让巫觋一族陷入了万劫不复之中！


    巫彭当场死亡！


    巫咸致死重伤！


    瑶姬伤至本源！


    一日之间，巫觋一族仅存的三位高层竟是一个不留，死的死、残的残！


    瑶姬觉得不行，巫彭已经死了，她就算再怎么痛苦也已经来不及了，但是巫咸还活着……她想救他！老实说，瑶姬是一个十分重感情的人，真正与她熟悉、与她知根知底也交心交友的，只有第一代巫觋而已，而这一代巫觋不知不觉之中，就只剩下了巫彭和巫咸两个人了……而在那一日，就只剩下巫咸一个人了。


    “瑶姬……巫觋一族就交给你了……”


    仅存的那个男人在弥留之际握着瑶姬的手这么说道，他并没有再矫情地说些什么“瑶姬我爱你”的话，他在最后的最后，握着瑶姬温暖的手，想要将巫觋一族的未来和命运交给瑶姬。


    ——也许他觉得这是最好的选项吧！


    ——也许这就是他所想象的命运吧！


    “但是我觉得不对！我觉得不行！巫咸！你不许死！巫觋一族需要的是你而不是我！我没有能力带领巫觋一族走下去！巫觋一族可以没有我，却绝对不能同时失去你和巫彭两个人！你不许死！听见了没有！巫咸你不许死！！！”


    瑶姬和巫咸没有爱情，从来就没有过爱情！


    或许巫咸一直以来对她有着想法，但是瑶姬对他却从未有过爱情，他们之间所拥有的那份羁绊……是纯粹的友情！


    那一刻，瑶姬的心中并没有爱情萌芽，但是有着某一种其他更加特别的感觉和冲动驱使着她，让她将自己的本体——也就是那一颗瑶草碾碎，然后喂进了已是弥留之际的巫咸嘴里！


    ——以自己可能的死亡还巫咸的存活！


    她昏迷过去了……巫咸是这么觉得的，但是瑶姬知道，自己第二次死亡了！


    她变成了这座灵山的地缚灵！她失去了瑶草作为自己灵魂的寄宿，灵魂一时之间无处安放，竟是直接被这座灵山的天地吞没，她沉睡在灵山的大地之中，她开始做梦，做了一场千年大梦！


    她看见了巫咸从昏迷之中清醒过来，他捂着自己的脸，在巫彭的尸体旁边失控地大哭！他不断地扣着自己的喉咙，想要将瑶草的残骸吐出来！他哭到崩溃……而这个时候，瑶姬忽然醒了，她清晰地看见了巫咸……仅仅一瞬，然后便再度回到了梦里朦胧！


    但仅仅只是这一瞬清醒，就告诉了巫咸瑶姬还活着的消息！这个十巫之中最冷静最理智的人一下子就不再冷静和理智了！他开始疯了一样地寻找着拯救瑶姬的办法！他找来找去，找到的唯一办法就是长生不死药！


    瑶姬不忍心看到他为自己发狂发疯，但是那只是梦中所见，她无法干涉，也参与不进去！她只能做梦，一点点地做梦……那一场千年大梦沉睡得多、清醒得少！最初的那些年里她清醒得多一些，但随着时间悠远，她醒得越来越少！在梦中看到的也越来越多……


    她实际上什么都知道，巫咸那些龌蹉的、该做的、不该做的事情……她都知道。


    瑶姬知道巫咸这么做所为的都是自己，他强制每一代巫姑与皇室结合是为了保证巫姑之血的力量，他让一代代听话的傀儡成为巫彭和十巫之首，就是为了更好地控制巫觋一族！他纵容、利用奴隶组织，就是为了让巫觋一族积累财富……甚至坚持让女子在祭祀活动之中赤裸，也是为了尽可能榨干每一分可利用的灵性！


    他的每一步做法都带着自己的目的。


    瑶姬知道他的目的。


    但是她不愿意他为了那样的目的这么堕落下去。


    她从未说过自己的不满。


    但是巫咸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做法是瑶姬无法接受的做法。


    他们两个对此都心知肚明，然而他们两个谁也未曾说开说明。


    在这一场千年大梦之中，在瑶姬短暂的清醒之中，巫咸是唯一的陪伴。


    在这一场千年努力之中，在巫咸不断的拼命之中，瑶姬是唯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