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时辰一过,东方渐渐体会出那淬毒袖刀的滋味,实在生不如死。然而又有一个结香守在旁边,如今他力不能及,此卿不招既来,挥之不去了。

  东方心中烦闷,勉强压抑,问:“五王呢?”

  结香坐在一个脚踏上,背靠着床沿,此时侧了身道:“五王身边那个女人来看过你一次,后来五王也来过一次,现在两人都没影儿了。”

  东方伤口处像有千万条毒虫在啃噬,让他直想喊叫起来。他竭力忍耐,没话找话地说:“你是怎么着了那妖法的?”

  “有人每天给我喝了一种恶心的东西,还在我头上扎了针,做法事一样地念咒。这样过了七天。从那以后我时常就会糊涂。据说这个法子叫做‘魑魅’,一旦给我施术的人念动咒语便能驱使我做他想做的事。如果这法子在我身上灵验,就可以对更多的人用。”她抬起一臂趴到床沿,“你问我三月戊午日在哪里,其实我自己也说不清。”

  东方缓缓道:“南蛮人相信胎灵,越是小的孩子越灵验。你昏沉的时候心神被那个邪灵占据,而那个邪灵只听从施术人的驱使。我平生见过的法术,以这一种最为阴邪狠毒。”

  结香眉头微锁,“是么?他……我是说那个邪灵,他一直跟我在一起?”

  东方见她眼底是分明害怕的,只模糊道:“并不完全是,但是……一旦那个施术的人催动法术,他就会取代你。”事实是,结香喝的那种恶心的东西也许就是尸油或者是施术的童尸的一部分。

  “是个什么样的人施法?”

  “我被蒙着眼睛,看不见,听声音有些苍老。”

  “你从小就是杀手?”

  “嗯。”

  东方呼出一口气,似叹非叹:“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结香禁不住笑道:“你现在自己都好不了了,还要治好我。真不知世上怎会有你这样的人。”

  “你以为世人如何?”

  “世人冷漠寡情。只有安乐无忧之人才会多出几分善意待人。只是世上之人少有安乐无忧,也就没有什么善意了。不过你有点特别。”

  东方嘲道:“好不容易有个特别的也让你害死了。”

  结香笑:“我若不刺你一刀,怎能将你像现在这样脱个半光?”

  东方勉强笑道:“你要我脱个半光直说就是,又何必动刀。”

  “你现在竟还有心思说笑。”结香抚上他的脸。东方脸上却有细汗。那刀上的毒药深入脏腑,实是疼痛难忍。

  结香凝望他的脸,心思一动,低下头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知道一种特别的法子,能暂时缓解你的痛苦,你想试试吗?”

  东方道:“不想。”

  结香轻笑,眼眸流转,说不出的妩媚动情。她站起来,手指缓缓拉开衣结。她身上的衣服一件件优雅地飘落地上,仿佛这也是一种舞蹈,渐次露出她圆润的肩,纤细的腰,匀称的腿……她脱光了衣服,仍然那带着两分顽皮的笑,问东方:“真的不想?”

  “不想。”东方生涩地说。

  结香揭开被子钻了进去,赤裸的身体贴到他身上,手指在他胸膛上轻划着圈打转。东方呼吸一顿,结香低声笑道:“说谎。”

  她凑近他的唇,东方别开脸去,闭上眼睛道:“结香。”

  “嗯?”她轻轻答了一声,仍然俯下脸吻到他颊上,肌肤亲近却令人心生悲怆。

  东方默然片刻,声音却平缓安静,“不要这样。”他顿了顿,一字字续道:“无论你怎样绝望,也不要放纵沉沦。你,我,即使有情,生死之际也不该如此。”

  仿若水流和缓,将她从头漫过,结香抬起头望见他神色恳然,似疑惑又似省悟,轻声道:“大人是否觉得我轻贱无耻,心中一直瞧不起我?”

  东方看着她眉目,神色却柔和下来,道:“我若瞧不起你,又何必留你救你。”

  结香仍然依偎在他身边,就枕上支了头,皓臂如玉,青丝流泻,目光却不知落在哪里,沉思了半晌,摇头道:“你这人不好,把人都看作蝼蚁众生一般来怜悯。看似博爱,实则无情。”

  东方望着帐顶,声音低微却执著,“是人要的太多,才总觉得不满足。”

  结香一手仍搁在他胸口,却又沉默了半晌,方低声道:“是么?可人和人怎会有那么大的差别。你看十三公主,生来什么都不缺,所有人都喜欢她。”她突兀地顿住,望着被子上的绣线。

  人和人的际遇不同。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所以人们平时少有言及;却也是许多人一辈子想不通的事,所以此时对着东方,结香忍不住问了出来。

  东方不禁暗叹,承锦哪里又有结香想的那般称心如意。念及承锦,他伸手按住伤口,勉强挣开结香的手,似欲坐起,一面却问结香道:“你的父母家人呢?”

  结香慢慢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看他一眼时恋恋之情一扫而空,神情有些冷漠。她止住他起身,自己却掀开被子下床,将地上的衣裳一件件拾起来。女人的身体在烛光下艳丽地呈现,她轻抚着自己的手臂,毫无感情道:“死了,我爹在我很小的时候死了。”

  结香慢慢地把衣裳一件件穿起来,默然道:“我娘又嫁人,把我扔在了外面。”她支离地说,“我追了她很远,她回头看了我一眼,仿佛是哭了,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我追不上她,也记不清她的样子了。”

  她穿好衣服坐回床边,忍不住伸指抚着他苍白的唇,淡淡一笑道:“你就要死了,十三公主是不会陪你死的,到时我陪你死。黄泉路上,你还拒我于千里之外么?”

  东方侧脸看她,却见结香当真如思索般凝神默想。她举止飘忽轻佻,骨子里却另有一种痴情,让人难以捉摸。东方忽然有些难过,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值得她如此相待。又想,若自己真的死了,承铎必然是要杀了结香的。不想匆匆一生,却和这个女子一起死了,他不禁发笑道:“我还没死呢,你就这样咒我。”

  结香也趴在床沿笑道:“是我说错了。”

  当上午的第一缕阳光映在帐帘上时,帐中还是寂静。东方依稀醒来,伤口处不再剧痛,却是一种麻木的感觉。结香一手支着头,仍是在床边定定地看着他,手指轻拂着他的额头。

  东方睁开眼睛,结香轻叹道:“你睡得一点也不好,睡着了都在说梦话。”东方想说话,声音却异常虚弱,问:“我说什么了?”结香笑了笑,却不答话。

  她拉开帐帘时,雪后璀璨的阳光耀眼地晃了进来。帐外天高云淡,无限广阔。她倚在扣上一半的帐帘边,突然向后一转,手臂轻举,划过一道柔润的弧线。轻哼着拍子,几个旋转匍伏到东方脚边,抬头对他眩目地一笑。

  结香直起身来,吟着一阙清丽飘渺的曲调跳起舞来,如末世的精灵一般轻盈沉醉,悲喜难辨。她一边舞一边唱着歌:“妾似风中树,狂风摧作舞。君乘风云起,直向扶摇处。鲲鹏志千里,不肯栖乔木。乔木将倾折,不得一回顾。”

  东方心中反没有了昨日的烦闷焦躁,他的目光越过她看到了远处。这极至的动与静交融在这个清晨,像秋的浓烈与机警,背后深藏着冬日肃杀。无论他们过去怎样云泥相别,此刻却怀着同样的心情。

  人生最大的绝望,莫过于置身一场缓慢推进的败局。爱情,或者生死,从来无法勉强,那人们又何须勉强。旭日既已东升,何妨一赏歌舞。

  *

  时隔一年,承铎又一次踏上了平遥镇的地面儿。路边的雪都踩实了,一步一滑,他攥着缰绳,回顾身后道:“就是这些地方?”

  哲义牵着马应道:“姑娘平日出来就在这一带买点东西,我一直跟在旁边,没见她跟旁人有什么接触啊。”

  “哼,只怕她什么都接触了,你也没察觉。”

  哲义不敢答话。

  承铎走完了一条街,也没寻着一些儿蛛丝马迹。他不信茶茶毫无谋算,就这样独个跑了出来。她敢自己出营,必然是有人接应,可恨的是,她把这些隐瞒得一点不露。承铎站定,叹了句:“可见人不如马,马儿还知道恋旧。”

  遽步一甩尾巴,欣然地喷了喷鼻子。

  哲义腹中暗笑,他主子竟然还有幽怨气质,面上却决不敢笑。承铎恨恨道:“死丫头,捉回来看我不剥了她的皮。”他虽如此说,心里却十分担忧。边境上什么人都有,若是茶茶落到别人手里,就真正糟了。

  是去是留,承铎一时也没有主意,见边上有一家饭馆,便招呼哲义道:“吃了饭再说。”两人在店门前拴了马,踱进店堂。店面倒也朗阔,摆上十张大桌也不嫌拥挤。在平遥镇这样的小地方,算得上大饭馆了。

  跑堂的小二递了菜单来,承铎也不看,五两的碎银子扔给他,“看着办吧,不用找了。动作快些就是,我们赶路。”小二收了银子,颠颠儿地去了。

  承铎打量厅堂,蓦然看见柜外凭栏处,站着两只大鹰,翼展怕是近一丈。他本以为是死鹰,不想那鹰一动,静静地啄了啄羽毛。神态自若而冷漠,应是店里养的。

  承铎看着那鹰,心里隐隐有什么微弱的关联,然而细想又想不起来。莫非见过这两只鹰?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他定定地看着,连店小二上菜都仿若不觉。菜很快上来了,哲义用银针试了,承铎才转了头来,提起筷子。

  只吃了一筷子,他又顿住了。细细嚼去,哲义吃出了紫姜的味道,绿豆芽的味道,以及豆腐皮的味道。承铎却吃出了经过改良的茶茶的味道。他“啪”地把筷子一放,直接喊人。店小二忙从另一桌过来,“爷有什么吩咐?”

  “你们这儿的菜不错,我府上想请客,把你们厨子借我使两天。”承铎道。

  店小二一听忙道:“哎,爷,这我可做不了主,我请我们东家出来跟您谈吧。”

  “行,你请他来吧。”

  店小二转入后堂不一会儿,出来一个虬髯大汉。他一见承铎和哲义微不可察地愣了一愣,随即又眼神锋利地扫了二人一眼。待他再看过来时,就换成了一个笑容,上前道:“听说客官要借我店中的厨子?”

  承铎点点头,“是,银子好商量,借我使两天。”

  那虬髯大汉点点头,仰头叫道:“小二,去把老莫请出来。”他头一抬,迎上外面的日光,便见着眼睛的颜色不是纯正的黑,反带着墨绿色。他见承铎盯着他的眼睛,反而浮出一丝冷笑,“客官府上在何处?”

  “不远,平遥镇西南三十里,就在淄原边上。”承铎毫不隐瞒地把东方从前住的地方供了出来。

  “那边多是些农人啊?”

  “没错,就是农户。你是哪里人?”

  那店主冷冷道:“西域人氏,流落至此。”

  “多久了?”这人汉语说得不生不熟。

  “去年到的这里。”那人直勾勾地盯着承铎。

  此时后堂的门帘一挑,一个中年矮胖子,系着一条油花麻渍的围裙出来,“东家,你找我?”

  “嗯,这就是我店里的主厨。”那虬髯大汉对承铎道。

  承铎点点头,“过两天我叫人来请你。”

  承铎不说价钱,那店主也不问价钱,只应道:“好,您慢用。”招了那个主厨自进去里间了。

  承铎不动声色地重新拿了筷子吃那一盘菜。还是在王府的时候,他故意要为难茶茶,然而茶茶灵光一现,便做了这么一个菜来应付他。他虽默默地吃着,眼角余光却扫着四周动静。

  不一会前门上摸过来一个尖嘴猴腮的小混混,额角一道刀疤,一双三角吊梢眼,眼珠子一转,倒愈显得鬼祟。他四下看了看大堂的食客,期期艾艾地往承铎这边来,犹豫着朝哲义对面一坐,却对承铎道:“这位爷莫不是军旅寂寞,出来寻些野味?”

  承铎头也不抬,“你怎知我从军中来?”

  “您这么一坐,腰直肩正,腿不会翘着,袖子不会卷着,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只有行伍之人才有如此架势。”

  “你倒是有些眼力。”

  那人拿出一个小铁盒子,对着承铎就要打开。哲义一下站起来,惟恐他盒子里有什么暗器。承铎却仍然坐着不动,只停了筷子放下碗看着他。那人“嘿嘿”一笑,“军爷倒有些胆色。”手里的铁盒子打开来,里面放了几粒乌黑的药丸,“您要不要这个?”

  “这是什么?”

  “大力金刚丸,让男人省事,让女人不省人事。”

  哲义险些笑了出来,隔座的客人有听到的,也笑得咳的咳,呛的呛,都看着这边。

  承铎却面不改色,反问道:“你看我需要么?”

  “军爷虽然龙精虎猛,但是人力有时而穷……”话没说完,那店主却出来看见了这个尖脸汉子,将手上抹布一挥,道:“阿彪,你这臭小子又来扰我的客人。”说着就赶过来,那尖脸汉子绕着承铎一闪,似要躲避,转到承铎右边。

  店主已追到承铎左边,出乎预料地,店主与那尖脸汉子同时出手,一人一边去擒承铎。饶是承铎应变神速,也猝不及防,身形一侧,面向那店主一脚踢去,右手穿过肋下反到背后,刚好捉住那尖脸汉子的手。

  趁着哲义攻向那店主,承铎手上像长了眼睛将那尖脸汉子双手一叠,按到桌上,一筷子钉了上去。那人下意识得一挣,杀猪一样地叫了起来。其余那两三个食客一见打架,早已飞快地溜了。

  承铎叱开哲义,一掌劈向那店主。店主反掌相迎,身法不乱,一招一式都极有章法,但分辨不出是何来路。两人堪堪拆得二三十招,承铎变掌为拳,气势陡增,一招之后,店主已落了下乘,勉力招架。

  又对了十余招,听得内室的门前叫道:“沙诺里,沙诺里。”那店主如鹰一般向后掠开,站住。承铎也住了手,转头望去,见一个中年妇人,着一身绛衣,站在门前,对那店主唧里呱啦唧里呱啦,低声说了一通话。承铎一个字也没听懂。

  那店主人迟疑了一下,收了势,望向承铎的眼神有愤恨有怀疑有杀机,却一言不发地往里走。承铎向前一拦,直接问:“她在哪里?”店主站住,傲然看向承铎:“她是谁?谁是她?”

  承铎道:“高昌王的小女儿。”

  店主冷笑道:“你既知道她是高昌的公主,还敢欺辱她?!”

  承铎也动了怒,仿佛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却被别人指手画脚:“我欺没欺辱她,你怎不问问她?!”

  那绛衣妇人止住两人的争吵,对沙诺里道:“你先进去吧,这位先生也进来吧。阿彪,关门。”那尖脸汉子大叫道:“大嫂,我的手!”

  哲义手一扬,拔掉了筷子,尖脸汉子忙收回手,血汩汩地冒出来。他一言不发地关上店门,捂着手钻进后堂去了。承铎随着店主默然地穿过后堂,又从店铺后门出去。承铎明知这人十分地不待见自己,然而此刻他也顾不得要把他带去哪里,只紧紧跟在他后面。两人又走过几条偏街,到了一个铁匠铺里。

  那虬髯店主手一招,便有铁匠铺的学徒牵了一匹马来。他回身指了哲义道:“他,不能去。”

  承铎也不犹豫,对哲义一挥手,“你先回去。”

  哲义犹豫了一下,只得应道:“主子多加小心。”

  虬髯店主已跃上马骑了前去,承铎也紧随其后,留下哲义独个站在铁匠铺门口。那虬髯店主一路崎岖地策马小跑,承铎也一语不发地记着路线。翻过几道山塬,进到一个山坳里,越走越深,竟渐渐露出一座营寨的模样。

  承铎断没想到在这燕州边境的山坳里会藏着一支队伍。他一眼看去,这片营地若要住人,也大约能住上近千人。这个数目已然不小,又怎么能藏得住,钱粮马匹从哪里来,地方官府也没有任何报备。且安营扎寨需得依山傍水,在这样的山坳里虽然隐蔽,却如瓮中之鳖,除非另有退路。

  不多时,他们来到营门前,四个守卫拉开了十几根横木筑的大门。虬髯大汉当先进去,哨卫就大声道:“当家的回来了!”营子里顿时人声一振,人都围了过来。虬髯大汉回看了承铎一眼,见他全无惧色,将手一举,“今天没什么事,散了吧。”人丛应了一声,却大多看着承铎,不知他是何人。

  承铎打量这些人,都是百姓服装,大约多是燕云边民。虬髯大汉下了马。承铎也下了马,将马缰交给旁人,便又跟着他向中间那间大木屋去。一路有操练的人马,即使以承铎的眼光来看,这营寨的安排也算得进退有据,些微地方还与自己的大营有些相似。

  虬髯大汉先在那大木屋门上叩了三叩,里面一人低低道:“进来。”承铎听得这个声音,反而站住了。那虬髯大汉推开门,里面燃着炭火,昏昏暗暗间只有一个窈窕的背影裹着头巾背对着门,立在火前。

  虬髯大汉走到那人身边,附耳说了两句。那人猛然回过头来,头巾滑下她的头发,露出她秀丽的轮廓和惊讶的神色。承铎站在门外一动不动,只因他从未觉得茶茶如此陌生。

  半晌,茶茶缓缓走到门口,斟酌着要说话时,承铎先开了口:“找着解药了么?”

  他这样一问,茶茶也终于找着了回话的方向,点点头:“找着了,沙诺里带得有高昌的药,里面有我要配的药材。再有四五个时辰差不多药就炼好了。”她回顾那个虬髯大汉,“他是我父王的侍卫长。”茶茶回头时,沙诺里对她躬了躬身。

  茶茶道:“你看着炉火,盘子里的香烧完了就叫我。”沙诺里应了声“是”。茶茶便走下那木台阶,沿着房子往后面去。像客人跟着主人,承铎便也随她缓缓行去。茶茶默然片刻,轻声道:“索落尔杀了高昌所有的皇族,只留下我。”

  她站住,风牵起一缕头发。茶茶理顺那缕发丝,“沙诺里知道我还活着,就一直设法想救我。前后救过我八次,总是不成功,自己好几次险些丧命。去年我到了你营里,他又追到燕州。”

  “可见他十分没用!”承铎不愠不火吐出这么一句。

  茶茶浅浅一笑,“他养了两只鹰,你看见的。他每天都把它们放出去好让我看到,知道他还未远离,终会救我出去,叫我千万不要轻生。后来我跟你回燕州,可以和哲义到镇上买东西,才跟他见着了面。”

  她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放眼营中,“这些都是燕云二州的人,因为战乱,流离失所,所以聚集在此。”她说到这里,柔柔地止住,眼神在暮色下看不出是深邃还是平静,或者兼而有之。

  这不是那个承铎可以把握的茶茶,让他觉得莫名的失落。仿佛那些举手投足的亲昵,缠绵辗转的夜都是假的,是梦幻,一触既碎。他其实无法平静,然而却不能不平静。承铎转过头去,望着初点的灯火,一语不发。

  茶茶原本以为他要问点什么,他却不说话。茶茶说:“回屋里去吧,外面怪冷的。”她指尖拂过承铎的手背,似是牵引,又似是挣脱。承铎沉声道:“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茶茶望他一眼,想说什么,又止住了。

  她牵起裙裾,转身一步步往那大木屋走去,走到门首又看了承铎一眼,见他站在角落里,一身清寒,神容冷淡,茶茶没来由地有些心疼。步上那台阶时,只觉所有的心思都被他的样子覆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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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贵病弱黑莲花女主×表里不一腹黑男主】她原以为年少的相互爱慕到成亲后相濡以沫是常人不可比的,后来,她才发现他早有妾室,心中还藏着一个挚爱,连自己都是那人的替身。 娶她只是为了借助家族势力。在他登上高位后,设计让她全族被下狱被杀,只为给那人腾位,他的新婚之夜,一杯毒酒更是要了她的命。 重活一世,云若雪发誓,定要他们付出代价。宅院里的女人,争风吃醋,相互算计。 宅院外,更是危机四伏。在这满是算计的皇城里,偏偏有一个人对她倾心相待。 眉目如画,恍若谪仙的俊美青年依靠在床榻一旁的柱子上,在窗棂外开满白色梨花的衬托下,如画卷里的人一般,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朵小巧白色的梨花,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上挑,殷红的唇瓣含笑, “阿绵似乎很喜欢白色。若是我日日穿着白色的衣衫,阿绵可会多看我几眼。” “嗯?为何要看你?” “自然是因为喜欢我。”在她负伤失明,遭人算计时,他挡在她身前, “所谓大局,又怎么能配和夫人相比,夫人与我而言,重于性命,大于权势。夫人想要的,我自是双手捧而给之。” “我的夫人,不需要贤良淑德,也不需要才德兼备。贤妻良母,那不是她,她是她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女子,是我沈煜染此生挚爱,唯一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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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年代,做交通员的那些年

被害穿越到没赶走小鬼子的最后一年,陪着便宜爹和人家搭伙过日子。 世事无常,这个家再次的被小鬼子祸害散了。 一家人加入队伍,学习枪法,医术。上辈子普通,这辈子有空间的加持想要做每个热血国人梦想做的事情。 和便宜爹还有那个医术超群的小哥哥一起周旋于中统,军统中。 解救同志,破坏敌人的安排,给战场上的兄弟提供物资。 作为两位特工的交通员,如鱼得水。 神不知鬼不觉的成为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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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培训班后,满朝文武都是我学生

金牌讲师宋言锦一朝穿越,成了古代女夫子,还是带幼稚班的! 这落差也太大了...... 书院里小人到处是,山长居心叵测想辞退她,猥琐夫子心怀不轨来追求。 但咱是谁,金牌讲师,没在怕的! 幼稚班难带?搬用现代幼儿园管理模式,在快乐中学到知识。 山长给穿小鞋?巧舌辩驳、装晕装弱,让他无计可施! 猥琐夫子把他绑起来,鞋底扇得他爹娘都不认识。 解锁百科系统,金手指在手,古代过上好日子不用愁! 不过狼窝的确不是良所,宋言锦大手一挥:我要自立门户开培训班! 青云培训班横空出世,逐渐成了京城热议的话题。 却又引来家中的虎豹豺狼。 恋爱脑庶妹跪求她收下普信男妹夫,助他一举登科。 二叔二婶要把刁蛮任性的双胞胎姊妹塞进培训班,教成贤良淑德、婉约矜贵的世家贵女。 嫁侯府庶子的小姑要把她嫁给旁亲缺胳膊断腿的侄儿! 宋言锦:统统给姐爬! * 听说青云培训班是个女夫子开的,门生络绎不绝,众人却只觉是个噱头,定出不了人才。 科举落幕,昔日京城不学无术的小霸王胸前挂着红绸游街,路过破旧学堂下马,单膝跪在宋言锦面前,“请恩师为学生簪花。” 围观百姓:“这青云培训班了不得,出了个探花郎......” 不对,还有状元、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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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风云起

明朝崇祯十一年末,清兵破边墙而入,劫掠京機山东;李自成兵败,藏匿深山中;张献忠投降,蛰伏于湖广。 李信,字岩,一个拥有后世残存意识的生员,在河南开始了他拯救乱世苍生的传奇人生。 大明,大清,大顺,大西,在这个风起云涌的纷乱与璀璨并存的大时代中,且看李岩,如何通过艰苦卓绝的努力,建立一个强大的中华帝国。 作者自定义标签:坚毅争霸流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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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神明,救赎者

清晨,温暖的阳光普照大地。诺诺里拉小城迎来了充满朝气的新的一天。在诺诺里拉小城的那座看起来好似随处可见的平凡小教堂中,传出了一个稚嫩却又虔诚无比的诵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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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当康熙呀

“我没想过当康熙爷啊,老天爷,你能不能放过我?这个传奇皇帝,不是我能驾驭的。”吴越看着乾清宫的那把黄金铸造的龙椅,仿佛看到了一座活火山,正 “含包怒放”,随时准备着喷发而出。 “皇上,请登坐皇位!”就在这个时候,头顶三眼花翎官帽,身着黑色朝服,满脸横肉的大胖子,朝着吴越躬下了身子,沉声的说道。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随即之后,满乾清宫的大臣,跪俯了下来! “娘的,赶鸭子上架?是么?”小男孩吴越,心中冷哼一声,在旁边小太监的强摁之下,坐上了龙椅! “那对不起了,我不是你们的傀儡!”吴越心中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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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年代文重生女主的对照组

颜云被渣男抛弃病死他乡,临死前看到自己瞧不起的丈夫身居高位,挽着她当初看不起的苗小凤,风光无限的出现在电视上。 而当初自己厌烦抛弃的亲儿子濡慕的叫那个她看不起的女人妈,想到自己被苗小凤挑唆着跟人私奔,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彻底咽了气。 老天有眼,她重生了,重生在了她还没酿成大错的时候,这一世她发誓要成为贤妻良母,好好疼爱儿子守护丈夫,到达人生巅峰! 但可惜,俞冉不是这本励志年代文里的女主,而是倒霉的穿成了这本重生年代悔过文男女主对照组那个给自己丈夫戴了三顶绿帽子的悲催男配的炮灰童养媳! 女主事业有成,男主一路高升,就连女主的娃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而俞冉,被男配不喜,婆家厌恶,儿子猫嫌狗憎! 女主幸福美满,漂亮的令人炫目。 而俞冉,逐渐熬成了黄脸婆,丑的让人震惊! 最后女主儿女双全,活成了全国人民羡慕的模样,俞冉则一尸两命,死后还被人谩骂。 而现在,俞冉就成了这个对照组的倒霉炮灰! 她韬光养晦,携手比男主还要光风霁月的科研之父,牵着漂亮的像个小神童的孩子,一路美到让人窒息,更是获得了世界医学最高奖! 颜云:“……” 不是说是个炮灰童养媳吗?为何活的比她这个重生的还像天选之女? 她怀疑自己重生错了,但是没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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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居天神

22世纪末页,衣食无忧的人类陷入了能源枯竭。企业联盟的统治世界,人力和畜力支撑的科技,多方势力觊觎着仅存的能源。 老兵,能源猎人,革命者,匪帮,英雄劫后余生,是阴谋的受害者,也是阴谋的肇因,他将为人类打开那扇上帝关上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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彪妻重生

本文爽文,重生,宅斗,绝对的宠文,欢迎入坑啊! 前世的叶梓萱本就彪悍! 手撕绿茶,暴揍渣男,斗得了小人,收拾得了恶人,一人撑起了长房的门面。 好不容易将自己熬死,不曾想,竟然重生了! 而且重生在了大婚当日! 叶梓萱怒了,砸了喜堂,将与她成亲的“公鸡”拧断了脖子,带着嫁妆大摇大摆地走了。 重活一世,她定然不想再将前世的日子过一遍,这一世,她只想随心所欲,逍遥自在过一生! * 远处的马车内。 “主子,喜堂被新娘子砸了,可还去观礼?” “这般女子,就该拐回家好好宠着。” “……” * 多年以后。 她说:我只慰风尘,不为谁! 他说:我不惧天下,只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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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荣耀:从十九岁太爷开始振兴家族

身为顶级势力青龙会龙头的夏凌遭叛徒所害,魂穿到七十年后一个十九岁少年身上,发现自己的女儿还在世,以七十多岁高龄苦苦支撑着家族,决意重振夏家荣耀,顺便调教一下四个不省心的曾孙女。 老大是事业心极强,不近男色的女霸总?那怎么行,太爷给你搞几个极品男人,你看着挑。 老二是医学院的教授?你这样解剖尸体是不对的,来,太爷教你正确的解剖方式。 老三是顶流女明星?来,给太爷跳个扫腿舞助助兴。老四是大学生,还是恋爱脑? 巧了,太爷我专治各种恋爱脑。夏凌用自己的方式,让夏家重现七十年前的荣耀和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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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圣魂村观影斗罗大陆

好消息:穿越到斗罗大陆圣魂村,有金手指。坏消息:金手指不是我一个人的。 林羡鱼穿越到圣魂村,喜获天幕系统,结果高兴不到一秒钟,系统飞到天上,开始播放斗罗大陆动漫。 自此,所有人的命运都发生了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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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九阙

《长歌九阙》 “这位爷,你在我浴桶里待够了么?”她咬牙羞愤! “没有”。 “这位爷,你不是个残废吗!?”说好的残废王爷夜里天天缠着她什么鬼! “不残!” 她是侯府人人唾弃的鄙贱之人,是京城人人口中的笑柄,一朝穿越,她却是翻身逆转毒步天下的第一鬼医,然而却惹上人后果断狠辣的残王,毒宠入骨! 凤九阙,位高权重的太子殿下,为人疏离淡漠,清冷矜贵,然遇上她,夜里辗转不得反侧之际,他一本正经的耍流氓,“娘子”【男主对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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