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女子的“告白”
傍晚，都市朦胧，一片雨雾。
身上缠满了绷带的李炎盘坐在客厅里，而穿着深色和服的女子则是坐在小桌子的对面，中央那一片阳台玻璃门则是透出那一片灰蒙蒙的东京雨景。
滴滴答答的雨声，泽村小百合在沉默了一会儿，她侧过脸来看了看李炎那额头的绷带，以及脸颊上的棉花纱布，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
泽村小百合神态中带着几分责怪之色，偏偏用那一种吐槽的表情评价了一番：“看起来伤得有些不轻呢……这样也很符合上杉老师你的风格。”
“……这一次是意外，商场突然玻璃橱柜爆裂了，加上摔伤，才成了现在这一副模样。”
李炎表情略显紧张，总觉得气氛有些沉重，他随即借用了商场的证明，解释说道。
“呼，无论是什么样的原因，都改变不了你现在受伤的情况。”
泽村小百合微微轻叹，说道。
她站起身来，靠近地仔细观察了李炎的外伤，虽然她并非是专业的医学人员，但是也自学了不少对外伤和一般病理的知识，还执有药剂师资格证明。
李炎近在咫尺的眼前，则是这一位肌肤如雪，发长如墨，五官精致，恰似几分冷若冰雪的端丽容貌中，又有几分妩媚和关怀，清澈如水的双眸仔细查看他额头的伤口，淡淡的香味若隐若现，让李炎忍不住心跳加速，眼睛看着这一副面容，真不知道眼睛要放哪里比较好，抬头也不行，低头也不行。
不得不说，小百合真如梦境才能出现的女子。
“医生可不会跟你说如何做才不会留下疤痕哦。”
泽村小百合跪坐在李炎面前，神色认真地说道：“你的额头伤口很浅，所以能够恢复得比较好，脸颊上也是淤青，我建议你脸颊淤青换药的时候，涂一些蜂蜜效果也很不错。”
“嗯……”李炎点了点头，其实比木屑划伤的伤口怎么可能会浅，这一段时间过去，他体内的人鱼血帮他修复了大半，若是换做曾经，估计就真的会留下痕迹了。
湿润的清风透过玻璃门缝吹拂而进，泽村小百合在检查过头部伤痕之后，她提起李炎的手，拆开查看伤口，判断也是轻伤之后，稍微松了口气，她抬头，捧着李炎的手臂，想要说一些注意事项的话语。
抬头处，近在咫尺。
“……！”
黑色的刘海微微被清风吹拂摇摆，小百合露出走神的表情，如此柔和俏丽的少女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最终，她悄然松开了李炎的手。
李炎还在等泽村小百合的叮嘱，发觉到小百合松开了握住他手腕的手，有些紧张地问道：“怎么了，伤口没有处理好吗？”
“额……不是。”
泽村小百合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意识到自己的奇怪举动，随即继续低着头重新包扎好绷带，很快恢复了常态，露出淡淡的笑容，解释说道：“虽然护士给你的不均，但是勉强还算是消过毒，涂上药了，没有什么问题。”
她包扎好之后，这一次才重新放开了李炎的手，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回到了桌对面的座位上。
沙沙……沙沙……
慢悠悠的雨水，宁静的雨景，风吹而叮当作响的清脆风铃声，泽村小百合转过头看着这一平淡又不平凡的雨景，桌上的热茶散发着淡淡的蒸气。
“回到正题……”
泽村小百合将目光从雨景中收回，看向李炎，浅笑了一下说道：“上杉老师，我这一次过来，碰巧看到你受伤而慰问外，主要是为了向你打听一下关于你和英梨梨最近的事情。”
李炎一听，微微一怔，问道：“你已经听说过这一件事了吗？”
泽村小百合点开了论坛网站，将一堆关于上杉炎参加文学比赛的主题帖给李炎看，说道：“我最近的工作一直都很忙，一直都跟网络，社交圈，报纸和杂志保持着隔离的状态。很羞愧呢，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的新闻，我却到今天才知道。”
她收回了手机，神色平静地问道：“这些天的英梨梨每天都窝在房间里，性格似乎又恢复到了曾经两年前那样，怎么问她都不会回答……所以，我想要问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大致清楚了事情可能是什么样子，但是还是确定这一件事会更好一些。上杉老师，你可以把你、英梨梨和红坂朱音的事情说一下吗？”
李炎那一副被多处包扎的面容似乎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结果，李炎将小说完结之后，三和文库跟红坂朱音之间的合作，以及英梨梨跟某位天才少女对抗而接近崩溃的创作心态，最终红坂朱音对待创作者的态度让李炎颇为忧虑，作为弱势一方的人，唯有用实力牵制未来能够引领英梨梨和霞之丘诗羽的红坂朱音。
“……”
捧着热茶的泽村小百合微微低着头静静听着，看着自己双腿上那双手捧住的茶杯，任凭那黑色的发梢在风中微微摇荡。
静静听完之后，她的嘴角露出笑容。
“我明白了。”
嫣然的面容抬起来，看着李炎。
“难怪……英梨梨会这样了。上杉老师，非常谢谢你能够替她着想。”
泽村小百合闭上眼睛，清丽的脸蛋带着笑意说道：“一年多之前，英梨梨突然变了，突然比起以前更加喜欢创作了。我很好奇她为何突然会这么转变，那个孩子曾经学习绘画，是为了留住小时候的一次遗憾。本身而言，创作的乐趣和目的并不牢固，我也一直担心英梨梨会在迷惘中失去自己的目标，所以，我一直想要弥补英梨梨心中的遗憾，英梨梨很脆弱，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她看了看玻璃外那灰色天空下的雨水，说道：“不过，她突然变了。有一天突然想要脱离同人志，去到更加广阔的正规创作那里，并且因为积累的一点人气，接到了来自一家文库公司的单子，给一位叫做上杉炎的新人作者设计插画。英梨梨偷偷自己欢笑过，哭泣过，烦恼过，犹豫过……但是却有一股意外强大的意志力坚持了下来。我第一次看到她不再是为别人画画了，而是为了自己，为了最本质的自豪和开心而创作的。”
李炎的脑海中不断回显出英梨梨那一段最近的姿态，以及最后不再一言跟他离别场景。
英梨梨是为了自己而画，为了跟他一起创造出那一种荣耀和喜悦而留在插画师的位子，为了身为画师的自豪心，最后默默离开……
失落、悲怆而坚定离开的那一个记忆中的背影，深深刺疼着他的心灵。
“谢谢你，上杉老师。”
泽村小百合露出浅浅的笑容，仰起头看着那一片雨水之际，悄然对李炎道谢了一句。
“？”
李炎微微一愣，疑惑地问道：“泽村小姐……为什么要谢我？”
泽村小百合眼神带着几分暖意，看着李炎，说道：“当然是为了很多事情，这一句谢谢很早前就应该对你说了。一年多以来，你一直都保护着英梨梨，愿意让着她，理解她，保护她，珍惜着她……这些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这一次你参加文学比赛，其实你完全不需要参加，全部交给英梨梨去忍受也好，但是你还是愿意为了英梨梨和霞诗子老师的荣誉而战……你是个温柔的人。”
“……”
李炎心中怦然一动，动得有些让他不知所以，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其实什么都没有做，英梨梨能走到现在是她自己的努力，何况……既然说到保护，我又保护了什么，英梨梨仍然哭了好几次，我无法改变现状……”
泽村小百合微微摇了摇头，说道：“这是她要经历的事情，世界上没有成功是不经历这样的风雨的，放心吧，迟早会雨过天晴的。”
雨，渐渐大了，来得激烈，来得黑暗，摇晃不休的树叶沙沙作响，但是想到雨过的平静和美丽，一切寒冷和孤独都值得品尝。
“对了，文学比赛，我也一定会去现场观战的。”
几乎要靠在玻璃门的泽村小百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微笑着说道。
李炎一怔，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诶，但是你不是说你一直都很忙的吗？真的可以吗？”
有些昏暗的房间内，平静了下来。
泽村小百合的黑发轻微的摇摆着，嘴角中露出一丝笑容。
“这不是忙不忙的缘故了。因为我喜欢……仅此罢了。”
轻轻地细语，跟外面的雨滴一起，显得如此细腻，果断，孤独，无助……
沙沙……
李炎沉默了，他似乎听清楚了什么，却又抓不住，表情复杂地看着泽村小百合。
“我没有听清楚……”
李炎觉得实在太小声了，不好意思地再一次询问道。
泽村小百合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仍然没有消散，默然之余，则是露出一直保持的盈盈笑容，拿着扇子捂住嘴巴，说道：“没听清楚吗，我是说，工作那么忙，偶尔也要参加一下自己喜欢的节目轻松一下。我也会第一时间看看上杉老师会写出怎么样的文章出来的。”
李炎这才听清楚了，点了点头，露出了笑容。
“不会让你失望的。”
“……嗯。”
泽村小百合也点了一下头，不过，她的手机抖动了两下，她看了看手机，结果木村告诉她，差不多是要去参加酒宴的时候。
“……”
泽村小百合沉默了一下，时间已经到了。
她最终将手机放入了袋子里，微笑着说道：“现在时间到了，我要出发去参加一些应酬，今天非常感谢你把英梨梨的事情告诉我。”
李炎一听，点了点头，站了起来，要送泽村小百合出门。
门口一直敞开着，泽村小百合差点忘记了，猛然想起来，随即转过身，对李炎微微鞠躬，说道：“那个，今后的话，英梨梨就拜托你多多照顾了呢，上杉老师。”
“是。”李炎再次点了点头，应道。
泽村小百合笑了一下，在玄关上穿上了鞋子，准备出门。
“泽村小姐！”
突然，李炎也想起了什么，叫了一声泽村小百合。
“嗯？”
泽村小百合微微一愣。
李炎不知道为何，心中对泽村小百合隐隐约约那一种飘忽不定的状态感到一丝忧虑，他说道：“不仅仅是英梨梨的事，你和英梨梨曾经也一直对我照顾有加，所以……”
泽村小百合微微回过头，看着李炎，有些疑惑李炎要说什么。
“即使我这样的力量薄弱之人，若是泽村小姐你摇寻求帮助的话，不管再危险复杂和艰辛，我也会来帮你的。一直以来，真的很感谢你，所以若是觉得压力太过沉重，找一下朋友聊一下吧。”
李炎对她说道。
“……”
泽村小百合愣住了，看着李炎。
然而，小百合的嘴角带着笑意，她回过身来，吐出舌头，怂了一下李炎。
“？？？”
李炎觉得小百合这样的回答有些不明所以。
“不要太得意忘形了哟，我的能力也是很强的，不需要那么为我担心了。”泽村小百合笑着说道。
“所以……我也说了我自己的能力微薄……”
李炎眯起眼，神色尴尬地小声说道。要资源没资源，要金钱也没什么金钱……
泽村小百合走出了门口，回过身对着李炎招了招手道别之后，就关上了门。
黑色的天空，冷彻的雨水待在泽村小百合的身边，这一位孤单的身影独自一个人走完这一段极为短暂的道路。
她的人生失败了。
失败的很彻底……
偏偏的，在内心最为空洞的时候，她太不小心，在曾经这样的时间邂逅了一个弥补她缺失的存在。
走在一片黑暗中，面对着这一片宁静的黑雨，泽村小百合停住了脚步，再一次仰起头看着这一片雨景。
她的雨并不会停息。
无论是穿着国中校服的自己，还是穿着高中校服的自己，还是穿着美术院画师服的自己……历史重叠在一起，汇集在她身上，毫不留情。
不知道为何，她记起了中国唐诗《铜官窑瓷器题诗二十一首》的那一句话，不过在她改编之后，变得更加苦涩和无奈。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放下了，不要紧……放下了……”
泽村小百合那无暇的脸上带着苦涩的一笑，似乎心中，放下了什么……
※※※
3月28日，介村赏大赛的比赛终于正式打响了。
主要来自日本，也有来自世界其他地方的参赛者开始云集到集中地点，东京电视台的记者也开始扛着摄像机和工具集中采访这一片新一年参赛者，一大片东亚人中，也有见到一些金发碧眼的参赛选手。
被誉为日本【布克奖】的介村赏比赛，似乎比以往都要吸引日本社会关注。
似乎，Jump的功劳功不可没，引起了不少好事之人都关注那一位非主流地位的轻小说作家带着轻小说行业的尊严参与这一项日本国际级别的盛宴。在这一段时间中，不仅仅是动漫粉丝和文学爱好者，包括文学作家，记者，轻小说作家都纷纷将这一个话题“雪球”越滚越大，最终成就这一届的介村赏关注度达到历史最佳。
所以，集中在一个地方被一群人关注的参赛者，也觉得莫名其妙，纷纷紧张而不安。
书迷，伪书迷和好事者纷纷跟着东京电视台的视角一起在这三百人中寻找出上杉炎的踪迹，不过似乎一无所获，不过却找到了几个非同凡响的人物出来。
比如，上一次介村赏亚军，庆应私塾毕业的优秀年轻作家三井海斗；以及一直在文刊获奖无数的早稻田文学社社长天草筱；父亲是日本传媒业界大亨，却传闻比她父亲还要干练十倍的京都大学文学社社长田中青子；以及一直在东京大学神秘莫测，曾经被东京大学教师一直保荐入学的天才少女天野远子；美国耶鲁大学三个博士学位，写出了美国轰动一时的作品《霍布斯博士》科幻小说的天才青年安德森……
这一届的参赛人似乎已经完全将曾经介村赏淹没在历史长河里面了。
在队伍中，这几位参赛者也都纷纷在队伍里面寻找着针对的人物，似乎都不是为了什么介村赏而来，而是为了了结某个对手而特意过来的。
不过，这一次介村赏备受瞩目的另外一个原因，则是现场观战的观众队伍也来了不少日本出版社业界的人物。
女儿参赛，而父亲放下业务特意过来观看的传媒业界大亨田中启太先生；日本作协副会长吉野武；江东区警察厅厅长石田洋茂，对动漫界影响巨大的企划人红坂朱音，以及日本耳熟能详的一群文学作品年轻作者，以及动画化的轻小说作者都云集在观众席里等候，甚至包括三和文库，和fantasia等知名文库公司的老板和编辑，都过来了。
不得不说，这一场比赛比东京VS大阪的足球赛还要受到瞩目。
——【各位参赛选手，请你们根据之前各自安排的车位依次上车，现在开始前往参赛选手的住所。重复一次！】
工作人员喊出广播，开始疏导三百人依次上大型巴士里。
黑压压的参赛人员纷纷开始依次上车，李炎被安排在第13号车，他在上车之际，就四下张望，寻找天野远子学姐和萩村铃。
在一片人海中，上了车的李炎没有看到两位同伴，却不经意间看到了观众那边，有着熟悉的人影。
观众人群中，已经遗忘掉他的夏目贵志抱着猫咪老师，被那一群千叶的朋友们掩护下挤到了最前面，夏目贵志拿着【加油，上杉炎】招牌不断摇晃，不远处还有一些妖怪在欢呼着，看样子人吉市的妖怪们和后辈们虽然忘记了他，但是妖怪们却仍然成了他的书迷，特意过来鼓劲的。
人群中，还没有忘记的，还有那一群旭丘分校放着春假的那一群小鬼们，似乎被富士宫木实和宫内一穂带过来，莲华和越谷姐妹等小鬼在喊什么完全听不到，但是他们来这里，无疑是为了捧李炎的比赛的。
车辆开始缓缓启动，往这一片为各自喜欢的作者们加油鼓劲的人群面前道路驶入，前往比赛场地和住宿地。
结果，李炎经过之间，一瞬间跟在边缘等候的雪之下雪乃，阳乃，以及比企谷八幡，由比滨结衣，甚至阳乃带过来的鹤见留美等那几个小鬼，他们看到在靠窗的他之后，顿时摇手呼喊起来。
最终，车速加快了起来，李炎的眼睛不敢放过外面的一切，在亲友团和粉丝团越来越少之际，终于，他没有错过那最后跟他尚且保持一条联系的那一群身影……
青山七海拉着椎名真白的手在这一条人行道里奔跑，看到这一辆又一辆驶过的汽车，都傻傻愣在那里。
已经居住在樱花庄的两位少女，手中都拿着一本书，似乎过来是为了要签名的，结果都因为来迟而失去一次机会。后面的丽塔，神田空太，三鹰仁等人才徐徐而来。
李炎靠在窗户那里，紧紧盯着椎名真白和青山七海。
“……”
面无表情的椎名真白抬起头，在看着这一辆又一辆车的时候，不知道为何，她的眼睛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李炎。
两人在这样的场景中邂逅了。
真白的那一双眼睛，如此清澈而平静，她的眼睛顺着李炎移动而移动，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华生还是认出了她一直跟随的福尔摩斯先生……
上杉炎参与的文学大赛，以小说之名打破了时空的隔阂，将已经忘记，尚未忘记的牵绊云集在了这一场赛事中。
终于，属于李炎在文字生涯中最惊险的一场考验，顺着车辆不断行驶，越来越接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