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新老师有点像黑社会（1）
英国，牛津郡，牛津大学本部。
时间6:35分，天际一片青墨色，街道的路灯忽亮忽暗，没有完全亮起来。
来自北大西洋的暖流与不列颠上空的寒流交汇造就了一片薄薄的雾色，雾色内则是一片古老漆黑的英伦风格建筑。在长满了青苔的古老大学建筑内，有着一排率属于牛津大学的物理实验室。
一个古老的木门被一只小手轻轻推开，发出不协调的开门声音。
手电筒的光芒照来照去，结果推门者确定没有任何一个人之后，轻叹一声，关上了门。
“也不在这一间……”
娇小的身躯轻轻小声地说出了一句地道的日语。
穿着西式的学生装扮服饰，有着一头跟欧洲风格相符的金色头发，却又有着在欧洲人眼中是豌豆一般娇小身躯的身影在这一片灯光暗淡的昏暗走廊里走动。
似乎在一个古老的建筑里寻找着什么。
到了这一条走廊的最后一个实验室内，这一位表情困扰的少女推开了门，再一次用手电筒探照了一下。
来回探照各个角落，原本觉得一无所获之际，突然，在漆黑的角落内，一个在黑暗中不易发现的毛毯不经意动了动，顿时让已经错开的光源再一次回到了那一个毛毯身上。
“呼……”
少女呼出一口气，她随即将手电筒抬起，照到那一个裹着毛毯的身影上，神色平静了下来，说道：“终于找到你了……”
手电筒照在那一个靠在角落里睡觉，身旁还有一堆实验数据的青年睡意朦胧的脸上。
“额……”这一个青年看清楚了门口的少女，说道：“萩村，是你啊。”
黑色的刘海似乎有些日子没有理发而微微遮挡住眼睛，那一双黑色眼袋让这一个青年学生看起来有些疲劳不堪，但是容貌仍然丝毫没有改变。
“你这个家伙一直窝在这里做什么，逃避吗，还是打算用更高的论文成就洗脱你的屈辱？”
“现在瞧瞧你这一个样子，你现在的样子，真不像是一年多之前离开的李炎呢，连胡子都不刮，明明不是酒鬼，怎么看起来那么邋遢的，这样持续下去真的可以吗？”
打开实验室的大灯，这一位神色严肃、名为萩村铃的牛津大学新博士生叉着腰，带着斥责的口气问道。
这一个黑色头发的青年爬起身来，他好好穿着保暖的衣服睡觉，收拾了淡薄的毛毯之后，随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茶杯，却发现杯子里的茶水早已冷彻，让他的表情更添了几分无奈。
李炎，这一个中国留学生，如今已经是批准提前毕业的牛津大学硕士准毕业生，似乎在最近过得不是太好。
“给，这是在日式料理店买的关东煮，还热着呢，刷牙洗脸之后吃早餐吧。”
就在这个时候，萩村铃将一袋外卖放在桌上，说道。
“！！”
李炎一惊，食欲顿时大涨起来，露出惊喜的神色，一边打开饭盒，一边喜悦地对萩村铃说道：“真不愧是萩村呢，得救了，我肚子其实饿得很啊。”
“所以呢？”萩村铃看着李炎，突然问道。
“？”李炎微微一愣。
萩村铃板着脸看着李炎，问道：“你打算怎么做，还是这样研究出更能证明你自己学问水准的论文来吗？”
萩村铃神色严厉的看着李炎，说道：“完全不行的哟，再怎么样，要重新研究出更具价值的科学发现怎么可能花费两个月的时间就做得到，即使你有方向，有扎实的理论基础，这也改变不了你现在的状况。”
“……”
李炎沉默了下来，思索了一下，转过头对萩村铃伸出一根手指，解释说道：“我现在能够证明我清白的方法，也就剩下这一个了，所以，不在这一方面下手，我留在牛津这边也没有立足之地。”
上一年的年末，作为英国物理学权威学者约翰大师的弟子，李炎在自己独自研究后写了一片空间物理方面的论文发表在《英国科学》杂志上，受到了不错的评价和瞩目。
但是，就是这一篇李炎目前能研究最高水准的科研项目，却因为内容跟美国一所著名大学工作室最近发表的论文内容相当雷同，所以各种质疑声此起彼伏，虽然内容方面有很多不同点，大学也证实抄袭嫌疑不成立，但是国际上似乎对某个国家的学生特殊对待，导致校园内各种攻击他的言论相当普遍。
李炎露出苦涩的笑容，继续说道：“约翰老师跟我说，这样情况其实挺普遍的，我随时有权利让诽谤我的同学和社会人员闭嘴，但是人言可畏，要完全阻止就是不听的鸵鸟是做不到的，事实证明，只有更多的努力，才有办法扭转这一个扭曲的世界。”
“人们往往更加喜欢自己相信的事情，也不会遵循客观，即使是在牛津，这一个道理一样很合适。”
李炎眼睛看了看有些惊讶的萩村铃，说道。
这一句话，简直就是哲学系的那一群老古董才喜欢说的。
“这样批判和琢磨人性的理论……你以为你是福尔摩斯吗？”萩村铃吐槽问道。
李炎不再言语，走出了实验室外面。
在这一个老旧不堪的实验室内，似乎就咱暗示着李炎的艰辛处境，作为科学家的成长道路可见一斑，以至于曾经东京大学的那一道面试题成为了真实……
萩村铃坐在座位上，静静地看着实验台桌上的数据和图形，她想起了曾经在东京大学的李炎，很多时候都会在偷偷写小说的时光，现在一年多的时光，他似乎完全不写小说了。
“那么，你就暂时不要管牛津大学和英国流氓这边了，流言蜚语暂时不会因为你的努力而消停……李，你回去日本吧。”
等到李炎洗漱完毕，回到这一个实验室内的时候，萩村铃随即拿出了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之后递给李炎，抬起头看着他说道。
坐在一旁吃着早餐的李炎一听，顿时愣住了。
在实验室上悬挂的摆钟【滴答、滴答】作响，如同听到了不可思议的话语一般，李炎站在这一个摆钟下，惊讶地看着萩村铃递过来的手机屏幕上的号码呼叫。
【嘟——】
【嘟——】
“等、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李炎急忙咽下食物，惊愕地对萩村铃问道。
“这是他的意思”萩村铃回答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咔嚓】一声，电话拨通了。
李炎沉默了一会儿，接过了电话，放在脸颊旁。
——【李，你在听吗？】
“是，老师……您近来可好？”
李炎脸色苍白，对自己的恩师小仓研一教授说道。
李炎知道日本那边应该跟英国这边是有七八个小时的时差的，此刻日本那边是深夜，他知道这一件事迟早会让老师知道，但是想不到老师会特意联合萩村铃一起来跟他谈论这一件事，显得十分慎重。
——【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这就是我交给你的最初功课，现在是时候检验你修行的成果了。】
——【你的论文证明了你这一年多以来没有辜负我的期待，你这个学生在我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让我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但是我决定不再逼迫你做到更多……】
电话那边，这一位老者的声音似乎比一年多前更加苍老了几分。
李炎面对着一扇巨大的窗户，看着这一片高耸下的牛津城异国风情，青墨色的天空似乎让人觉得有几分寒意，朦胧的雾气缭绕在建筑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飘渺感。
——【我也注意到，现在的你，的确比起一年多前的时候少了一份宝贵的东西……你或许感觉不到。】
——【回来日本吧，李，现在暂时放下你手头的科研工作。跟我一样，去找找属于你原本拥有的人生价值和力量。】
李炎听到这一句话，眼神都变了一下。
他站在这一个高处，周围就是传说中的英国两大学府之一，如同魔法学院一般梦幻的学术之城，辛苦了一年多的时光，他的恩师在他蒙受诬陷的罪名下，安排他回到故地。
“我原本拥有的人生价值和力量……”
李炎愕然，问道。
他真的不了解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本质，会让老师都觉得很有必要暂时放弃博士学位，回去日本。
——【……等你回来之后，我会告诉你那是什么。】
说到这里之后，小仓研一教授就关掉了电话。
李炎站在窗户前，吹着刺骨寒意的晨风，最终，他转过身，将手机换给了萩村铃。
“接下来你要怎么做呢？”
萩村铃问道。
“那还用说吗？”
李炎神色平静地背对着牛津城，过于修长的刘海在风中微微摇摆，那一双有些凶悍的眼睛看着萩村铃，满脸轻松说道。
两人随即将研究文件收了起来，然后将苦苦申请实验室的审批单直接塞回到牛津大学的教务处那边，还有一封没有写明期限的请假表。
在一片古建筑的牛津郡国际机场街道外，李炎似乎一身轻松一般，穿着宽大的白色风衣，坐在一座雕塑下，将巨大的行李箱放在脚边，朝这一个生活了一年多，案件多发，恶魔众多，又充满偏见和种族歧视的国度道别了。
时隔一年多的时光，李炎终于，再一次踏上前往日本的旅程。
※※※
时间8:15分，东京都羽田国际机场。
一道亮光照耀在李炎的眼睛上，才让睡了不到三四个小时的李炎朦朦胧胧睁开眼睛，在时差的错觉下，总感觉时间有些不对。
不过拉开飞机上的窗帘，结果映入眼帘的风景，顿时敲打着李炎的心灵。
实实在在不同于欧洲的任何都市，东京都就如同漫画里的景色一般真实存在于这一个世界里，精致而偏矮的楼层在金色的晨光中显得像是精致的积木一般，红色的东京铁塔也清晰可见。
不知道为何，他并没有拿到日本的绿卡，但是在飞机上俯视这一座东京都庞大都市的时候，却有一种莫明熟悉的感觉。
“东京……时隔一年多，我竟然真的再回来东京了……”
李炎心灵震撼着，默默心想。
终于，在下了飞机之后，李炎拖着行李箱走出了这一个机场。
这里的景色仍然相当熟悉，不过却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感和新奇感缭绕在李炎的心田里。
曾经一年多的时候，这里有着他的朋友和后辈们欢送的场景，他以为自己三年时间才能回来这里，谁知道一年多久回来了。
从机场走出来的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着实不少，机场外围有着为数众多的接待人群在拿着牌子接人。
“李炎，李炎先生在这里吗？”
刚刚下了飞机，李炎就在机场外看到了有一个拿着写了他名字的牌子在摇晃的一群人，似乎就是他老师所提到的，这一天会负责他安顿的工作人员们。
李炎看在眼里，总觉得看不出他们是哪一家类型企业的，他只是听说回来日本之后，小仓教授委托了关系把他安排在能够平静心灵的工作地点，只是日本这一个国度工作装千篇一律，根本看不出他们率属的单位。
“你好，请问你们是来接我的吗？我就是英国过来的李炎。”
李炎拉着行李箱去到那边，试探地问道。
“是，李先生，你回来的真是准时，那么请跟我们来吧，我们这边已经什么都准备好了。”
这一群穿得很正式的年轻人员，不少跟李炎似乎差不多大，男男女女中也有几个中年人，都显得相当热情。
在机场上一阵寒暄后，中年人特意帮他拿行李，还打开自动门，让他坐在好位置上，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果然，小仓教授把他介绍给某个日本科技企业了，想到自己暂时用工作替代焦头烂额的学术界，这其实挺不错的，学习到一些实际运用的东西，也不失为一种放松。
若是Sonny和Nintenda这样的公司，他总觉得会更加适应和期待才对。
……
结果，不知道为何，轿车在一个靠近居民区的停车场前停了下来。
李炎愕然，搭乘轿车的时候，他一直不大直接询问对方企业是什么类型的，偏偏一路上这一群人都很多话，不断询问他关于牛津大学和中国方面的各种问题，也没有让他询问的机会。
“我记得……这里是台东区的街道，似乎叫做上野的地方。”
李炎下了车之后，看了看周围的标志性的建筑，大概记得自己有好几次来过上野这一个地区。曾经跟光头老师一起吃饭就会到这边来。
在等候司机进去停车的时候，李炎总觉得温度开始有些升高起来，他脱下了风衣，穿着衬衣和夹克，靠在绿树丛荫的墙边，没有怎么休息而显得有些昏昏欲睡，稍微闭上了眼睛。
“啊！！”
“啊啊啊！！”
就在这个时候，李炎听到了几个小女孩惊讶的叫声，顿时让李炎睁开眼睛，看看周围。
但是，他只能在角落那里有小孩逃跑的时候的脚后跟，看起来像是小女孩的脚跟。
“怎么了？”
李炎心想。
“久等了，那么，我们过去吧。”
开车的司机匆匆回来了，对他们说道。
“好……”李炎疑惑地跟着大家一起走去，不过路过拐角处的时候，他还是看到了三个颤颤发抖的小孩头露出在电线柱外，不知道为何，总有一股在哪里见过的既视感。
不过，等到到了小仓研一教授介绍的工作地点之后，李炎的脚步都慢了下来，整个人都懵了。
这里才不是什么某科技公司，更不是Sonny和Nintenda，而是……
“欢迎你，李先生……不，李老师，加入我们台东区立汤门小学，东京大学的教授委托教育厅帮我们介绍一位像您这样的外教真是太好了，说实在的，公立学校的工资不如私立，一直都很难招聘到类似于你学历和潜力都那么高的新外教老师呢。”
这一位有些肥胖的中年人露出笑容，对李炎介绍说道。
“诶……诶诶诶，等一下，我要在这里工作的吗！？”
李炎脸色苍白，指着这一所学校问道。
“诶，李老师觉得这一所学校不大好吗？”肥胖的中年人有些惊讶地问道。
“不不不，不是的……”
李炎反应不过来，然而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在这一群人面前说自己想不到自己是过来当外教的。
在此之前李炎的确有思考过自己以后是否去当个老师，但是这一个想法还是在英国那边消磨殆尽了，没想到小仓研一教授竟然会把他安排到公立小学里面当外教。
“那个……老师，我想问，我要是在这一所小学教书的话，我要教哪一门？”
李炎好不容易整理了思绪，说服了自己，抬起头露出灿烂的笑容问道。
“是这样的，我们这里三年级的老师刚好有新来的老师弥补空缺岗位，其他学科基本都已经足够了……”
“那个，李老师，你作为一个外国人既然能够凭借那么优秀的成绩考入东大，一定对什么科目都相当擅长吧，所以对日本文化有着很独到的见解，我和校长讨论过，让李老师这一份对日本国语的热情融入在教学里就再合适不过了。李老师，你就担任我们学校三年级的国语老师吧。”
啪啪啪啪……
面对着三四位老师的热情鼓掌，李炎整个人呆呆站在中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还是背负抄袭的屈辱更舒坦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