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打蛇打七寸
唐婉莹闻言，清冷的面容浮起一抹愠色，语气不急不缓，目光扫过柳老二那张故作镇定的样子，声音清亮得让院里的鸡都安静了几分。
“柳同志这话我就不懂了，搞建设要的是踏实干活的劲头，不是委屈自己睡漏风的小屋子。难不成在你眼里，让知青挤在一块儿连转身都难，才算忆苦思甜？那村长家这油光水滑的大公鸡，还有屋里烧得滚烫的炕，算什么？”
唐婉莹声音不大的却莫名有威慑力，棉糖忍不住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就这口才居然还被许闻野那个大男子主义的男主欺负了？
这话戳得柳大阳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缩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刚要开口辩解，就见棉糖从兜里掏出个叠得整齐的红皮小本，“啪”地拍在炕桌上。
封面上“房产证明”四个烫金字晃得人眼晕，里面夹着的泛黄纸页上，清清楚楚写着知青点那片房子的归属——褚家自愿交由村里“临时使用”，且“需保障所有使用者公平权益”，落款日期还是二十年前，盖着当时公社的红章。
“临时使用，不是送。”
棉糖指着眼下的字，声音没拔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硬气
“我爹当年是想着给村里帮衬，不是让某些人拿着公家的名义，给自家儿子的对象开小灶。今天这事要么说开，董知青把大屋子让出来，咱们按人头分房，要么我就拿着这证明去公社，问问书记，‘集体财产’是不是只给一个人用。”
柳老二急得跳脚，刚要冲上来抢东西，棉糖鬼鬼祟祟的伸出脚，那“长长的一条人就被棉糖一脚绊了个趔趄，差点撞翻炕边的腌菜坛子。
棉糖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洋洋得意的冲柳老二吐了吐舌头，就差骑在他脑袋上揪他耳朵
“活该“
唐婉莹唇角也勾了勾。
“柳同志，动手动脚可就不占理了。”
唐婉莹眉眼一凌，语气平静却威慑十足。
“大家都知道，公社对‘以权谋私’查得严，前阵子邻村的村长就是因为私占土地，被撤了职还罚了工分，你想让你爹也落这个下场？”
这话彻底掐住了柳大阳的软肋，狡辩的话卡在喉咙里。
他知道公社新来的大队书记眼睛里不揉沙子，要是真闹到公社去，别说村长的位置保不住，连他偷偷给镇上厂子送活鸡换钱的事，说不定也得被翻出来。他瞪了眼还在咋呼的柳老二，猛地一拍桌子
“没你的事！”
随后他换上副赔笑的脸，搓着手措辞道
“棉糖丫头，你看这事儿闹的，都是我考虑不周。董知青那边我去说，今天傍晚之前，保证让她把大屋子腾出来，咱们按知青人数分房，公平公正！”
棉糖瞥了眼他眼底的慌乱，没松口
“空口无凭，得立个字据，写上‘即日起知青点房屋由全体知青共同分配，不得私占’，你签字，盖村里的公章。”
柳大阳犹豫了片刻，看着棉糖手里的房产证明，终究还是咬了咬牙
“行！我写！”
等柳大阳颤巍巍签完字、盖好章，棉糖把字据折好揣进兜里，拉着唐婉莹起身就走。
走到院门口时，正好撞见鬼鬼祟祟探头探脑来探听的董洋洋，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却梳着整齐的麻花辫，看到棉糖二人，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又强装镇定地问柳大阳
“村长，这是……”
柳大阳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还愣着干什么？回去把你屋里的东西挪出来，大屋子要给知青们分了！”
董洋洋脸色瞬间煞白，看着棉糖二人离去的背影，攥紧衣角，指节都泛了白。
而院外的棉糖，走着走着突然笑出了声，拍了拍唐婉莹的胳膊
“还是你厉害，一嗓子就把那老登唬住了。”
唐婉莹笑着摇摇头
“是你那本房产证明管用，还有你那句‘去公社’，打蛇打七寸嘛。”
两人说着话，刚拐过街角，棉糖的脑海里就响起了系统提示音
【爽度加10，真话值加8，随身空间已激活】
“不过，你下乡为什么带着房产本“
棉糖愣了一下，她目移望天，背着手看似无目的，实则灵活走位。
“这个，就是怕发生这样的事，这房子盖的时候我爹没少花钱请人。毕竟是自己的房子，也不想被乱用“
“这样啊“
棉糖挠了挠头，脑子里的系统声音散发出一阵笑声。
【不是你威逼利诱让本系统给你隔空取物，要是褚家一家人看自己在老家的房产证没了得多惊悚】
“我过阵子写封信回去告诉实情，放心好了，而且我浪费了二十点真话值，本来就没多少好不好“
………
知青点内，薛泽宇和张途从公社借了些煤炭，点着棉糖捡回来的干柴火，辛辛苦苦的把炕烧热，院里的风是真的冷，几个大男人裹好衣服才开始收拾堂屋和院子。
“入冬的时候抢手没来得及收拾，灰尘多了点，你们将就一下，明天我去借个大点的扫帚“
姜淮看着炉子上的热水，要出来帮忙被付清和一扫帚灰尘给赶进了屋里，那呛人的颗粒差点扑进他嗓子眼。
“付清和，动作轻点，撒点水再扫“
付清和大大咧咧的，扔下扫把提着水桶，走了两步到门口又折回来。
“这水井在村口，一来一两公里脚程，这回来天都黑了。“
张途无奈苦笑。他抬头看了一眼知青点的大门，这才压低声音放心的接话
“我们也没办法，董知青来的早，和村长还有公社的人混的比较熟，平日里她不愿意的事我们也不好强求，况且这知青点是知青一块生活，我们也不能因为人家不愿意交钱修水池就强迫人家“
“你们为什么不自己出钱修水池“
“董知青人缘好，之前薛知青找的水工和砌池子的跟我们要不少的钱，董知青说和那些人认识，可以给我们讲价，但她就是不管，说是我们自己要安，和她什么关系，村子里就那几个常用的水工砌工，去城里找人费时费力还贵不说，我们天天上工也没有时间，唐知青和褚知青面嫩，村长家的柳二哥性子“
张途说到一半默默的叹口气。也不知是为自己懦弱无能悲哀。还是感慨棉糖和唐婉莹太不懂人情世故，毕竟明面上都看得出来董知青在村子里有人，而且人脉不少。
“我们回来了，林知青“
屋子里听见动静的林鹿快速跑出来，心切的打量着棉糖脸上的神色。
“怎么样？我刚才见董知青出去了，她是不是去村长家找你们了？“
“嗯哼“
“那…“
棉糖叹了口气，林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棉糖抬脚绕开她，跨进门打量着空荡荡的东屋。
“董知青还没回来？“
“要不，我还是打地铺的，那边小通铺的炕太小还烧不热，炕上有火墙暖和些“
林鹿低着眉眼，声音低沉，生怕棉糖会气的忽然暴起，火车上就看出棉糖是个不吃亏的，可脾气也不是很好。
“你别逗她了“
唐婉莹无奈莞尔，将棉糖掐了一道快预热的借条展开放在桌子上。
借条一出，院子里的人都一脸惊诧的看向棉糖。
“褚知青，你“
棉糖笑着挑眉
“不仅松口了，还立了字据，傍晚之前董洋洋就得腾屋子。“
张途和付清和赶紧凑过来，手指划过字据上的红章，语气带着佩服
“之前董洋洋占着大屋子，你们没来之前我们还想着腾出大屋子给薛知青和孙知青，我们找了村长几次都没说动，你一次就说成了？”
“我家的房子，为什么说不成“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了董洋洋的脚步声，她身后跟着两个帮忙搬东西的男知青，脸色难看地把箱子往地上一摔。
“褚棉糖，你别太得意，不就是有个房产证明吗？
董洋洋叉着腰，语气里满是不甘。
“这红旗村也不是你家开的，以后有你好受的！“
棉糖靠在门框上，抱着胳膊笑：
“我好不好受不用你管，倒是你，以后别总想着靠别人占小便宜。有些事我不说，是觉得咱们在一个屋檐下住着，总得给对方留点面子不是？“
几个男知青的好奇的看着董洋洋脸色黑成锅底，目光在几个人中间来回挪移。
想到柳老二的事，董洋洋把后半句狠话硬生生憋了回去，冷哼一声进了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