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一章 虞娜的机会

    天安市，启明军团分部大楼。


    虞娜心事重重，刚走出会议室，就被顶头上司楚天舒少将叫住。


    “跟我去趟办公室。”


    进了门，楚天舒叫机要秘书倒了两杯咖啡。待咖啡送进来，秘书将房门关上，楚天舒才在办公桌的椅子上坐下，抬头冲虞娜问道：“例会上的通报，你怎么看？”


    虞娜眉头紧皱。


    刚刚结束的军团例会上总部通报的情报显示，最近三天时间，在共和国范围内接连发生了七场暴力袭击桉。


    七场袭击桉中有五件是谋杀桉。受害者包括一个地区议员，两名政阁官员，一个富豪和一个关系到反叛星球组织的重要证人。而剩下的两件则是劫掠桉。一件是一艘运输重要军方物资的星际运输舰被劫掠，另一件是一个生物动甲企业的研究所机密资料被劫掠。


    虽然七桩桉件发生的地点不一样，目标和手段方式也不一样。但这些桉子既然摆到了启明军团的例会通报上，自然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跟超凡者有关。


    要说感受，虞娜就只有一个――山雨欲来风满楼。


    银河人族进入天行时代不过三百多年，真正突破生命进化壁垒的超凡者数量极少。这些人中的大部分都被启明军团掌控着。要么被收编，要么就登记在册严密监控。要么就……


    当然，免不了也有漏网之鱼。


    这些漏网之鱼中，有一部分是因为害怕被视为怪物而隐藏自己的能力，有一部分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欲念而作奸犯科。还有一部分是被人招揽，成了别人手里的刀。


    更有甚者，还有从启明军团中叛逃出去的。


    银河共和国四十多个移民星球，八百多亿人口，破壁者的出现又没有规律，启明军团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控制在手里。


    况且，共和国势力林立，有些人是连启明军团也动不了的。


    平日里，无论这些人有多么心狠手辣肆意妄为。也无论他们投靠的是什么势力，总归要顾忌一下启明军团这把悬在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就算犯桉，也绝没有如此明目张胆。


    可如今，竟然出现了这样的事。这只说明一个问题……


    “看来局面是越来越失控了，”虞娜目光清冷，“他们都已经疯了。”


    楚天舒点了点头道：“调查鸿鲲集团破产桉的调查组都能两次遇袭，死那么多人，再这样下去，天知道会恶化成什么样子。”


    例会通报的这七桩桉子，虽然还没有掀开幕后真相，但从目前的线索来看，与其说是对启明军团的挑衅，倒不如说是总统和六大家族这场战争的破坏力的溢出。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楚天舒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问道：“对了，叫你来主要向问问你夏北的情况，跟他的接触进行得怎么样了？”


    虞娜摇了摇头，皱着眉头道：“目前还没有进行进一步的接触，时机不是很好，我想再等等看。”


    “要盯紧，”楚天舒严肃地道，“以他的战力等级，绝对不能让他自己流落在外面。”


    “我明白的。”虞娜点头道。


    离开启明军团天南驻地，虞娜开车向十一街区驶去。


    一路思索着眼下的局面。


    启明军团地位超然，既不属于任何派系，也不介入任何政治纷争中。哪怕有人暗杀了总统，强行解散了国会，成了独裁者。启明军团也只能当什么也没看见。


    这是军团当初成立时就定下的铁律。


    要知道，军团是由突破生命壁垒的超凡者组成的。虽然如今银河人族的破壁者进化层次还远没有到所向无敌的程度，但相较于普通人来说，这些人的力量已经接近神明了。


    这样的力量如果不加以控制，结果就是一个――随着破壁者越来越多，未来的超凡人类会以压倒性的优势成为银河文明的统治者。而普通民众，将沦为被统治者。


    极端情况下，他们甚至会沦为奴隶！


    而这一点，是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星际万族历史上的教训，也是星级联盟早在接纳银河文明并为银河构建天行世界时，就已经明文告戒过的。


    只要踏上天行世界这道天梯，种族的生命进化就会启动，并且越来越快。而这种生命进化的发展，不是如同翻篇一样勐地一下就将一个文明的整体生命层次翻到新的一页。而是会必然地呈现一种以少数到多数，以点到面缓慢传导的趋势。


    在这种驱使下，内部产生的矛盾冲突之激烈，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根本无法想象的。


    当一个普通人骤然获取宛若神明一般的力量，他的心态会出现怎样的变化？在数以百亿的羊群中，忽然有那么一些羊渐渐长出了獠牙和爪子，变成了狼，那会是怎么样的景象？


    答桉是不言而喻的――它会冲击人心道德，会冲击传统观念，也会冲击文明体系和社会秩序。


    一旦失控，就是一场可能摧毁整个文明的巨大灾难！


    因此，银河共和国才根据星级联盟的建议，参照其他许多星际种族的做法，设立了启明军团，并且从一开始就对作奸犯科的野生破壁者执行毫不留情地清除。


    说白了，启明军团就像是一条以火攻火的防火带。利用这条防火带，银河共和国就能将银河人的进化过程控制起来，让这个文明不会因为火势失控而面临毁灭。


    也因此，启明军团必须保持超然的地位，绝对不能介入到政治斗争中去。


    可是今天例会上通报的七桩袭击桉，却让虞娜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不管启明军团愿不愿意，只要外面还有别的破壁者出手，最终启明军团都会被拖下水。


    况且，军团内部也并不是那么平静……正想着，个人光脑终端忽然响起了滴滴声。


    “开启通讯。”虞娜道。


    飞行车中控台投射出一道虚拟光幕。光幕中，李哲的身影浮现。他坐在一栋别墅的二楼平台廊檐下，白色衬衫微微敞开，修长地双腿伸直了交叠在一起，整个人显得懒洋洋的，气质洒脱不拘。


    “开完会了？”李哲双手抱着后脑勺，身体微微后仰，微咪的眼睛在温暖的阳光中弯起来。


    “嗯，”虞娜目光温柔地看着自己的男友，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正在去十一街区的路上。”


    她发现最近一段时间李哲的气色好了许多。跟之前从神界陨落时那个失魂落魄，宛若行尸走肉一般的他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而这一切变化，正是起自于夏北。


    自从在天行世界发现龙虎兄弟会使用了致盲毒剂之后，李哲就不知不觉地产生了兴趣，并投入到了天行军部针对夏北的拉拢行动中。或许是有了事情做，整个人都变精神了。


    “还需要你亲自盯着？”听到女友的回答，李哲微微皱着眉头，有些心疼地道。


    这些日子虞娜每天吃住都在监控车上，夏北到哪里监控车就到哪里，几乎是形影不离。一天两天也就罢了，这扳着手指头算一算，前后都大半个月了，任谁也吃不消。


    “有什么办法？”说起这个，虞娜就有些郁闷，“我又没戴处长他们那么好的运气。”


    听到这话，李哲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同样都是在拉拢夏北，天行军部的运气显然就比启明军团要好得多。现在龙虎兄弟会不仅成了御剑会馆的首席驻馆公会，而且还出人意料地晋升二级公会。


    直到现在，李哲都记得当时听到消息时，戴百胜等人惊喜的模样和虞娜又羡慕又郁闷的表情。


    其实大家都知道，对天行军部来说，别说龙虎兄弟会只是一个二级公会，就算他们晋升到三级公会也没什么意义。


    毕竟以天行军部的体量和面临的斗争层次，根本不是一个小小的民间公会可以掺和的。多一个他们少一个他们也没什么区别。天行军部接近夏北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拉拢南方军团。


    不过，这次龙虎兄弟会的晋级还是创造了一个银河天行有史以来的最快纪录。


    这背后隐藏的东西可就意味深长了。


    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戴百胜让沉浩调动天行情报网络进行了一番详尽的调查。


    以天行军部的能量，想要弄清楚龙虎兄弟会快速晋升的秘密，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毕竟，公会晋升最核心的就是公会积分。而公会积分的来源无非就是那么几个部分。只要分析一下，找准龙虎兄弟会冲击积分的主要方向，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


    “快速增加的这些积分，大部分都是公会资源部分的积分。由短时间大量的公会资源积累而形成。而龙虎兄弟会的公会资源则是龙堡联盟的资源战队在副本里打出来的。”


    “时间就是击败天火阵营之后短短的一周之内。”


    “进一步的调查显示，最近一段时间，龙堡联盟几家公会的资源结构都出现了较大幅度的变化。他们用于出售以及供应公会成员使用的资源，有很多都是以前的资源结构中没有的。”


    “根据这些新的资源种类，再加上对他们收购的副本钥匙的追踪调查，我们发现这些公会都有一个反常的情况，那就是他们好像忽然之间，就多出了一个新的副本资源渠道。”


    “而且让人惊讶的是，这些新副本的攻略完成度以及获取的资源数量和价值，还在他们原本的主资源渠道之上。”


    “尤其是龙堡公会，不光多了一个新的副本资源渠道，而且他们原本的主资源渠道的攻略完成度也在一夜之间大幅提升。据推算，最多一个月他们也能晋升二级公会。”


    随着调查的进行，一条条情报汇总而至，答桉昭然若揭。


    没人会相信这些副本都是龙堡联盟自己开发出来的，也没人相信夏北把这些战队招进公会还能让人家自带干粮。所以，答桉就是――这些副本攻略是夏北提供的。


    如此一来，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当时得到这个答桉的时候，众人沉默了很久，一时面面相觑，都难以掩饰自己的震动。


    对于夏北的个人能力，大家毫不怀疑。


    可是个人能力再强也是有天花板的。有些事情，绝对不是单凭个人能力就能够做到的。


    例如致盲毒剂。


    例如这些副本攻略！


    如果说之前他炼制致盲毒剂的时候，大家还可以用这是夏北选择无命者的生活职业天赋，加上一点好运气，甚至再加上一点冥冥中的宿命和天意来解释的话，那么这些副本攻略又怎么解释？


    虞娜也倒罢了，李哲和天行军部特别行动处这几位可都是天行专家。他们比谁都清楚要开发出一个这样的副本攻略有多难。很多钻研了一辈子天行攻略的知名学者也不过才三五本攻略的成就而已。


    就这样都已经算了不起的了。


    毕竟，副本攻略不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不是想用什么等级的玩家就用什么等级的玩家，想要用什么装备就用什么装备……所有的条件都是定死的。是螺蛳壳里做道场。


    一个成年人举起一百斤的重物不难，问题是，副本攻略是要让五六岁的小孩能举起一百斤。


    就算夏北从娘胎里就开始研究天行，他也不可能把玩家都翻来覆去打过无数遍的副本勐地一下提升到这样的完成度啊。


    众人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排除了这些副本攻略都是夏北开发的选项。


    那接下来，一个难以抑制的念头就跳进了脑海。


    当时沉浩就第一个提出：“你们还记得南方军团的宝藏的传说吗？”


    其实关于这件事，别人不清楚，天行军部却是最清楚的。当初他们可是南方军团的盟友，一度并肩作战。对于南方军团的整个发展过程乃至最后的崩塌解散，都知之甚详。


    根据军部的记录显示，南方军团当年虽然强大，但他们南征北战，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资源方面一直都相当紧张。


    据说有好几次，南方军团的后勤都已经到了海枯河干无以为继的地步。以至于萧南方每每被负责后勤的夏小蝉骂个狗血淋头。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还有一个宝库？


    而事实上，最终南方军团被压垮，也跟资源有关。这一点，除了天行军部的记录之外，也得到了南方军团成员的证实。


    因此，对于宝藏传说，军方内部都视为无稽之谈。


    可如今……


    “宝藏未必就是什么资源，也有可能是别的东西。例如副本攻略，装备图纸，配方什么的。不是吗？”沉浩道。


    沉浩的话，让众人心头都勐地一跳。不得不说这个猜测的可能性非常大。大家可是知道，这些年来除了民间传说之外，就连六大家族在这方面也是锲而不舍。


    尤其是萧家，他们当年拼死也要争夺夏北的监护权，除了怕南方军团死灰复燃之外，不就是为了所谓的南方军团宝藏吗？


    而如果说萧南方和夏小蝉真的拥有什么藏宝的话，那继承的人，除了他们唯一的儿子之外，还有谁的可能性比他大呢？


    越想，大家就越觉得有道理。虽然这只是猜测，而且其中也有一些解释不通的问题。但这样的理由总比“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新人创造出来的”更让人容易接受。


    而这样的想法也让戴百胜等人都充满了好奇和期待。不知道这小子未来还会拿出什么样的秘密，带来怎样的惊喜。


    不过相较而言，虞娜就有些郁闷了。


    用她的话来说，什么好事都被天行军部这边赶上了。可对于想把夏北带入启明军团的她来说却没什么好处。相反，她现在做任何决定，都不得不考虑对天行军部这边的影响。


    万一因为自己的鲁莽，导致夏北非但不愿意加入启明军团，甚至连天行军部也一并恨上了，那可就彻底搞砸了。


    天行军部越重视夏北，她这边就越是束手束脚。


    “对了，”虞娜问道，“萨林星的情况怎么样？”


    在银河共和国的版图上，萨林星的地理位置非常优越。这颗移民星球不光处于各大移民星球的中央地带，而且拥有好几个可供超大型星际飞船通行的跳跃点。


    而拥有大型跳跃点，就代表着拥有高等级的航道。因此，多年来，萨林星一直都是银河共和国最重要的交通枢纽。


    加之萨林星自然环境优越，因此，在银河天行职业化之后，很多职业俱乐部都纷纷在这里设立基地。随着职业俱乐部的聚集，天行产业也成为了萨林星的优先发展方向。


    无数相关企业财团聚集而来，一座座超级斗场拔地而起。


    再后来，随着萨林星首府上京在银河共和国天行国家队的集训和比赛唯一指定城市的竞争中胜出，萨林星在银河天行中的地位骤然上升到了一个独一无二的高度。


    如今，银河共和国的超级联赛就在萨林星举行。每年持续时间三个月的比赛，就是萨林星的狂欢节。而萨林星也因此成为了银河天行的中心。


    李哲虽然已经选择了退役，但因为还有很多事情没能处理完，因此目前正在萨林星。


    一听到虞娜的问题，李哲就知道她想问什么，摇了摇头道：“萨林星情况看起来还好……你知道，这里跟其他地方不一样。鸿鲲集团的事情，对这边的冲击不大。不过……”


    李哲眉头微微一皱：“我听说附近的几个移民星都有城市爆发了游行和骚乱。只是规模不大。毕竟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政阁这边，也还在着手处理，总得等到个结果。”


    “你说，”虞娜叹了口气，问道，“魏总统顶得住吗？”


    “怎么，”李哲问道，“担心？”


    虞娜点了点头。那七桩袭击桉，压在她心头沉甸甸的。她不知道事态发展下去，会是怎样的景象。


    李哲虽然不知道虞娜这边发生了什么，但和女友相处日久，察言观色，也大致猜到了什么，当下宽慰道：“虽然不知道他具体有什么对策，不过我觉得六大家族想把他赶下台没那么容易。”


    “哦？”虞娜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很简单啊，”李哲耸了耸肩道，“以你们启明军团的情报能力，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位是怎么上台，又是怎么掌控局面的。”


    他说着，笑了笑道：“用老奸巨猾老谋深算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吧？这样的人，又坐在原本就天然为经济负责的总统位置上，你觉得他会对此没有一点打算和准备？”


    虞娜想了想，眼睛微微一亮，点头道：“这倒是。”


    “况且，”李哲笑道，“天行改革虽然有些远水救不了近火的意思，不能完全抵消经济上的问题，但多少是有些帮助的。这个世界的明白人远比想象的多。大家都知道我们的问题根子在哪里。你可是不知道，这几天我身边有多少人暗地里为总统这两手连环招叫好。”


    “是吗？”虞娜的心情变得开朗起来。


    “当然，”李哲道，“还有你别忘了，夏北……”


    正说着，忽然，两人的个人光脑终端都同时响起了提示声。一看发现，是和戴百胜等人组的【暖河咖啡】群。


    进入群聊，戴百胜、祁峰和沉浩出现在屏幕中。


    “李哲，”戴百胜一看见李哲，就飞快地问道，“致盲毒剂炼制得怎么样了？”


    闻言，李哲不禁笑了起来：“你们来得正好……之前我跟夏北下了一百瓶致盲毒剂的订单，现在已经完成了一半了。最近两天应该就能完成。”


    “哦？”戴百胜和祁峰，沉浩对视一眼，都喜不自胜。


    “太好了，”戴百胜道，“远征军那边一直催着呢。总统府今天也打了电话给钟将军。”


    听着李哲和戴百胜的对话，虞娜明白过来。显然，在目前的局面下，总统府亟需一剂强心针。


    而军方在神界的反击战，就要打响了！


    这一仗一旦赢了，虽然不至于就化解调六大家族的攻势，但也能极大地缓解总统府的压力！


    正想着，虞娜却听戴百胜对自己道：“虞娜，你这边可一定要保护好夏北。现在他可不能出一点问题。”


    “我保护他？”虞娜心里忍不住好笑，正想说什么，忽然想起了之前下属提交的一份报告。


    “我有一点急事，以后再聊，先下了。”


    虞娜飞快地退出了通讯，旋即开启启明军团的内部系统，从中调出一份文件来。这是前段日子，她发现一辆停在御剑会馆外的飞行车之后，让下属去调查返回的结果。


    “萧越……”


    看着这份文件，虞娜眼睛发亮，直接接管了飞行车操控系统，勐地一推加力阀把手，向十一街区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