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查探

　　在洛青菱回到洛府之后，发现府中的下人们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同了。

　　原本在她今日刚回来的时候，都还没有出现这样的眼神，可是在洛青菱出了一趟门之后，就出现了这样的眼神。对于此，洛青菱心中有数，必然是那些流言蜚语已经在府里头传开了。

　　她走到了前厅，看到洛老爷正和徐姨娘站在一块儿，不知在说些什么。不过看上去，倒是颇有几分亲密的味道。

　　自从六年前柳姨娘死去之后，洛老爷知晓了大夫人的心意，却一直都躲着大夫人。

　　他无法接受那份沉甸甸的情意，也无法接受自己这么多年对大夫人的冷淡和对柳姨娘的偏袒导致柳姨娘死亡的事实。在他看来，柳姨娘上吊自缢，实在是被整个洛府所逼，他更是做了其中推了柳姨娘加快死亡步伐的那一只手。

　　所以在柳姨娘去世之后，他反而与大夫人愈发疏离了起来，最亲近的除去府里养着的那些舞姬乐户们，便就是徐姨娘了。整整六年，洛老爷进大夫人屋子的次数屈指可数，若不是还在外头保留了一些遮掩的颜面，只怕如今谁都会知道，洛府的老爷和夫人已然是相敬如冰了。

　　当洛老爷看到洛青菱的时候，面色瞬间变得阴沉了起来。

　　他压着声音，拉着脸呵斥道：“这么晚了还在外头瞎晃！你一个女儿家，不知礼义廉耻的么？更何况你身为洛家的女儿，居然去同那商贾往来，洛府的面子都要被你丢尽了！”

　　士农工商，商贾排在最后，洛老爷说这话也是情有可原。

　　听到洛老爷的话，洛青菱不由得面露讥讽之色，何谓洛府的脸面被她丢尽了？她若真能有这个本事，那可要欢呼雀跃了。再则，官商官商，在如今的大韵，官商勾结之事不知凡几。平日里一边盯着人家的财富流涎，一边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不屑，真是无比的可笑！

　　只是洛青菱虽然是这么想的，可是却不想落实了忤逆这二字，所以垂着脑袋，没有吭声。

　　徐姨娘在一旁低声劝道：“老爷，六姑娘也只是出去散散心，并没有什么大错，您就不要再责备她了。”

　　看徐姨娘如此温婉贤淑的模样，实在是无法与那个阴冷狠辣的幕后之人联系起来的啊……洛青菱不经意的看了徐姨娘两眼，心中不由得这么感慨了一句。到如今她还是无法确定，那幕后之人究竟是不是徐姨娘，所以洛青菱也只是多看了她两眼罢了。

　　看到洛青菱似乎十分听话的样子，洛老爷叹了一口气，心中清楚在白日时那个态度狂傲的洛青菱或许才是真正的洛青菱。可是看到自己女儿那般，洛老爷的心里也不好受。所以他只是摆了摆手，让洛青菱离开了。

　　洛青菱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才发现李姨娘已经等在她的屋子里头了。

　　她斜眼看着李姨娘，开口说道：“虽说如今外头天还没黑，可是你跑到我屋子里来并不太好罢？更何况，按理来说你如今应该还在被关禁闭呢，若是被人瞧见了多不好？”

　　“我听说你今儿被人提亲了？”李姨娘没有回应洛青菱的揶揄，而是反过来刺了她一句。

　　洛青菱噎住，十分难得的头一次在与李姨娘的对话中有被噎到的感觉。不过她还是很快的笑了起来，反驳了回去，“那不是还没成么？再说了，一个连到场都不敢的男人，怎么会有闲情去知道这件事儿的？莫不是你不敢到场，却偷偷摸摸的跑到那百安居里偷窥的罢？”

　　看到李姨娘沉默了下来，她不由得继续追问了起来那个她已经追问了许久的问题，“李珺含，当初你跟我师傅到底是为了什么翻脸的？你又是为什么跑到洛府里当个女人的？”

　　李姨娘瘪了瘪嘴，白了她一眼，“小屁孩，我的名字是你能随便叫的么？没大没小！”

　　看到洛青菱越看越近，他不由得往屋子里躲了老远，指着洛青菱十分认真地说道：“男女授受不亲，你最好注意点儿你自己的名声！”

　　瞧见他这样，洛青菱笑眯眯的回他，“既然你都喊我小屁孩儿了，又为何要同我说男女授受不亲？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如今不正是个女人么？那我又要在意什么名声呢？”

　　“说真的，你真的不考虑嫁给那赵久楠么？”

　　李姨娘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认真，“虽说我对那小子不是很满意，不过相比起来他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如今看起来虽说不怎么样，可是你也知道他的前途不错的。没爹没娘这种事儿，想通了其实也好，至少你不用受婆婆欺压不是么？加上他有愧与你，长公主与赵宝珠又都在背后撑着你，日后他必然不敢公然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来，你在他身边的地位也是有保障的。”

　　看着李姨娘认真的神情，洛青菱心中微微有些感动，却也不由得觉得十分好笑。

　　在李姨娘这般说来，那赵久楠简直就是天下无双，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男人了。若是让赵久楠那人听见了，必然是要得意许久的。

　　不过她还是摇了摇头，开口说道：“若是可以，今日我也就不会反对了。只是……若是因为这个便让赵久楠从此跟我绑在了一起，总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你什么时候这般有责任感了？”看到洛青菱一脸不满的表情，李姨娘笑了起来，“你如今不嫁，日后他娶的女子也还会是没甚感情的，甚至不如与你相熟。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世间的夫妻大多都是如此，能有你们这般相互了解的情分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何况，以赵久楠在圣上面前的功劳，若是日后被圣上指了婚，娶了个泼辣的娘子，那你岂不更是害了他？”

　　洛青菱没有说话，只是心中隐隐觉得，赵久楠那人的性子是不爱束缚的。其实自己骨子里兴许也是如此，所以才会有在洛家长老们跟前的忤逆。

　　退一步来说，赵久楠的确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可是她却觉得，既然此时二人之间没甚男女之情，绑在一块儿之后，今后必然是会后悔的。

　　赵久楠是一个热爱自由的人，这样的人并不适合因为愧疚而被束缚一辈子。

　　他必然会难受，即使面上不说，可是如果今日自己同意了段慧娘的决定，日后二人必然会渐行渐远，甚至反目成仇。

　　洛青菱觉得自己还挺珍惜赵久楠这个朋友的，虽说其实了解未必很深，可是赵久楠那个人有一种让人极其放松的气质。跟他在一起，似乎这世间其他的事情都是不足为虑的，很轻松，也很自在。若是因为这些事情而反目，洛青菱觉得也未免太过于可惜了。

　　所以洛青菱最终还是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李姨娘的话。

　　她想了想，把话题给岔开了去，“对了，拜托姨娘去查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自从看到李姨娘，几个丫鬟便早就已经退了出去，因为知晓李姨娘在这个时候找来必然是要跟洛青菱说一些秘密的消息，所以这屋子里只留了洛青菱和李姨娘二人。幸而也是李姨娘年纪大，并且几个丫鬟对于李姨娘的为人倒也还颇为放心，所以并不觉得他留在屋子里有什么问题。

　　不过洛青菱始终觉得，她们不觉得李姨娘有什么问题之中最大的问题，便是因为李姨娘扮成女人实在是太像了，所以哪怕明知道他真实的身份是个男人，也会下意识的把他当成女人来看待，所以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说到正经的事儿，李姨娘的面色也严肃了一些，点了点头。

　　“当初那个仵作早已经离开了，据说是在六年前就已经离开了的。后来我去他在的那个村子里查过，听他当初的左邻右舍说，他当时走的时候是带着全家一块儿走的，走的时候也没有跟任何人交代去向，所以并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略略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虽说关于那仵作并没有查出什么，不过我在查探的时候，倒是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儿。”

　　看到洛青菱十分感兴趣的样子，他开口说了起来，“在我问那几个村民的时候，他们告诉我，在我之前就已经有人来找过他们，问过一模一样的事情。后来我继续问下去才发现，那人是这洛府里的人。我虽知道她是谁，可是我却不知道她是谁的人。”

　　“那人是谁？”洛青菱十分好奇的开口问了一句。

　　“我后来在府里看过两眼，那丫鬟还曾经在你院子里做过事的，应该是叫湖儿还是水儿的……”

　　洛青菱被他逗笑，“她是叫湖儿！”

　　被李姨娘提醒，对于那个丫鬟的记忆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那个丫鬟似乎是后来去了大厨房里做事的，出了事情被放出来之后，并没有继续在大厨房里，而是被放到了庄子上。洛青菱略微沉吟了一下，便猜到那湖儿背后的人应该就是洛云水了，毕竟当初湖儿所卖命的人便是柳姨娘，而她之所以能去庄子上，也是洛云水帮忙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