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黑与白

　　进门的时候，赵诗倩又跑去拧了一条热毛巾，给李海擦了脸，外套也脱了，差不多身上酒气都冲掉，这才勉强满意，让李海进书房去和老爸谈话去。

　　一转身，却看到冷雨薇倚在厨房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赵诗倩是冷雨薇生的，母女几十年，被冷雨薇这么一看，顿时心虚起来：“妈，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怪怪的——”

　　冷雨薇摇头失笑：“倩倩啊，人家都说女儿是爹妈的贴心小棉袄，可养你这二十年，我和你爸都没见你这么上心服侍我们俩过，又是热茶，又是热毛巾的，还帮着拿外套。敢情你是李海的贴心小棉袄才对啊！”

　　赵诗倩立马脸红过耳，习惯性地发脾气：“妈，你说什么呢！李海，那不是我未来的姐夫吗！再说是爸找他，让他这么进去，稀里糊涂说不清楚，耽误了爸的时间，多那啥啊——”一边说，一边还把少女纤细的腰身，使劲地扭来扭去，叫人明白，为什么会有美女蛇这种称呼，美女和蛇果然是有某种共性的。

　　冷雨薇走过来，摸了摸赵诗倩的头发，怜惜之情溢于言表：“傻丫头，你是我养大的，我还能不知道你的想法？况且，李海现在和咱家的关系，还真是很难说，会走到什么地步，到底能不能成为你姐夫，还在未知。倩倩，万一，你姐那个打小不知道在哪的姐夫，真的找上门来了，李海彻底没了指望，你觉得那时，你还能和李海保持现在这种关系吗？”

　　赵诗倩一下子紧张起来，抓着冷雨薇的胳膊，急急道：“妈，你说什么呢？我姐那个指腹为婚的姐夫，找着了？是什么人呐？”

　　冷雨薇感受着胳膊上传来的力道，看着赵诗倩急切的眼神，心中叹息：丫头啊，你这心里，全都是想着李海啊！也罢，谁让你是我生的呢，当母亲的豁出去一切，还不就是想让你过得好一点，开心一点！

　　李海走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等里面赵部长说“进来”，才推门进去。

　　赵部长正坐在桌前看文件，随意挥了挥手，示意李海自己先找个沙发坐下。李海也不拘束，又不是官场里的上下级，谈话要摆出什么汇报工作的姿态来才行，坐的时候都只能坐个屁股沿，难受死了，他就端端正正往那一坐，当然也没有直接靠进沙发靠背里，那也太不像样了，正常的长辈和晚辈之间也不能这样。

　　赵部长足足花了十几分钟，才看完了文件，搁在桌上，摘下眼镜揉了揉，笑道：“放松，咱们又不是上下级的关系。文件太多，只能带回家来看，你呢，这两天忙啥了？”

　　李海不敢隐瞒，这京城里，有什么风吹草动肯定瞒不过有心人，说假话那就是找死，当然有些事情，譬如和两位大明星幽会，这种事还得有所选择。“生意上的一些事，文素上回和我打赌输了，说要找我合作，我暂时没啥兴趣在京城发展，就转手找万方集团的万海平合作了。另外就是，我想收购华美娱乐的股份，今天找人了解情况来着，本来我就是华美的法律顾问。”

　　三言两语，也算是交代了，李海自觉天衣无缝，自己都没说假话啊，不过是换个说法而已。赵部长显然也不在意，笑了笑，却道：“听说你来京城的航班上，和之江市长坐在一起，你们熟吗？”

　　熟？很熟啊，我连吴燕琳大腿内侧有颗很大的红色胎记都知道呢！还有，我包里还揣着一块硬盘，里面全是各种吴燕琳的视频，这样算不算很熟？李海笑道：“熟是谈不上，见过面，喝过茶，不过我对这个女人印象不太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家庭生活不和谐，脾气大得很，飞机上为难一个小乘务员，我看不下去，和她顶了两句。”

　　赵部长眼中露出惊讶：“你和吴燕琳顶上了？她可是你们市长，过完年要进省委常委的人呢，你就不怕得罪她？”

　　“怕，有什么好怕的，我有什么就说什么，人生在世，图的就是个称心适意，这也怕那也不敢说，真不如明朝散发弄扁舟了。”李海理所当然地说道：“赵二伯，我就是这么想的，你说我初生牛犊不怕虎，少年得志，都差不多，反正我现在就是觉得，做人要有什么成就，这是次要的，主要还是要过得愉快，做自己想做的事。”

　　赵部长拿手指点点李海，颇有点哭笑不得：“话都叫你一个人说了，我还说你什么？先说好啊，要是吴燕琳针对你，有什么举措，你可别指望我支持你，自己惹下的祸事，自己去摆平去。”

　　李海倒是能理解，赵老二这并不是真的撒手不管，而是自己刚才的话都放出来了，赵老二也只能这么说，凭他的身份，还能上赶着给自己帮忙么？好像玄幻小说里那种，碰到个老家伙就很牛逼，不光牛逼，还哭着闹着要求着主角，给主角跑腿办事，顺便送上个洗白白的女儿或者孙女以供享用，这种好事也就是小说里写写，不动脑筋看看而已，别当真！

　　便点头道：“赵二伯，我想吴燕琳也顶多是刁难一下我个人，私人恩怨看不对眼，这都是正常的，哪能小孩子打架置气，要大人出面的道理。以我们基金会在之江的影响力，她要是针对整个基金会，那地方上要出乱子的，她这个大市长不是头号责任人么？不能够！所以啊，我还真不怵吴市长。”

　　赵老二听了，也是暗中点头，李海这话，确实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对于一方大员手中的权力，到底能造成多大的影响，他恐怕根本就没明确的概念。但是话说回来，李海说得也没错，当下是稳定压倒一切，之江地方上，去年因为伍豪的死，才乱过一次，那次要不是盖子捂德牢，都震动全国了！吴燕琳身为大市长，当时也是焦头烂额，好在程家一力担当，她才没有吃挂落。

　　这要是再闹出事来，吴燕琳可没处推托了，所以李海说得没错，他那个基金会，如果真的在地方上有这么大的影响力，那么大市长也只能干瞪眼，从个人角度找点小麻烦而已。这种小事，正如李海所言的，还需要自己这个省委一号出面么？

　　不过说到这里，赵老二也想起自己今天找李海来的正题了：“那你和我说说，你们基金会到底有多大的影响力，现在情况都怎么样？我可告诉你，我下去以后，也是在之江地面上，你这个地头蛇，可不敢欺负我。”

　　这话，李海得兜着啊：“哪能，赵二伯！就算不冲您的面子，换个省委一号，我也不可能兴风作浪，老百姓都是安生过日子，没事做谁去和政府做对啊！再说，您可是真正的过江龙，什么地头蛇能给您添麻烦了。”

　　客套完毕，李海也把基金会现在的状况，大略介绍一下。赵老二虽然已经有了些了解，不过听李海这么一说，还是暗暗心惊，怪不得李海的底气这么足啊！基金会经过了去年的乱事和清洗之后，如今逐渐整合完毕，核心成员的资产大约有三百亿的样子，集中在娱乐、旅游、建材、房产等行业，此外就是具有影响力的外围资产，譬如金海岸夜总会那种，给了基金会一部分干股，换取营业上的便利和安宁，这就是外围资产的一种。

　　通过种种方式，基金会所能影响到的资产，加上核心资产，总共是达到了九百亿以上！再加上大兴制药这个巨无霸的药企，千亿资产是稳稳超过。当然这只是资产，也不要惊讶，之江作为国际知名的旅游城市，又是江南这个民间经济发达大省的省会，千亿民间资产还真不出奇。

　　赵老二听完了，沉思片刻，才道：“李海，你记不记得，从前旧社会的时候，有个大亨，在自己门前挂了这么一副对联，春申门下三千客——”

　　“小杜城南五尺天？”李海哭笑不得，道：“赵二伯，您可不能这么说啊，我啥时候成了黑社会头子了！就这摊子，也不是我拉扯起来的，正经是闹出大事了，我迫不得已顶上去，属于赶鸭子上架性质的啊。再说了，打擦边球的人多了去了，有个组织管，总比没组织的好，您说是不是？那些无法无天的地方，警官们都和这些捞偏门的人勾结起来呢，老百姓都说，政府就是最大的黑社会，这话怎么说呢？我反正就一个态度，你不管怎么挣钱，靠欺负老百姓，靠偷抢拐骗，这肯定不行的，慢慢组织，慢慢收拾。至于什么走私啊，黄牛票啊，市场造成的畸形需求，那些走这些门路赚钱的，我就只能睁眼闭眼了。”

　　赵老二听了，也是无语，哪有你这样的，对着我堂堂的省委一号大员，公然包庇走私倒黄牛票！却也有几分心安，李海这态度，显然不藏私，这总比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来得好。不过，敲打还是要敲打的，便把脸一板：“胡说！违法犯罪的事，就不能做！要不然，你当国法不会收拾人么？”

　　李海被赵老二这一说，也挠头，怎么什么话都往外吐露呢？说也说了，索性硬着头皮说到底吧：“赵二伯，这不是跟您么，我就实话实说，说错了您也别见怪。西汉的时候，萧何死了，曹参继任丞相，当时他是齐国的国相不是？跟来接任的人，就嘱咐一件事，城南那片你不要去碰，藏污纳垢之地。那继任者就说了，为政之道，以此为先？曹参的回答是，这地方一动，那些不安分的人就没处呆了，就得出来捣乱，搞得到处都不安生，所以最要紧。”

　　赵老二一时无语，这小子，教育起自己该怎么治理地方来了！把手里的文件一摔：“胡说，那汉朝酷吏也多着呢，所到之处摧豪强抑兼并，不听话的大户一家一家灭门，你当我不会动手么？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