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3章 为何你不在

　　传真，李海很少接到这种形式的信息。现在的社会，电子信息极为发达，法律都认可了电子记录的证据效力，很多合同根本就不需要再用纸质打印出来，电子形式就具有法律效力。合同尚且如此，别的信息就更不用说了。传真这种二十年前还至关重要的信息传输方式，如今已经变得落伍，很多时候它只是一体机的一个附带功能而已。

　　可今天，李海却莫名地接到了一个来自大洋彼岸的传真。看上面的号码，很陌生，看下面，也没有署名，只有一个抬头，写着“TO：李海”的字样，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李海恐怕都没办法收到这则传真。

　　手写的字迹，娟秀而清晰，李海一眼看上去，就觉得很熟悉。王峰还在他旁边说着：“我们正在试图查对这串号码，应该是来自米国加州的洛杉矶，那里是大城市，范围很大，不过有传真号码，我们很快就能找到对方的地址——”

　　李海挥了挥手，有些怔忡地道：“不用查了，我知道这是谁发来的，是给我的没错——”李海的大脑，是经过神力的加持，真正可以说是过目不忘，他只需要在脑中稍加比对，就能看得出来，这是出自赵诗容的手笔，是她亲笔所写的。

　　一直以来，李海和赵诗容之间，都以一种非常诡异的关系而联系着。联络的方式，只能是写信，间中只有在赵诗倩的撮合下，才视频聊天了一次。而在这段关系的周围，却被人为地附加了太多的东西，李海有时候想想，都觉得自己到现在还是不肯放弃和赵诗容之间的关系，保持着希望，是不是仅仅出于一种不服输的心理？

　　不过，时不时地，他还是会想念赵诗容，这个大学两年的时间里，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印象的学姐，以一种他根本没有预料的方式，和他的生活纠缠在了一起，却又在关键时刻，因为无法抗拒的力量，而选择远离，选择让彼此冷却。尽管远隔重洋，尽管彼此都有着种种疑虑，对未来没有太多的信心，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每一次当想起赵诗容，李海都会再一次确认，这个女孩子，一直在他的心中，从未远离。

　　纸面上，是赵诗容写下的字，看上去，好像是一首诗。李海口中轻声地念着：“这里的空气很新鲜，这里的小吃很特别，这里的拿铁不像谁，这里的夜景很有感觉——”有点长呢，李海心沉沉的，他继续念了下去：“在一万英尺的天边，在有港口VIEW的房间，在讨价还价的商店，在凌晨喧闹的三四点——”

　　刚念到这里，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好听的女声，轻声唱了起来：“可是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我们有多少时间能浪费——”

　　李海霍然抬头，把刚刚唱了两句的唐瑛吓了一跳，她嗔怪地白了李海一眼：“干嘛啊，一惊一乍的，不就是跟着唱了两句吗？你干嘛叫人给你传真这个歌词？咦，字迹很娟秀，是女孩子？”

　　李海的心里，好像忽然有一团火烧了起来，他抓着唐瑛的胳膊，急声问道：“你说这是歌词？叫什么名字，是谁唱的？”

　　唐瑛被他弄得有点莫名其妙的，不过看李海很郑重的样子，也不敢开玩笑，悻悻地道：“很老的歌啦，你没听过也不奇怪，弄不好这首歌的年纪比你还大呢！喏，就这句副歌啊，名字就是这个，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话音未了，她惊讶地看着李海，李海的眼圈居然，一下子就红了！唐瑛记忆中，还从没见过李海这幅模样，她直接傻掉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只能看着李海放开她的胳膊，拿着那张传真冲出房去。

　　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李海一边疾走，一边快速地念着接下来的歌词：“电话再甜美，传真再安慰，也不足以应付，不能拥抱你的遥远！”眼前，就仿佛能清楚地看到赵诗容的模样，独自一个人，手边放着冷掉的咖啡，眼中含着寂寞和怅惘，听着这么孤单的歌，在指尖写下这浓浓的思念！

　　冲回自己的房间，李海打开自己电脑，在网上轻易地找到了这首歌。温柔的女声从电脑音箱中传出来，比单纯的歌词，冲击力何止大了百倍？李海听着那反复吟唱的歌词，一句又一句：“海的那一边，乌云一整片，我很想为了你快乐一点，可是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

　　双手捂着眼睛，也禁不住泪水的涌出，李海心很痛！尽管这传真上，只是录着一首歌的歌词，没有丝毫的纹饰，没有太多的倾诉，甚至也因为没有旋律而显得失色很多，更没有李海所特有的妙笔生花神力——但，他却能够通过这薄薄的一纸传真，感受到在大洋彼岸，那个孤独的女孩子，究竟是多么地想念自己，多么的需要自己！

　　听到不知道多少遍之后，李海才逐渐冷静下来。他关上了电脑，歌声戛然而止。然后，将传真折起来，又快步走回到控制室中，对王峰下令：“马上锁定传真来处的具体位置，我要准确的地址！另外，给我设法找出国内赵将军的联系方式，我希望能尽快联络到他！”

　　王峰身为信徒，有一点好处，对于李海的命令，一律是不折不扣地执行，尽管这命令有些难办，他却什么话都没说，马上吩咐自己的几个手下分头行事，顺便将已经打印好的一张纸交给李海：“我已经定位了传真发来的地址，这并不难，有了传真的号码，通过民用的网络就能够找到。”

　　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赵诗容就是在这里念书吗？李海没怎么考虑过留学的事情，当然也就不知道，这所大学虽然是全世界的名校，不过其法律专业却不是最牛的，倒是心理学的研究，称得上是全球领先。不过想来，当时赵诗容出国是极为仓促，大概也没有考虑过长远的学习计划吧？

　　要想联系上赵诗容的父亲，海军舰队的司令赵将军，难度比李海所想的更大，尤其他们现在身在国外，就算这条船上有着非常先进和完善的设施，也很难直接联系上保密层级如此高的国内将军。王峰看手下们迟迟没有进展，只能对李海建议，请他通过赵将军的弟弟，也就是江南省的省委一号首长，来联络赵将军本人。不论是赵老二的官职，还是他的私人身份，应该都能很容易地找到赵将军才对。

　　李海却断然摇头，现在的情势复杂，他虽然还不能确定，赵诗倩的行为，有没有得到赵老二夫妻俩的默许，不过联系到冷雨薇的一系列行径，她还真是有可能在背后主导这件事呢。为免节外生枝，还是自行其是为好。

　　半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头绪，李海心中焦急，忽然灵机一动，想起自己在之江时，当伍豪身死之夜，曾经借用海军的一个基地，保护了王韵母女不受那一场大乱的波及——还是个研究所来着？至少，他还能记得那家机构的联系方式。

　　当然，当时出面联系的，并不是他李海，那边的人对于李海，也没什么印象，想要让那边凭着李海自己的名字，就答应帮他联系赵将军，无异于是痴人说梦。但，李海自有自己的筹码，他拿过一张空白图纸，凭着自己变态的记忆力，将自己所见到的，伊丽莎白那条核动力潜艇的舰桥布局，给画了出来，然后用邮件传了过去。

　　此种行径，已经称得上是惊世骇俗，因为李海那简直就不是在画图，而是像个人体印刷机一样，用手指做打印针头，在图纸上打出了无比复杂而又精确的图案！好在，这会儿唐瑛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不在控制室里，这里除了王峰之外，剩下的人都在忙着做自己的事，都没人留意到李海在旁边做什么事情。

　　王峰将图纸的电子版发过去，声明还有后续，希望能和舰队司令赵将军直接联系。这一手果然起到了效果，只过了十几分钟，船上的卫星电话就响了起来，正是赵老大那威严的声音：“李海，你那图纸是从哪里来的？确定是洛杉矶型核潜艇的舰桥布局图纸？你怎么确定？”

　　李海极力让自己的呼吸平静下来，也拿起电话，沉声道：“我当然能确定，因为我上去过！不过，我找你，不是为了这什么洛杉矶级的潜艇资料，而是希望你允许我，马上飞到洛杉矶去，看望一个对你对我，都很重要的人！”

　　赵老大的呼吸为之一顿，再度响起时，已经带了怒气：“小子，你是在挑战我的耐心吗？当初可是你自己答应过我的！你现在想要用这种东西，来威胁我打破这个承诺？我告诉你，我可以允许你这么做，我是为了国家，但是你这样子，只会让我瞧不起你！”

　　不愧是赵老大，这种时候依然能公私分明！李海能理解他的话，更能理解他的立场，站在军人的立场，他能够为了国家的利益，而放弃自己的一点点颜面问题；而站在一个父亲和男人的立场，李海这样利用国家利益来达到私人目的，企图打破诺言的行径，也足够让他鄙视！

　　但，面对赵老大堂堂正正的质问，李海却依旧坚持：“我不是威胁，这只是我试图联系到你的办法而已。我只是希望你知道，为了你当年的那一个随意的诺言，如今有多少人正在为之痛苦，这其中，最痛苦的就是你最心爱的女儿！而我，只是想要帮助她减轻一点这种痛苦，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