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日一钱

　　吃饱喝足，养足精神，李海穿好了自己带来的西装，系好领带，拎着公文包坐在商务车上，一时间自我感觉极为良好。也不怪他，这种属于典型白领的生活，对于从小到大一直读书读书的李海来说，实在是陌生又新鲜的，更是带着某种令人向往的意味。

　　直到钱神看不下去了，兜头泼了一瓢冷水：“神使，本神不得不提醒你，你今天消耗了四百五十二元神力，尚未赚取一元。而且本神看你，今日接下来也未必能赚取到神力。”

　　我去，实习啊，而且还不是毕业实习，你听说有几家给钱的？李海很想指责钱神“你掉到钱眼里了”，可是回头一想，这种话用在钱神的身上，简直就跟脱裤子放屁一样多余，人家的本体就是一枚钱，中间可不就是一个钱眼么？他不掉进钱眼才是怪事了！

　　只好悻悻地安慰钱神：“我也知道，这些日子一直在耗费神力，好在都不多，几千而已，都不到一万，你那还剩七十万呢，够支持一阵的了。”

　　不说还好，一说钱神顿时来气了：“一日一钱，千日千钱！身为神使，当孜孜以累积神力为己任，一日不可松懈，你怎可如此懈怠！”

　　李海捂脸，最近他一直没挣钱，所以钱神的这类唠叨是越来越频繁了，可他身为一个学生，要说快速找到什么赚钱的办法，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钱啊钱啊，真是亚历山大啊！

　　这么脑海中频繁交流，眼睛一直望着窗外的李海，全没注意到，身旁坐着的高律师，趁着他不注意的当口，悄悄地从他的公文包里抽走了几张纸。

　　很快就到了谈判的现场，这是之江市市区最好的酒店之一，谈判对手是来自一个前英联邦国家的跨国公司，财大气粗地包下了最大的会议室，落地窗外就是风景如画的西湖，湖上游船点点，游人如织，美丽的风光令人陶醉。

　　可是谈判双方显然没有欣赏风景的闲暇，刚坐下就开始唇枪舌剑起来。李海自然是没有资格上去说话的，确切地说他连坐上谈判桌那一排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坐在朱莎身后的一排位子上，看着前面的人发挥。

　　此次谈判的规格相当之高，朱莎在中方代表团中甚至都不能坐在首席，而对面的阵容更是中外杂糅，几个外国人和华人并肩而坐。这场面看得李海很是郁闷，心说中外谈判，对方请老外律师也就罢了，那些假洋鬼子真是丢人啊！

　　他心里这么想，嘴巴就开始嘟囔，赵诗容就坐在他旁边，立马狠狠瞪了他一眼：“别瞎说！这是商务谈判，又不是划分领土，不涉及国家利益，有什么中国人不中国人的？外国人给的律师费好高的，要不是咱们这边的老板先请了朱主任，没准这会咱们就坐在对面了呢！”

　　李海很是尴尬地笑了笑，小声道：“学姐，我这不就是一说么！我也知道老外的律师费高啊，算我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呗！”

　　赵诗容噗哧笑了，瞥了瞥他：“得了吧，再高也不是给你的，中方这边的律师费，有你份么？财迷！”

　　李海心说真是让你说中了，这些日子被钱神日也唠叨夜也唠叨，我还真是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财迷了！

　　她俩在后面有说有笑，声音是很小的，近乎咬耳朵了，神态看上去很是亲密。李海鼻子里嗅着赵诗容身上淡淡的香气，也不晓得这是什么高级香水，还是赵诗容自己独有的香气？反正在蒋艳身上是没有闻到过，很好闻呢——

　　他这嗨皮呢，隔几个座位的高宗保看在眼里，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脚边的公文包：“小子，你得意吧，待会看你交出来的东西有问题的时候，还能这么得意不？”

　　要说这家伙的算计，真不可谓不恶毒！他是朱莎手下的律师，当然不能公然坏了朱莎的事，那也不符合他自己的利益。所以他只是把李海公文包里的几张资料给“顺”到自己包里了。待会等交验资料的时候，一旦对方发现有问题，负责保管资料的李海自然是吃不了兜着走。不过这事只是小事一桩，因为在李海的公文包里，也有相关资料的图片扫描版，存放在U盘当中，现场打印出来，误不了大事。

　　这种小伎俩，又不带杀意，更不包含金钱关系在其中，钱神想要预先示警也是无从发觉，加之李海现在和赵诗容说着小话，开心的很，哪里会注意到角落里有这么一支暗箭正在向自己射来？

　　说话间，桌上的谈判已经进入关键时刻，又提到了那份资料，朱莎把手向后一扬，李海好歹注意力还是放在这里的，立马伸手去掏公文包。

　　掏出来之后，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对，下意识地向手中的资料上看了一眼，顿时吓得一身冷汗！这份资料，竟然缺少了最上面的几页，那是中文版的资料开头部分！也就是说，他现在手上拿得，只有中文版的后半部分，还有英文和法文版的完整资料。

　　这也是仗着李海这些日子以来都是用钱神的神念扫描知识到自己的脑海中，才会有这样的意识，只是眼角的余光扫到，就发觉资料不对，那是一种图形记忆和判断了。但是这不是关键，眼下的关键是，少了几页资料该怎么办！

　　会议室里的空调开得很足，大部分人都是西装革履或者套裙，李海刚刚坐在椅子上，穿着西装都觉得有点冷。可是这一下子，浑身都出了一层冷汗，背上顿时全都湿了！这么重要的谈判，这么重要的时刻，仅仅是拎个包，仅仅是保存一下资料，自己居然都出了岔子！

　　“小子，反应还挺快啊！可是再快也没用，有本事你把资料拿出来啊！”看着李海一只手拿出资料，文件夹的一大半露出公文包，他就这么僵在那里不动了，高宗保心里那叫爽啊，这个嚣张的新来小子，这下可要出大丑了！朱莎的为人他很了解，对于工作方面马虎大意的人，从来都是深恶痛绝，只要一次就足以在她那里挂号，两次就是红牌！李海刚来就被亮了黄牌，以后还能有什么好日子？

　　李海急得差点要跳墙了，这是他第一次走上这种公事的场合，竟然就出了错！正在方寸大乱的时候，脑海中陡然传来一股清流，他立时冷静下来，似乎这股清流有种神奇的力量——事实上这股清流确实有种神力，钱神的神力。

　　“别慌，想办法补救！”钱神不通世务，但不代表他不知道轻重，眼下李海方寸大乱，他便立即动用神力，发动了神术，将李海已经纷乱的心安定下来。

　　刚刚还犹如没头苍蝇一样的李海，顿时有了主张。这主意并不是钱神教他的乖，只是在灵台清澈的情况下，自然而然就冒了出来，所谓的静中通神，就是这么个道理。

　　他看了看手里的资料，索性把中文版的全都放在包里不拿出来了，只拿了英文版和法文版在手里，然后，他也不直接交到朱莎的手里，而是绕到长会议桌的一头，将手中英文版和法文版的资料都交给了对方代表团的秘书小姐，示意她分发一下。

　　秘书小姐当然是带着职业微笑，把这些资料发了下去。然后李海强忍着自己的冲动，不去看朱莎的脸色，将自己手里攥着的U盘交给另一边操作仪器的人，示意他投影出来，然后拿起投影仪的指示棒，交到朱莎的手中。只有这时，他才说了一句话，并且是直视着朱莎的眼睛：“请朱主任讲解！”

　　讲解什么？李海也不用说了，对方刚才就因为这份资料的文本没有出示，所以咄咄逼人，那么现在，英文版和法文版的资料放在他们眼前，由朱莎亲自按照投影仪上打出的资料来讲解，岂不是最好的回击？在李海想来，这样的方式要更胜于挥舞着手中的白纸黑字。

　　朱莎带着诧异地看了李海一眼，也只是一眼而已，随即微微点了点头，从李海手中接过了指示棒，走向投影的白幕。

　　就在朱莎起身的一瞬间，李海有种虚脱的感觉！刚才，拿着资料走来走去，还请这个做事请那个做事的，别看都是一些小事，可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的心上就跟压了一大块铅一样的沉重，要知道这都是因为他自己所犯下的错误，而需要这么去补救！如果不是钱神的神力帮助他镇定心神，宁清灵台，李海恐怕走到一半就会脚软了！

　　好在，终于是勉强撑过去了，在外人看来，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有赵诗容看着李海的脸色，小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李海摇了摇头，这会才觉得前心后背都在发凉，湿透的衬衫贴在皮肤上好不难过。不过这点难过，和侥幸过关的欣喜比起来，也就不算什么了。哪怕是事后向朱莎坦白交代自己犯了错，只要不耽误谈判的大事，她爱怎么骂就怎么骂呗！

　　只是下一刻，李海心中难以抑制地升起熊熊怒火：这是哪个缺德杀千刀的魂淡在害我！他百分之一千地确定，从资料的打印，装进文件夹，放进公文包，直到交到自己手里，带到会场，这些资料都是完整的，而且从未离开过自己的身边！好端端的，怎么可能少了几页！

　　如果那个早上刁难过他的王律师在这里，他一定会马上认定是王律师做的。可王律师不是朱莎这一组的人，他从中午开始就从来没见过王律师出现！

　　一时间满眼看去，所有的前辈律师，在李海的眼中都蒙上了一层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