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及时的大溃败

　　1861年4月战争正式爆发后，战场却平静下来了。这主要是因为，用以作战的部队还没完全准备好。既然弗吉尼亚等动摇的州已经彻底的倒向了联盟，林肯倒是可以放开手脚来按自己的想法重整军队了。于是林肯发布了招募令，第一批招募了四万两千名服役期限为三年的志愿兵。并将其中的一万八千人首先补充给了海军。

　　联邦军队指挥官温菲尔德·斯科特将军为林肯总统制定了一套武力解决南方的计划。按照他的计划，准备状态最好的海军将首先封锁南方联盟。南方联盟没有多少自己的工业，一旦被严密封锁，他们地里的棉花卖不出去，急需的物资买不进来，这样一来南方联盟的力量就会迅速的衰弱，同时联邦军队将集中力量夺取对密西西比河的控制。考虑到在海军上巨大的优势，以及联邦方面强大的造船能力，夺取对密西西比河的控制是完全可能的。而一旦控制了密西西比河，南方联盟就会被劈成两半。更重要的是，联邦军队可以依托河道水运，在密西西比河沿岸的任何一点发起攻击，人力本来就不富裕的联盟方面的防御就会越发的捉襟见肘。同时他也强调，不要急于向南方联盟的首都发起攻击。因为他认为，北方的陆军还远远没有做好进行这样的作战的准备。通过这样的作战方式，联邦军队就会像一条大蟒一样缠住南方联盟，最后使之窒息死亡。

　　仅仅就作战本身来说，温菲尔德·斯科特将军的计划是非常出色的。单就南北方的力量对比而言，这种方式的确能让北方在损失更小的状态下击败南方。但是，这种作战方式在政治上确实并不可取的。

　　“麦克唐纳先生，我知道您旗下的黑水公司直接参与了意大利的独立战争。不知道您下属的专家们对战争有什么样的看法？”在白宫的一次招待会上，新任的陆军部长（相当于后来的国防部长）斯坦顿这样问史高治。

　　斯坦顿，原本是布坎南的司法部长，林肯担任总统后，邀请他担任了陆军部长。史高治听别人提起过这个人，这是一个性格强硬，雷厉风行的人，说话非常尖刻的家伙。据说这家伙甚至于经常将林肯称作“伊利诺斯的猿人”。当然，如果在一个团队中，有一个嘴巴这么贱，却一直能稳稳的身居高位的家伙，那么他不是背景深厚，就一定是能力出众。史高治此前也和他打过一些交道，知道他实际上除了脾气不好一点，其实还算个容易打交道的人。比如说，在将斯帕姆午餐肉罐头加入到美军的军需品采购单的时候，他就表现得相当的配合。当然，这也许和他的一位堂兄弟在麦克唐纳食品公司任职，并拥有股份有关。

　　“啊，斯坦顿部长，”史高治说，“我和我们的专家已经谈论过这个问题了。他们都认为联邦军队的准备不够充分，短期内很难解决南方的叛军。所以我们公司一直都在将这场战争作为一场长期战争来做准备。”

　　“不过林肯似乎不这么看，”斯坦顿摇摇头说，“他已经准备让部队向着南方发起攻击了。麦克道尔将军将会负责指挥这次进攻。他向林肯保证，南方军队不堪一击。”

　　“啊，斯坦顿部长，您得知道，南军可不一定真的不堪一击。你知道，我在欧洲有一些消息的渠道。我听说，一些南方人在英国和法国购买了不少的后装步枪——嗯，基本上不是麦克唐纳1857的授权仿制版，就是它的非法生产版本——然后通过海路运回了南方。数量可能有上万支那么多（这个数字完全是史高治在夸大其词）。另外，你也知道，麦克唐纳1857步枪在北美公开出售已经有很久了，这期间，也不知道有多少南方人购买了这东西。而我们的军队却还在使用前装的步枪。天呀，这简直就差了一个时代。在意大利，用后装步枪的意大利人已经证实了后装步枪相对于前装步枪的巨大优势。可是我们的陆军，居然还是没有装备这样的步枪的计划。”

　　“麦克唐纳先生，我也很希望陆军能够装备更先进的后装步枪。不过，您的步枪实在是太贵了，国会不会同意购买这样的步枪的，至少现在还不会。如果您的步枪像斯帕姆那样便宜，我敢保证，我们一定会购买这些步枪的。”

　　“这怎么可能呢？”史高治说，“不过我倒是很能理解林肯总统。战争都爆发这么久了，为了平叛，又是征兵，又是增加军费，如果一点行动都没有，国会能答应？共和党的那些支持者能答应？既然把钱投进去了，他们总希望能听到一点动静呀。再说了，叛匪们把首都搬到了里士满，这里距离哥伦比亚特区华盛顿也太近了一点。你不觉得吗？看着敌人就在眼皮子底下，却不去干掉他，这可不是美国人的风格。而且，很多人会觉得就算为了华盛顿的安全考虑，也应该趁着南方人立足未稳，抢先把里士满拿下来。因为这两座城市之间区区100英里多一点的距离（直线距离事实上还不到一百英里），实在是……”说到这里，史高治突然想到，无论是林肯还是南边的戴维斯，也许都能算得上是天子守国门了吧。

　　“这样说您不也是共和党的支持者吗？您也希望听到点响动吗？”

　　“不，响动满足不了我，我希望听到的是轰鸣。”史高治说，同时举了举手里的酒杯。

　　……

　　史高治的确等到了那一声轰鸣，而且并没有等太久。七月份的时候，麦克道尔将军宣布，他的军队将开始向着南方进军，他告诉记者们，他率领着整整三万五千名全副武装的联邦士兵，而他对面的叛乱者，只有万余人而已（实际上是两万两千人），还都是些民兵。他告诉记者们，他的军队将轻而易举的碾碎那些叛匪，从而解除南方对于首都华盛顿的威胁。这位将军甚至将出兵的时间，交战的地点什么的全告诉了那些记者，结果记者们自然也就把这些全登在了报纸上。既然麦克道尔将军保证，这场战役将会胜利得比打猎还轻松，于是各个报社的记者们，也就在麦克道尔出兵的时候，租上马车，带上干粮，打算过去现场报道联邦军队的胜利。

　　不仅仅是记者，甚至一些无聊的市民也把这一战当成了狩猎会，他们带着自己的老婆，穿上盛装，带着阳伞、折叠座椅，乘着自己的马车，也跟着军队出发了，准备一边看戏，一边开个野餐会。

　　然而，一天之后，麦克道尔将军的部队却是连滚带爬的从弗吉尼亚大败而归。根据那些跟着一起去的记者们的描述，联邦军队和叛军在布尔河相遇，联邦军队一边攻击布尔河上的石桥，一边在下游强渡布尔河攻击敌人的侧翼。但是在那里，他们遭到了南方叛匪的沉重的打击。南方的叛军极其狡猾的在地面上挖了一些壕沟，躲在里面，只露出头部，然后用麦克唐纳1857步枪和还在用着落后的斯普林菲尔德1855前装式步枪的联邦军队对射。联邦军队排着整齐的队形，连续向着敌人的阵地五次发起英勇无畏的攻击，但是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麦克唐纳1857步枪的射程和射速都远远超过任何前装式步枪，所以他们简直就是在弹雨中前进。每向前走一步，就会有无数的战士被打死。一批批发起冲击的部队，甚至都无法接近敌人的阵地就已经伤亡殆尽。联邦军队在敌军的防御阵地前丢下了近千具尸体，依旧无法取得任何进展。到了下午，南方联盟的援军到达了，双方的人数对比一下子发生了逆转。南方联盟的援军从侧面发起了攻击，这些叛军中有很多人也装备着先进的麦克唐纳1857，它们齐射的威力让联邦军队完全无法阻挡，如果不是骑兵部队的牵制，再加上突然天降暴雨，搞得不好，联邦军队甚至会被叛军围歼。

　　这一场大败立刻引起了舆论的一片哗然。华盛顿的各种媒体纷纷发问，为什么联邦军队会败的这样惨？

　　“你好，戴安娜，有今天的报纸吗？”一大早史高治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女秘书戴安娜立刻给他泡上了一杯红茶。

　　相比咖啡，也许是上辈子的遗留影响，史高治还是更喜欢茶。而且受到维多利亚女皇的影响，在这个时代里，喝红茶也要比喝咖啡显得更高大上。

　　“啊，有的，麦克唐纳先生，我这就去拿给您。”戴安娜放下茶杯，转身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她抱了好多份报纸，走了进来。

　　“麦克唐纳先生，这些报纸上面都有这次战役的报道。其中提到了我们的步枪的我都放在上面了。”

　　“好的，谢谢你，戴安娜，您真细心。”史高治顺手翻开了一份报纸，上面有着这样的标题：“叛军武器优势巨大谁之过？”

　　翻阅了几份报纸，史高治发现，指责自己的公司将大量的武器出售给南方叛军的报纸并不多，就连指责自己的枪支太贵，导致联邦军队装备不起的也不多。而这不多的指责了麦克唐纳步兵武器公司的报纸也都是些不起眼的根本没啥影响力的小报纸而已。

　　“嗯，看来此前在媒体方面做的工作还是很有成效的。”史高治点点头，这样想着。

　　既然史高治的公司不是挨骂的对象，林肯的政府自然就成了主要的靶子。看看这些文章的内容，最后都少不了类似这样的一些疑问：

　　“为什么叛军都知道要给他们的士兵准备最精良的武器，而我们的政府却只给士兵们最便宜的武器？难道我们的士兵的生命就抵不过那么点价格差距吗？为什么世界各大国都在转产后装步枪的时候，我们国营的枪厂还在生产过时的老货？为什么那些早就该被送进了神经病院的傻瓜们在放弃了治疗之后，却还能成为将军？这难道不是体制问题吗？（哦，这一问是没有的，完全是史高治看错了。在美国，绝对是没有体制问题的，不信你看看美国好莱坞的各种电影，无论坏蛋多有地位多坏，那全是他们自己的问题，美国高大上的体制可从来都是正确的。甚至就连《愤怒的葡萄》这样激烈反对资本家权贵的作品，也认为美国联邦政府才是人类最后的希望。）我们交出的税款都被用到什么地方去了？这个国家究竟怎么了？我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