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七章 恶魔

　　在这一天里，英国人疯狂的向着布尔人的阵地投射了三十余吨的双光气炮弹。化学武器第一次集中使用就取得了惊人的效果，仅仅一天时间，英国军队就奇迹般的基本拿下了约翰内斯堡要塞的核心阵地。虽然在要塞的部分区域还有布尔人再继续坚守，但是可以说大局已定，约翰内斯堡的陷落就在眼前。根据后来英国人承认的数字，在这一天里共有四万三千一百零三名布尔人士兵死亡，还有四千多人受伤，而这些受伤者中的百分之七十也在此后的几天之内相继死亡。而英军在这一战中仅有不到一六百人伤亡，其中真正阵亡的还不到六百人。而他们的伤亡几乎全是因为炮击。化学战第一次露出了狰狞面目。

　　参加过这一战的英军军官亨利·达西少尉在许多年后出版的一本自传体小说里，曾这样描绘这场化学战的情况：

　　“我们进入了出发阵地，然后黄蜂部队的那些重型迫击炮就开火了。炮弹落地的声音很沉闷，震动也很小，完全不像是七英寸级别的炮弹。甚至给人的感觉连3英寸口径的迫击炮，甚至是连手雷都不如。在此前，我曾有机会看到过一次黄蜂部队的迫击炮弹，那种炮弹单就体积而言，好像比普通的同口径迫击炮弹还要更大一些。不过我们也没有太惊讶，因为在出发前，上面已经告诉了我们，这次我们将向布尔人使用毒气弹。当时，负责向我们讲解如何使用防毒面具防御这种毒气的那个黄蜂部队的军官对我们说：‘这东西能像杀虫剂杀虫子一样轻而易举的杀死对面的每一个人。所以一旦进入作战，大家就必须时刻戴好防毒面具，千万不要脱下，否则会发生非常可怕的后果。这些防毒面具是密闭的，戴着它运动起来，非常闷，戴着它呼吸，也会比正常情况下艰难。但是，任何时候，在没有得到我们的指令之前，任何人不得取下它……’

　　炮声响起之后，我们就开始讲防毒面具戴上了。戴上这东西之后的样子非常可笑，就像是顶着一个猪头一样。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笑出了声。不过很快我们谁都笑不出来了。

　　炮击过后大约半个小时，我们开始发起冲锋。敌人纵深的炮兵依旧向着我们开炮，不过对面的他们的反应要慢得多，而原本能够快速反应的敌军的浅近位置的那些机枪和迫击炮却都沉寂着，像是睡死过去了一样。从我们的战壕到对面的战壕不过三十米左右，我们一口气就冲了过去，其间对面的那些布尔人甚至都没能朝我们射出哪怕一颗子弹。

　　跳进他们的战壕之后，我看到了我这辈在再也忘不掉的东西。战壕里到处都是布尔人的尸体。他们倒在那里伸长着脖子，很多人的脖子都被自己用手抓得鲜血淋漓。一些粉红色的液体还在从他们的嘴巴和鼻子里流出来，而他们的眼睛也都睁的大大的……

　　不仅仅战壕里面是这样，碉堡里面也是如此，整个阵地其实已经成了一个大坟场。我身边的杜勒斯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一下揭开面罩，哇的一下子呕吐了起来。我赶忙冲过去，命令他将面罩戴好，然而仅仅这么一下子，他已经吸入了不少的毒气，他开始距离咳嗽，似乎喘不过气来。即使再给他带上面罩也没有任何好转。于是我们只得将他赶紧送往后方……后来这家伙因为肺气肿在医院里呆了整整两个月。

　　布尔人也知道出了问题，所以他们的炮兵像玩命一样的向着我们这边倾泻着炮弹。就连那几门11寸的巨炮也少见的开火个没完。但是布尔人自己修建的工事非常有效的保护了我们。还有一些布尔人试图通过交通壕向我们发起反攻，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根本不需要我们动手，他们就会因为吸入了大量毒气而丧失战斗力，然后再慢慢死亡。我不止一次看到冲上来的布尔人因为无法呼吸痛苦不堪的倒在地上，很快就失去生命……

　　在控制好了这一段工事之后，黄蜂部队的那些家伙又开始向更为纵深的目标发射毒气弹……就这样，仅仅一天时间，我们就基本上拿下了这个要塞，而在这一天里，我见到过的死人，比我此前的几十年中见到的都多。我一度甚至认为，我今后再也不可能看到更可怕的事情了，然而事实却证明我的想法太过天真了。当我们自己把一个魔鬼从封印里放出来了之后，难道还真能指望用一句话就能骗得它乖乖的回到封印里面去？所以，我们自己放出去吃人的这个魔鬼也肯定会有反噬的时候，只是那时候的我还根本就想不到反噬会来得这样的迅速，这样的猛烈……”

　　……

　　英军一天时间攻占约翰内斯堡要塞的消息引起了巨大的轰动，首先在市场上的反应却完全是两样的，黄金市场上再次充斥着乐观情绪，对这个结果早就有所预料的罗斯柴尔德家族自然是赚的盆满钵满的。而在北美，由摩根财团代销的英国国债的销售情况也越来越好。

　　“真没想到，英国人居然这么快就用上了这样的手段！这些该死的英国佬，下限怎么就这么低！”凯瑟琳沉着脸，咬着牙，恶狠狠的骂道，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是个英国佬。至于下限这个词，那是史高治在给大家分析英国人使用化学武器的可能性的时候，弄出来的一个词。

　　由于对这个情况估计不足，凯瑟琳在伦敦黄金市场上很是吃了点亏。这一阵子，靠着麦克唐纳家族在布尔人那边有顾问人员，所以消息什么的比其他人更灵通，更能得到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内幕消息。又靠着麦克唐纳有着简直不亚于一般的国家的战术研究团队（美国的很多退役的将领什么的都在麦克唐纳当顾问，而通过他们的关系，麦克唐纳财团的研究机构也经常和美国的各大军事院校进行联合的科研活动），对于战局的判断准确性也比一般的投资者出色得多。凯瑟琳指挥着她的人马在伦敦的黄金市场上呼风唤雨，风头甚至一度都超过了罗斯柴尔德家族，以至于在伦敦的黄金市场上，她都获得了一个“黄金女王”的绰号。

　　然而，英国人突然进行大规模的化学战，并且取得了这样的效果，却有点出乎麦克唐纳财团的预料。本来凯瑟琳本人因为她的家族的关系，在英国上层社会中也很有些门路。尤其是当她的娘家人开始为麦克唐纳的很多生意做代理人，并且因此赚到了不少钱之后，他们在上层社会中的朋友越久越多了。于是消息自然也是相当的灵通了，然而在这一次，英国人打算在战场上使用化学武器的事情，凯瑟琳却没有得到哪怕一点点的情报。虽然此前史高治提醒过她，英国人在难以打开局面的时候，还是有一张牌可以打的，那就是化学武器。并且是告知还向凯瑟琳分析过英国人可能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使用化学武器。

　　只不过英国人什么时候才会使用化学武器？这个问题即使是史高治也给不出明确的答案，虽然通过各种信息组合起来，史高治大致上能判断出英国人遭受到了什么样的损失，也能大致判断英国人的承受力的极限在哪里。但是他依旧无法确定，英国人到底会在什么时候用上化学武器。因为，英国人并不是日本动漫里面的中二主角，在对上反派BOSS的时候，一定要到被打得只剩下最后的一滴血的时候，才发出大招来逆转。如果不是考虑到舆论的影响，英国人绝对是愿意直接一上来就发个大招，把化学武器丢出去，秒了对手了事。只是这个舆论问题到底能拖住英国人多久，或者换一句话说，那就是英国人的下限到底有多低，这个问题，史高治真是没什么办法来把握。

　　所以在这个问题上，就只能依靠具体负责这件事情的凯瑟琳自己的发挥了。没想到，英国政府的下限低得连同样是英国人的凯瑟琳都没能预料到。结果在黄金市场上遭到了沉重的一击，短短一个上午，在伦敦黄金市场上，凯瑟琳就亏损了差不多六百万英镑，几乎将前一段时间在黄金市场上的盈利丢掉了一半。

　　如果仅仅只是损失了六百万英镑，凯瑟琳还不至于这样的愤怒，生意场上，尤其是金融市场这样的零和游戏场上，输赢都是常事，而且，此前她已经赚了不少了。更重要的是，这只是一次小小的反弹而已，整个的大局并没有完全的改变。史高治此前也分析过，即使英国人攻占了约翰内斯堡，南非的秩序的恢复也不是短时间的事情。到时候，她自然还能把今天损失掉的再重新赚回来。真正让她愤怒的原因在于，她觉得她之所以犯了这样的判断上的错误，乃是因为自己还有那么点爱国心，还在为大英帝国骄傲，以为它的下限绝不至于如此之低下，结果却完全被英国“辜负”了，这才是凯瑟琳愤怒不已的缘由。当然，她在这样想的时候是绝不会考虑自己现在在做的事情，其实正是在挖大英帝国的墙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