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世界树后的小湖

　　对于方邃在母星上每多待一天，体内力量就会减弱一分，赵天昼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的情况正好相反，在母星上每过一日，他体内的力量，便会有一丝细微的增长。

　　这也是大多数修行者来到母星上的正常反应。

　　纪瑶显然明白方邃在母星上力量会减弱的原因。她的嘴角洋溢着一抹浅笑，显然是在为方邃的变化感到欣喜。

　　这让赵天昼越发不解。

　　这一日，星空月明之时，三人正在海潮澎湃的母星东海上行进，他们的目的是途经海外仙岛，最终到达和东胜大陆隔海相望的西来神州。

　　奇怪的是，此时的方邃明明已经没有一丝力量在身，如同一个普通人，但他仍然可以在海面上行走，走的甚至比赵天昼还要从容，给人的感觉，像是他和海水连成了一体。

　　他本身就仿佛那浪涛的一部分，自然也就走的轻松，随波起伏，闲庭信步一般。

　　这时赵天昼忽然感应到水下有一头远古沧龙，正从深海浮游上来，准备到海面上吐气。

　　母星上的生态体系完美至极，各种动物在这里繁衍生长，许多在其他星体上早就灭绝的物种，母星上却随处可见；例如水中的沧龙，帝王鳄，上龙，甚至是真正的神话生物，蛟龙乃至神龙，在母星的海洋里都能够看见。

　　其实在母星上，由于元气过于密厚，万古一来，奇闻异事层出不穷，便是一块石头，沐浴亿万载山河日月之精华，也可能渐渐褪去翻胎，滋生灵性，化为天地灵奇之物。

　　在非常久远的时间以前，传说东胜仙州上就有太古异种，原身是一块五彩石，最终诞生灵智，得享大道。

　　此刻赵天昼发现下方有沧龙即将出水，没话找话的询问前边和方邃距离不远的纪瑶道：“纪瑶小姐，下方有沧龙出水，方老大现在周身毫无法力波动，恐怕还感觉不到水下的沧龙在靠近，咱们管不管？”

　　“那出水的沧龙发现不了方邃的。”纪瑶一点也不担心，轻松的回应道。

　　“哦。”

　　纪瑶的回答让赵天昼有些不解，但他见纪瑶没有多说，便不再问。

　　“哗啦！”

　　海面上水花四溅，浪涛如泉，一头青蓝色的狰狞巨物，头颅森然桀暴，从海下猛然破水穿出，携着滔天巨浪，浮于水面之上。

　　随即这沧龙开口发出堪比震雷的巨吼。

　　奇妙的是沧龙破水之后，距离它极近的方邃不见刻意躲闪，身体却能随着侧分的海浪，仿佛没有重量般随波逐流，自然而然的避开了沧龙出水的威势。

　　更关键的是，直到那深海霸主级数的沧龙，重新沉入海下，它始终睁目如盲，居然根本没发现方邃的存在。这对有法力在身的赵天昼和纪瑶来说，自然可以轻松做到，但此时的方邃却一如凡人，居然也在波澜不起间避过了沧龙的感应，这就显得非常奇妙。

　　站在海面上的方邃，随着浪涛起伏，韵律玄不可言。他仿佛在某种程度上隐形消失了，气机完全和苍茫大海融浑为一。

　　赵天昼在旁边看的啧啧称奇，赞叹不已。

　　赵天昼阖动着眼睛，心下思忖着，方队以己身气机和母星相融，不知最后将会衍生出怎样奇异的变化？

　　他们三人继续在汪洋上前行。

　　不日后，他们又在无边的汪洋中，见到一座驮碑出水的巨龟。那龟通体墨色，背部甲壳嶙峋厚重，仿似一座庞大的岛屿，其背上驮负的古碑内，传出一声声的大道古音，天上地下同闻，“天地有四极，轮回有六道，道尽是超脱，超脱宇宙的轮回，万物的生灭……”

　　显然，这龟背上的碑文古音，涉及到大道的奥妙，蕴存通天之秘，价值无量。

　　方邃三人在海面上踏波逐浪，随着那巨龟前行，沿途聆听碑文中传出来大道古音。

　　那巨龟生龙头龙尾，分明是传说中神龙九子中的霸下驮地龟。

　　龟背上的神碑，直通天上，若如雄峰，高大无比，碑上缭绕着迷雾，无数的古文如繁星，在碑面上明灭无定，虚虚幻幻，朦朦胧胧。

　　方邃追着巨龟走了三日，最终，巨龟在无边汪洋深处的层层迷雾中消失。方邃隐约看见，巨龟似乎是破开了空间，游入了时空的深处，失去踪迹。

　　虚空中，古老的碑文天音，仍在大海上回荡了数日之久，引发无数异象。

　　有不少深海生灵，都出水来聆听那碑文天音。

　　方邃随着巨龟前行数日，纪瑶默默无声的陪在他身畔，在他聆听龟背上的碑文古音时，并不发表意见。

　　此时老龟远去，纪瑶才娓娓语道：“这龟是母星上最古老的生命之一，它世世代代在这东胜海上传道，没人知道老龟已经活了多少年月，它像是一个纪元生命，宇宙不灭，它便不死。”

　　方邃负手而立，长风吹来，乌亮的黑发在海风中猎猎飞舞，姿态豪雄睥睨。

　　纪瑶话落，他目中显出沉思的神色，询问道：“老龟驮碑出海，让万众聆听古碑真音，对它来说也是一种修行，修的是生灭度化的大道，若有越来越多的人，因为聆听它背上古音而增长了修行，冥冥中就会有一份无形中的功德气机，加持到老龟身上，增长它的寿命。它若能始终不死，终有一日也可成就永生大道，褪凡而去，成为仙兽。”

　　纪瑶嗯了一声，显然是认为方邃分析的没错。

　　此后他们三人在万丈波涛中走的时快时慢，历时三个月后，才穿过无边汪洋，最终来到了母星上的西来神州。

　　这里的风物再生变化，沿途经过的大地上，遇到不少智慧生灵的聚居地，到处都流传着神魔的传说。

　　更有着一处处的神迹，散布在西来神州各处，相传都是神魔所遗留。

　　方邃三人登临西来神州，最先来到一座矗立在荒漠里的遗迹，其中竖立着一根根的巨石柱，宛若石林，每根巨柱上，皆祭刻着无数的神祇语言和图刻。

　　显然，若是神系修行者，观看这些神柱上的字文和图刻，将获得莫大的好处。

　　方邃体内有两部神话典籍，关于修行的阐述，体系完整无缺。因此他走入这神魔遗迹，并不太关注巨柱上祭刻的字文内容，更多的是在感受一种神魔遗留的气机。

　　当然，纵是仙魔所留的遗迹，也不是说观悟一次就可以从中得到好处，顶多只是略有触动而已，方邃三人在这里略事逗留，不久之后便离去。

　　时间匆匆。

　　方邃三人在这西来神州上，出入着一处处的神迹之地，他们还发现过一座滴血的神山，传说那里曾有一位神灵陨落。

　　三人又在西来神州一座叫日落山的山脉深处，看见一柄深深穿入大地内，剑柄却延伸到星空外的巨剑，传说那是一位神祇的兵器……

　　如是种种的神魔遗迹，无不内藏奇谜，蕴存着神祇遗留的大道讯息。

　　某一日，在一片葱郁的丛林内，方邃心中产生了来到西来神州后，首次起自心底最深处的震撼，那丛林中央，生长着一株还要超过方邃此前在扶桑城看见的金乌扶桑的古树。

　　方邃不知该如何形容这株树的磅礴，它大的像是可以托举诸天世界。

　　整株树，坐落在天地间，高及云端，笼罩浩瀚大地且不必去说，关键是在看见这株树的时候，整个意识都会被它充斥，除此外再无它物，由此可见这树的神异。

　　纪瑶声音平静的道：“它是母星上的第一株树，几乎是从宇宙初开就存活到现在，叫做世界树，也叫生命之树，已经蕴生了灵识。在遥远的岁月前，它曾结出两颗世界之果，脱落下来，化为两个女子，后来皆成大道，分别执掌两大神位，即是森林女神与生命女神！”

　　方邃目中日月轮替，双目异象频现的打量着世界树。

　　那树主干葱郁，树冠却为五彩，承载着五行。整株树祥云缭绕，树冠周边，翻腾着海潮般波澜壮阔的混沌。混沌内景象神异，在演绎着轮回，演绎着生死，演绎着宇宙的初始与终结，咒文与符号洒落如雨。

　　这太神异了，一株树，竟似蕴存了大道的奥秘，在利用显化出来的异象，教化众生。

　　方邃在这株树下不言不动，伫立了整月之久，紧紧注视着那树显现出来的异象，目中不断的露出沉思之色。

　　一个月后，方邃离开了。

　　这不是说他已经悟透了世界树的奥妙，恰恰相反，他在现阶段，并不能从这树上得到太多的收获。

　　数日后，三人来到一处银白色的湖泊附近。

　　那湖水澄澈无瑕，宛若一汪明镜。

　　这湖在夜色下静美安逸，却显现出无可比拟的璀璨，天上的繁星与明月，都倒映在湖中。一时间，仿佛整个苍穹宇宙，都被收拢在这小小的湖泊里。

　　“浩瀚星空被映现在一座湖泊里……这湖虽小，却能倒映亿万繁星，一方天地……”

　　方邃自从观看了生命之树后，近日来一直在思索着某种修行上疑难，此时看见这湖，忽尔灵机乍现，他瞩目着折映群星的湖面，口中呢喃自语着：“若是人体如湖，能否收揽天地寰宇的气机于一身，存量无限，折映大道的奥妙……”

　　夜色更深沉了，静夜无声。

　　方邃在这明月与群星缭绕的湖泊旁，缓缓闭上了眼睛，陷入修行里。

　　一片寂静中，纪瑶站在他身畔，俏脸上闪闪生辉，仰望着星空。她想起了多年前两人在地球上初遇的情景，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纪瑶微微笑了笑，就觉得心情莫名的愉悦起来，口中轻哼着一首唯美动听的小曲子。

　　时间缓慢却恒定的流逝着，是否只有挂满了星月的无垠虚空，才是宇宙中唯一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