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遇故

　　队伍里的其他人也都生出感应，一起仰头望去。

　　“啊……”

　　有数声低呼不约而同的响起。但见众人所在处左方千丈外的天空中，正有一头飞兽，由远而近。那飞兽形象十分慑人，形如蝙蝠，双翼张开几近百米之巨，遮住了小半边天空。

　　这蝙蝠通体灰黑，只有一双眼睛是暗蓝色，灼灼闪闪，凶恶邪戾。

　　在巨大的蝙蝠兽背上，站着一个矮小精悍的中年男子，所穿衣衫也和蝙蝠相似，宽袍大袖。

　　这蝙蝠和蝙蝠上的人，转眼飞到众人上空。其上的男子俯瞰下望，目光冷漠如蛇。

　　夜行者队伍里，也有六个骑乘皮翼龙的斥候，寻常在队伍前后的高空中巡视时，会分成三组，每次登空两人，分列队伍前后负责瞭望远近的动静。

　　然而此刻队内两位斥候骑乘的二阶皮翼龙一见这蝙蝠靠近，齐齐发出一声哀鸣，不受控制般瑟瑟发抖，竟尔不敢继续飞翔，双双落在了地上，掀起漫天尘土。

　　由此可见这蝙蝠的凶邪。

　　愈显惊人的是这蝙蝠尖利牙齿外露的嘴中，还有鲜血在淋漓滴落，看起来像是刚猎食过某种生物。

　　“原来是夜行者团队。”

　　那巨型蝙蝠上的矮小男子，一语道破了夜行者团队的来历。

　　“这是有蝙蝠军之称的边境走私大势力麾下的骑兽蝙蝠，咱们眼前这头雷鸣蝙蝠是三阶顶峰，其上的男子叫董酒，也是三阶顶峰，但他和蝙蝠相合，就算是寻常四阶初品也未必是对手。而整个蝙蝠军共有五头四阶蝙蝠兽，以及与蝙蝠同阶的驾驭者，这样的阵容是边境最强的几家势力之一，咱们即将到达的传送阵休息区，就是蝙蝠军把持着。”

　　利奥悄声给身旁包括方邃在内的几个新人介绍道。

　　此时队伍前方的副团长勒克，挥手招呼道：“蝙蝠军的董酒大队长亲至，是来附近巡视？”

　　蝙蝠上的中年显然和勒克互相认识，催动足下蝙蝠靠到勒克所在位置上方悬停下来，淡然应道：“不是来巡视，而是我的骑兽蝙蝠饿了，出来找食物。勒克，我蝙蝠军的首领僇萨兰大人一片诚意，想邀你加入我们，我们蝙蝠军副团长的位置，不比你待在一个小小的夜行者强的多？”

　　这蝙蝠军的董酒，当着众多夜行者成员的面，毫无顾忌的挖人，可见其完全没将夜行者放在眼里，目中无人到了极点，不少夜行者队伍里的人都面泛怒容，却不敢发作。

　　方邃在董酒话落的同时，第一时间看向勒克，恰好看见勒克面上的得意之色一闪而逝。

　　显然，被董酒当众挖墙脚，等于是从一个侧面体现了他勒克的价值，这家伙心下不无自得。

　　方邃心中轻叹，这人纵然修行资质还可以，却是心中城府有限，自恃过高，草包一个。

　　那勒克且不忙着回应董酒，而是先转头看向九牧莲，面上做出深情款款的模样，可惜九牧莲神色恬淡，并未回视勒克。

　　勒克多少有些把媚眼抛给瞎子看的尴尬和怒意，心下恶狠狠地忖道：“先容你在我面前扮几天清高，等你成了我胯下之臣，还不是要你生你就生，要你笑你就笑，届时定要好好整治你……”

　　勒克随后对蝙蝠上的董酒说道：“勒克很感谢蝙蝠军僇首领的厚爱，不过此事我已经和僇首领亲自解释过，只能说一声抱歉了，就不劳董酒你操心多问了。”

　　勒克这话说的谦逊之中却又隐含硬气，态度潇洒从容。

　　夜行者队伍里有几个女性成员，看见勒克面对蝙蝠军之人仍能如此不卑不亢的应对，个个一脸崇敬，便连九牧莲也是不无动容，目中闪过一丝光彩，悄然瞥了勒克一眼。

　　蝙蝠上的董酒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指望勒克能答应，此时被勒克拒绝也不见恼色，皮笑肉不笑地扫了一眼九牧莲，漠然道：“各人喜好不同，强求不得，勒克你来日莫要后悔才好。”

　　话罢天空中的巨大蝙蝠无声滑行，如一片黑云，滚滚远去。

　　稍事耽搁的夜行者队伍，在董酒去后再次启程。

　　路上不少人窃窃私语，多是谈论那董酒驾驭的雷鸣蝙蝠实在威风，也有人赞誉勒克风度不凡，应对得体。

　　队伍沿途平静的走了小半个时辰，在转过一座矮山后，众人眼前豁然开朗，却是在前方出现一片高地，其上稀稀疏疏的散布着几株绿色的植物。关键是在这一片荒野之中，出现了一座规模不大，依山而建的小城镇。

　　其内似乎颇为热闹，隐隐的喧哗声，远远可闻。

　　这对连日来在荒野中行进，除了野兽和荒芜的大地外，鲜少见到人迹的夜行者队伍来说，分外让人欣喜。

　　方邃身畔的穆成和利奥两人也相视一笑，神情稍有放松。

　　利奥开口对众人道：“这种处于走私路线上的休息区，里边都是来往走私的人，无一简单，大家打起精神，严禁惹事。不过也不用有惧意，咱们夜行者名头可不弱，只要不主动挑衅，别人也不敢主动惹咱们。”

　　众人齐声应诺。

　　不久后他们这支队伍，就鱼贯走入前方的走私休息区内。

　　整个休息区占地面积不足方圆三里，不算太大，地面还算平整，但是没有任何装饰铺设，就是黄褐色的泥土路面。休息区内的建筑物都是木质，却也别具特色，可惜处处人声鼎沸，显得有些杂乱。

　　进入休息区后只有一条贯通前后的主道，沿途遇到的人，打量过来的目光都有些肆无忌惮。在这里驻足者，多得是在边境走私的亡命之徒，各个都是刺头，见到夜行者这种小有声名的队伍也无人畏惧。还有不少人对九牧莲狂吹口哨，甚至做出不雅的动作，态度放肆。

　　九牧莲并非新雏，自然经历过不少类似场面，早就习以为常，面无表情的坐在骑兽上前行。

　　夜行者队伍惯常行走这条走私路线，在这里熟门熟路，很快就找到一个小驿站性质的院落落脚。

　　院落的主人，是个面貌平平无奇的老者，方邃看见勒克上去和老者嘀嘀咕咕的攀谈，询问最近一段时间这条走私路线上发生的大小事情。

　　进入小院后，方邃等新加入的成员暂时无所事事，九牧莲和勒克，以及另一个中年壮汉则一起外出，联系传送离开的相关事宜。

　　剩下利奥带领众人在小院内等待，他挥手道：“你们要是想出去也可以，但是记得最多一个时辰，咱们就要传送离开，你们要在之前赶回来。”

　　善肃等人都有兴奋神色，跟着几个老队员一起怪叫一声，蜂拥而去。

　　方邃却没这份兴致，施施然的寻了一处院内一角的树墩子蹲下，在神念中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巴斯特闲聊。而今阿努比斯的亡灵死军在冥域内，已经一路越过了冥域中段，正在向冥域最深处行进。

　　方邃刚准备分化念头进入冥域看看情况，就见到利奥走过来问道：“不出去走走？”

　　方邃摇头道：“才一个时辰的停留时间，落脚就走，不如休息一会儿，就不出去了。”

　　利奥笑了笑，在方邃身畔蹲下，两人闲聊起来。

　　方邃好奇道：“我没去过暗影统治的区域，利奥领队能和我讲讲那边的形式吗？我听说暗影一族是拿其他种族当食物来吸收的，视人如圈养的动物。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往那边运东西，售卖的对象是针对暗影族还是其麾下部众？”

　　利奥未及说话，另一道声音响起，截入道：“都不是，举例子来说吧，就像是你养了一头宠物，目的是将来吃它，但是没吃之前你不还是要将它喂的白白胖胖，到时候才好下口吗？”

　　说话的是穆成，他也走了过来，笑眯眯的解释道。

　　穆成这个比喻浅显易懂，让人一听就明。

　　方邃道：“穆老的意思，是暗影生物任由我们倒卖货物过去，是为了将圈养的人养的膘肥马壮，将来‘吃’起来能更香甜？”

　　穆成叹气道：“不止是这么简单，等到了地方你一看就知道了，那边被暗影族统治日久，有不少人已经完全被暗影一族驯化，不在以人类自居，甚至认为自己能被暗影族吸收吞噬，成为‘食物’，是在向神奉献己身，是一种光荣。”

　　方邃哦了一声，声音平缓的道：“有什么手段能让人心甘情愿受死，还觉得是一种光荣？”

　　利奥似乎心有顾忌，不愿多说，反是看起来极具江湖经验，有些谨小慎微的穆成打开了话匣子，想了想之后压低声音道：“自古以来，想改变人的思维，做到以死为乐这种极端的事，无外乎宗教手段！”

　　又道：“被暗影族占领统治的区域，盛行诸多教派，只要加入其中，就会遭到潜移默化的理念渗透，年深日久之下，越来越多的人都认为将自己奉献给暗影族是一生下来就注定的使命。因此也就认为能被暗影族吸收，是无上的荣耀。”

　　利奥显然也被触动了心底的某种情绪，略一犹豫后声音低沉的道：“穆老说的不错。被暗影族统治超过百年以上的地方，现在大多心向暗影族，反而认为咱们五方域的人，是走入了违背神明道路的异端，应该被剿灭，你说这种宗教的精神渗透多么恐怖。”

　　方邃肃容道：“暗影族那边的教派都叫什么名字？”

　　穆成道：“教派可多了，具体都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但是教义大多差不多，都是宣扬世间只有一个真神，而暗影族是真神钦定的入世神族，肩负着拯救这一方宇宙的使命。”

　　这处小院子里人多嘴杂，穆成一时兴起，说了几句后便住口，不愿深入下去。

　　不足一个时辰，外出的善肃等人相继回来。

　　夜行者团队毕竟在这条边境线上出入过多次，经验丰富，声名在外。因此来到这里后，并没人来主动挑衅，时间就在平静中流逝。

　　等到九牧莲和勒克率人回来，众人就准备传送离开这处休息区，当即出发。

　　他们这支队伍很快来到休息区后方接壤的一座小山下，沿着一条开山而建的通道直入山腹内，最终在山腹中央的一座石殿里，看见了一座奇光氤氲，呈巨大环状的传送阵。

　　传送阵周边守护着十余位蝙蝠军的人，还有几个也准备传送离开的人，其中有两个青年，一人身穿淡黄色镶银边的尊贵道袍，另一人身穿洁净白衫。两人见到方邃等人鱼贯走入，转头瞥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方邃见到两个青年中的一人时，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眸子。

　　在边境的走私休息区，居然还能遇见认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