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七十一章 遥望的温暖

　　利爪犹豫了片刻，终于再次伸向了眼镜。

　　就在这个时候，左眼熄灭的血红再次沸腾起来，三个巨大星座隐隐露出咆哮的面容，脑海中一个强烈的声音大叫了起来：“杀死他！”

　　“奎丽安娜”尖叫了一声，伸向眼镜的爪子猛地划向了陈睿的咽喉。

　　电光般的高速。

　　而灵魂中，时间的流速却显得缓慢无比，无数意识、无数画面一幕幕……闪过。

　　杀死他！

　　无法抗拒的意志，从降生开始，就融入了她的生命。

　　这是宿命。

　　她曾经不止一次抗争过，终是无法逆转宿命，在毁灭和憎恨中彻底沉沦。

　　她和他的对话并不多，从认识他开始加上刚才那一句，他一共说了三十六句，回忆中的每一个字，每一份温暖都记在心里。

　　“这是我临时做的一副魔法眼镜……”

　　“你会回来吧。”

　　“一定会的。”

　　“我等你。”

　　……

　　憎恨，毁灭很快覆盖了这些。

　　无法摆脱的，无穷无尽的宿命。

　　这一丝灵魂残存到现在，不是为了存在而苟活着。

　　只是想，再见他一面而已。

　　“杀死他！杀死他！”声音又响了起来。

　　无可抗拒的，宿命。

　　你无须憎恨，因为你的眼睛里，不止有憎恨……

　　爪子用尽最大的力量挥动了出去。

　　只为触碰那遥望的，温暖。

　　……

　　陈睿的视线凝固了。

　　布兰琪的爪子在靠近他咽喉的一刹那，忽然一顿，然后猛地插入了她自己那只血红色的左眼中。

　　左眼似乎有什么碎裂开来，无数带着火焰的鲜血迸射而出，之前露出咆哮表情的三大星座发出凄厉爆炸声，完全溃散开来。

　　陈睿拼尽全力飞了过去，不顾一切地接住了那个直坠而下的身影。

　　那张隐约清秀的脸上，尽是沸腾的鲜血，双眼都睁不开了，但表情却显得格外地平静，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平静。

　　“布兰琪！布兰琪！”

　　……结束了么？

　　他的声音，在喊她的名字。

　　可惜，说不了话，连再看他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身体越来越轻。

　　真想看看他……

　　那种温热的感觉是什么？

　　他的眼泪么。

　　终于触碰到了梦寐中的温暖。

　　原来以为已经失去的，其实一直都没有远离她。

　　而那个无法摆脱的宿命，越离越远了。

　　我的眼里……

　　……

　　陈睿搂着那个慢慢稀薄的身躯，泪水模糊了视线。

　　无论是药剂、道具或是能力都不是万能的，布兰琪的意识、灵魂早与深渊意志合为一体，不可分割。从她摧毁自己灵魂的那一刻起，最基础的本源就溃散了，就好像米迦勒、加百利的湮灭那样。

　　“我会带你回家，我们的家。”陈睿吻向了那张已经近乎虚无的脸。

　　家……她似是感受到了，听到了，嘴角微微弯了弯，完全消失在空气中。

　　只剩下一点红色的光芒，悬浮在空中，是一颗破损的红色晶球。

　　上面还有干涸的血迹，这是她留给他最后的东西。

　　陈睿慢慢将这晶球小心地握在手中，闭上了眼睛，仿佛还能感同身受那一刻的痛楚。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灵魂深处的。

　　然而有种东西，超越了所有的痛楚。

　　那就是爱。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血色星系的空间完全消散了，场景又回到了梦魇火山。

　　与之前不同的是，天空中那个巨大的眼形、创造之书、毁灭之书都消失了，只留下那座巨大的祭坛。祭坛上的三尊雕像已经如血色星系的三大星座一样，坍塌崩溃了，深渊怪物们也纷纷消失不见。

　　然而，深渊怪物并不是现在最值得担心的因素——天空中，原本的血云消失了，换成了如魔界一般的“倒影”，正迅速向地面迫近，比之前的速度还要快。

　　这才是最可怕的危机。

　　整个主位面，正面临最大的灭顶之灾。

　　布兰琪虽然形神俱灭，连最后弥留之际都无法开口，但她刻意在那颗晶球留下了的一丝意识，告诉了他最大的秘密。

　　深渊意志确实一早就开始复苏了，原因正是利用创造之书和毁灭之书的力量汲取了地面世界无数被毁灭的生命之力，不过这种复苏只是初步的，距离完全的恢复还很远，而且要不断消耗力量来激活沉寂的身体，也就是陈睿所看到的巨大“尸体”。

　　正因为如此，他们急于要吞噬掉整个主位面的生命和本源。同样的，要维持身体的状态，一时也无法分出过多的力量。

　　除非由于曾经被湮灭过一次，几乎彻底丧失了永恒和不朽的力量，“意志”对至高之钥的畏惧和忌惮远在想象之上。在感受到陈睿的出现在地面世界后，出于谨慎，深渊意志没有亲自面对他，而是在第一时间离开了梦魇火山前往混沌之界。

　　在走之前，深渊意志留下了最后的神威投影和血蛛曼荼阵，目的就是想让奎丽安娜夺取至高之钥。因此，奎丽安娜一直在设法诱导陈睿施展至高之钥。

　　陈睿猜得没错，如果他当时真的施展至高之钥的话，那么只有一个结果，被夺走。

　　深渊意志提前的离开这一点他还是猜错了，之前看到的即将重合的混沌之界，其实只是一个投影而已，目的自然是诱使他使用最后的底牌。所以，后来才有那种“空空如也”的感觉，因为支撑空间的神威已经在攻击的时候殆尽了。

　　在感应到奎丽安娜的力量崩溃后，“意志”当机立断，不惜透支还未完全复苏的力量，进一步催发创造之书和毁灭之书的力量，想要提前毁灭整个主位面，包括持有至高之钥的陈睿。

　　就算杀不死陈睿，只要他们毁灭掉主位面的所有生命，恢复了真正的力量，要秒杀陈睿也是轻而易举。

　　为防万一，在加速灭世之前，他们做了另一件更果断的事情，封闭了神秘之地。

　　然而，这些自以为一切在掌握之中的意志们，终究还是无法尽在掌握。

　　比如，人性。

　　又比如，星空之门。

　　幽浮之地。

　　一道闪耀着淡淡星光的门打开了。

　　陈睿进入幽浮之地之时，灵魂感觉到一阵奇异的震动，似是感应到某种意识的强烈波动，脑中飞快地掠过无数以前所没有的影像。

　　激战。

　　漫天都是无数飞舞交错的强烈光芒，有多熟悉的身影，天使、堕天使、龙族、精灵……

　　不是深渊那种受控制的量产怪物，而是真正有着自主意识的生命，只为了眼中狂热的信仰，舍生忘死，不顾一切地战斗。

　　光芒一闪之间，就有成百上千的超阶强者瞬间湮灭，内中甚至包括伪神级实力者，这种战斗的规模、层次和激烈程度，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简直无法想象。

　　陈睿顿时明白了过来，诸神之战！

　　虽然没看到神灵，但换做后世的任何一个时代，都不可能有数量如此多的强者！

　　同时，他也隐隐明白了为什么米迦勒、撒旦那些经历过诸神之战的人为什么想要不惜一切地成神了，哪怕是巅峰伪神，在这种战斗中也是随时可能陨落的存在，更别说是普通的实力者了，所有的人都只是诸神博弈的炮灰和棋子，除非……成为博弈者。

　　激战的幻影在陈睿脑中一掠而过，下一刻，潮水般的游魂出现在前方，白色的身影几乎填满了整个视线，朝陈睿铺天盖地而来。

　　神秘之地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那种限制半神以上实力的规则没有了，游魂中也出现了不少实力更强大的存在。

　　陈睿知道这些游魂都是当初诸神之战的灵魂所化，如今肯定是在诸神的意志下发动攻击，他并不想和这些灵魂战斗，更加没有时间耗费在这里，外面的世界正面临着最后的关头。

　　他拿出了那个裂开的红色晶球，捏碎。

　　周围的空间顿时发生了奇异的扭曲，一个直立的漩涡之门出现在眼前。

　　这是“奎丽安娜”作为最高神使，唯一获得的特权之物，可以在神秘之地中直接进入最后的混沌之界，也是布兰琪留给他晶球的真正用意。

　　她并不知道他能直接前往幽浮之地，只是把最后的希望和愿望都留给了他。

　　带她回家。

　　这是陈睿给她的承诺，也是给朵朵、给所有亲人、朋友的承诺。

　　没有丝毫犹豫的，他飞入了漩涡之中。

　　在陈睿进入下一个空间的瞬间，还没看清眼前的情形，无数至大的力量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而来。这些力量的层次，远远超越了他所能承受的程度，也绝非星座之力所能抗拒，就算能复活一万次，也会在瞬间被灰飞烟灭。

　　力量的源头，正是那些巨大的“尸体”！

　　陈睿无法抵抗，但是，他的手中有光。

　　魔法纸牌“黑暗君王”。

　　在这种时候，他已经毫不犹豫地使用了至高之钥。

　　这一刹那，时间和空间仿佛静止了下来，包括所有澎湃而来的至大力量。

　　在血红色的光芒闪耀整个混沌之界的时候，陈睿并没有看到光，他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一片混沌。

　　昏昏沉沉，没有生命，也没有光，充满了停滞和死寂的感觉。

　　似乎一切都被毁灭了。

　　这种情景，让陈睿感到莫名的眼熟。

　　这是世界破灭后的样子？难道刚才至高之钥把整个世界都……

　　等一等，不对！

　　这种眼熟……是超级系统！更准确地说，是超级系统最初始时，还没有诞生宇宙的“混沌”状态！

　　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混沌之界呢？诸神的意志呢？

　　就在陈睿感到惊讶的时候，混沌之中出现了强大得难以形容的本源之力，似乎在酝酿着。

　　然后，剧烈的震动和爆炸发生了，空间中出现了光，停滞的感觉消失了，因为有了“时间”。

　　“生命”也出现了，因为有了“死亡”，这就是生死。

　　同样，这也是一个毁灭和创造的循环。

　　一个个存在着生命的空间诞生的过程了，与超级系统不同，生命所在的空间不全是星球，还有的是交错或平行的“域”。

　　这一系列演变飞快而过，在陈睿这个旁观者的眼中，就是这个宇宙和生命诞生的“快进”过程。

　　场景又一变，来到了一个阳光明媚的空间，之前目睹了宇宙演变的陈睿清楚地感受到了，这是宇宙演变中最本源精华之力化成的“域”，或者可以把它称之为……主位面。

　　主位面留存着创造世界的三股最强大的本源力量，而在这三股本源中最强的不是创造或毁灭，而是毁灭之后、创造之前那股酝酿“有无”也是“生死”的本源。

　　这就是生死之书、创造之书、毁灭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