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七十三章 真正的黄昏

　　路西法和诸神离开囚室后，陈睿眼中的画面再次转换，变成了激战的场景。

　　虚空破碎，整个天地都在不断地扭曲、破碎、颤抖。

　　恐怖的能量余波四处消散，虽然这些对于陈睿来说都只是类似灵魂幻境的存在，但他依然能感受到那种能量层次的恐怖，即便是巅峰状态之下，一旦被卷入那能量余波之中，也是一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前不久陈睿还在幽浮之地目睹了规模宏大的激战，眼前战斗人数要远远少于那场战争，但威力和激烈程度何止超过千百倍。

　　这就是诸神之战，更准确的说，是第一次诸神之战。

　　诸神化身一个个蕴含着莫大力量的星系，将至高神包裹在中央，每一击都能带来毁天灭地的可怕威势，就算是至高神，在这种攻击之下，也不可能毫发无损，受伤的至高神发出愤怒的咆哮，意志所临之处，星系纷纷破灭、粉碎。

　　诸神不朽的身体被可怕的力量撕裂成粉碎，化作尘埃，有不少神灵相继陨落。

　　为了生存，诸神别无选择，压下心中的恐惧，前赴后继地继续围攻，然而至高神的力量太强了，澎湃的力量就好比小型的宇宙，所有的星系、星辰的光辉在他面前都显得渺小而黯淡。

　　对于诸神来说，情势已经极其险恶。

　　就在这个时候，至高神忽然露出惊恐之色，因为他最忌惮的力量出现了，生死之书。

　　——这些该死的家伙，居然把自己秘密镇压在囚牢中的至高之钥放了出来，而且还打开了自己设在路西法身上的镇压之力，如今最忌惮的生死之书已经被放出！

　　“生死”的气息一出现，至高神的力量果然被大大抑制了，趁着这个机会，剩余的神灵自海因克斯和索伦亚特的率领下，舍生忘死地发动了最疯狂的攻击。

　　至高神终于渐渐不支，受损的身躯散发出血红的气息，身体也开始一分分湮灭。

　　意识到陷入绝境的至高神将心一横，拼着可能彻底湮灭的危险，不顾一切地冲向了生死之书，不惜身体尽毁，强行和生死之书融为一体，爆发出令所有人颤抖的力量。

　　至高神下定决心，就算是死，也要所有人陪葬！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生死之书力量了，路西法原本借助诸神之力，强行突破至高神镇压并解开生死之书的封印，就已经元气大伤，此时就算全力镇压也无法再次封印至高神所在的生死之书。

　　就在路西法力竭濒临湮灭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令他永远无法忘记的事情。拉芙蒂站在了他的前面，利用天赋发动了创造之书和毁灭之书，融合路西法体内的封印之力，将即将爆发的生死之书连同至高神的残魂封印在了自己的元素位面。代价是，她的生命。

　　在被封印的最后一刻，至高神以灵魂和生死之书发出了诅咒，诅咒路西法永远生不如死地在痛苦中煎熬，诅咒诸神将失去神性，灵魂在黑暗之中永远沉沦。

　　就眼下来说，路西法摆脱了“钥匙”的宿命，却失去了心爱之人，这种痛苦，已经无需诅咒。

　　陈睿眼中画面渐渐模糊起来，他终于弄清了第一次诸神之战的始末，也明白了元素位面封印的究竟是什么存在。元素战争，一定就是元素女神不在的时候，维持封印的仪式，除非凑齐拉芙蒂的神格碎片，才可能结束元素战争。

　　这是第一次诸神之战，也是神权的交替，最终至高神被诸神击败，封印在元素界。

　　画面又开始转换，出现了诸神与黑暗神性所化的深渊意志的战斗，几个神灵意外的陨落后，诸神终于发现黑暗神性相当于自己命运双生子的秘密。

　　湮灭黑暗神性就等于自杀，所以诸神放弃了原本的意图，将深渊意志封印在熔岩位面。为防万一，又在主位面设下权能结界。

　　自以为彻底解决祸患的诸神开始代替至高神掌控世界，享受自由而无人管束的美妙生活，接受所有生命的膜拜，并赐予信徒各种力量，选拔出大量的神侍，传播各自的信仰和教义。

　　虔诚的信徒们在神山脚下修建了天使之城，通过神侍的转达、聆听神灵的教诲，神灵们也会不时降下神迹——在陈睿看来，这个天使之城，与他所知的光明教会圣光之城十分相似，估计也是米迦勒等人根据当初的天使之城规划的。

　　除了诸神外，天使之城的最高管理者是七位天使的首领，七大天使长中，排名第一的正是路西法。

　　虽然受到至高权能的限制，无法突破到神级，但无论实力、战斗经验和资历，路西法都是当之无愧的神级以下第一人。

　　经历过元素女神之殇的路西法，在时间的抚慰下渐渐平复了心中的创伤，他现在有一个温暖的家，正妻是昔日元素女神的神侍凤凰女，还有不少妾室。作为最强大的天使长，他的仰慕者也是最多的，其中包括加百列、贲薨这样相当优秀的女性。

　　当年透露至高神灭世阴谋的神侍，就是拥有一定预知之力的精灵艾路西尔，被诸神敕封为命运侍者，和路西法成为了朋友，米迦勒、撒旦等人也很佩服路西法的力量，事事以他为首。

　　有家庭、有亲人、有朋友，这让路西法重新找回了生存的意义。

　　然而，好景不长，诸神在享受着自由和最高掌控权的同时，欲望也在迅速膨胀，由于失去了那个共同的敌人，原本的矛盾开始凸显，信仰的争端日益激化，最后分裂成光明和黑暗的两大阵营。

　　由于和光明神海因克斯早有宿怨，所以路西法毫不犹豫地接受了黑暗神使撒旦的邀请，选择了以黑暗之神索伦亚特为首的黑暗阵营，退居魔界。

　　米迦勒原本就是最高的三大光明神使之一，不可能背叛海因克斯，加百列和拉斐尔同样如此。昔日的伙伴成为了敌人，黑暗阵营的神使被地面世界的天使斥为堕落者，只有贲薨默默地跟着路西法堕入黑暗。

　　光明责斥黑暗为邪恶，黑暗反驳光明为伪善，在信仰和信念的冲突下，双方的战争无可避免地发生了。

　　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也是一场浩劫，信仰者们为了神灵的意志，舍生忘死地疯狂战斗，无数神使、神侍与信徒在战争中丧生，惨烈之状，陈睿已经在之前的幽浮之地中目睹过，至今依旧心有余悸。

　　仇恨的叠加和信仰的狂热使得战争进一步升级，战祸波及到越来越多的无辜者。

　　作为最强的战士，路西法曾一度沉湎那种斩杀敌人、掌控战场的快意感觉中。直到有一天回到家，发现那个温暖的家已经化作一片焦土，音容笑貌犹在记忆的亲人变成了冰冷的尸体，只有与凤凰女生的小女儿的灵魂还没未消散，在贲薨的帮助下，暂时封存了起来。

　　随后，愤怒和悲痛的路西法只身闯入了地面世界，将那个袭击魔界的天使军团乃至所在的城市屠戮一空。在鲜血与火焰之中，他忽然惊悚地醒悟了过来，原来，他自己也成了摧毁无数家庭，夺走无数亲人的凶手。

　　从一开始就是。

　　这一刻，路西法感觉到了生不如死的痛苦。

　　至高诅咒再次应验了。

　　艾路西尔出现了，带来了一个让路西法更震撼的秘密，这是艾路西尔在不久前才获知的秘密，那就是诸神的协议。

　　光明与黑暗双方的约定是，诸神自己不参与战争，百年的时间内，以双方信徒死亡数为基准，负者将尊胜者为长，一万年后双方再战，游戏规则照旧。

　　这么多死亡的生命，这么多破灭的家庭，不是什么信仰或信念的冲突，只是诸神玩弄的利益和权力的游戏罢了。

　　诸神的生命是永恒的，这场游戏将一直进行下去，直到玩腻了再换个更新鲜的。

　　陈睿也明白了过来，为什么不止一位元素君王说过这样的话，万物生灵只不过是诸神的玩物。

　　艾路西尔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对路西法说了一句：“当初他们拼尽一切，战胜了要毁灭世界、奴役他们的‘那个人’；如今，却成为了‘那个人’。”

　　路西法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满手的鲜血，用尽所有力气说出了一句话：“这个世界，不需要神。”

　　陈睿猛地回忆了起来，这句话的感觉……没错，就是路西法在元素位面时，在湮灭拉芙蒂的灵魂前所说的那一句！

　　这一句话蕴含的意思很多，尤其是对昔日的恋人拉芙蒂……同样也是至高诅咒对象之一的元素女神来说。

　　可以想象到他亲手湮灭爱人时的心境，拉芙蒂，同样也没有抗拒。

　　有些东西，已经超越了生死。

　　场景再次变化，路西法同样看着天空的诸神，说出了同样的一句。

　　然后，他召唤了封印在元素界的融合了至高神灵魂的生死之书，诸神纷纷陨落在至高神化身“眼睛”所发出的生死之力下，世间再无神灵，这就是“诸神的黄昏”。

　　在消灭了诸神后，路西法并没有让至高神的灵魂脱出生死之书，再次封印了生死之书，与拉芙蒂当年一样，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身体所化的至高之钥四分五裂，散落成七神器，只是借着生死之书的本源之力，保留了一丝残魂分散在七神器之中。

　　后来的事情，陈睿都是亲身经历了，正是他解析了七神器，让路西法的灵魂重新聚合在一起，获得了提前也是最虚弱的重生。

　　画面上散落的七神器融合在一起，现出路西法的影子来，静静地注视着陈睿。

　　路西法的眼睛，依旧如初见时那样奇特，看似漠然，却蕴含着深邃的情感，令人一见难忘。

　　如果有第三个人，会发现两人虽然相貌完全不同，但有些气质却神似，这或许也是不少人误会陈睿就是路西法的缘故。

　　陈睿也在注视着路西法，刚才的这些意识中的画面，都是路西法用最后的灵魂力量传递给他的，不止是为了告诉他一切的真相，还有别的什么。

　　路西法如今的残魂，只能够召唤一次生死之书，至高之钥就会彻底崩溃。

　　只能召唤，不能再次封印。

　　陈睿忽然想起路西法和艾路西尔在镜世界中的赌约，刹那间，仿佛明白了什么。

　　过去的那些已经不可复刻，也没有意义，要想真正结束或改变一切，只能“超越”。

　　路西法无法“超越”过去，所以，艾路西尔选择了更具可能性的陈睿。

　　超越。

　　不仅是超越路西法，也不仅是超越其余的什么存在，更多的是超越自我，这个身为超级系统宇宙的……另一种意义上的“至高神”。

　　到现在为止，陈睿还不确定艾路西尔是否真的知道穿越者的身份，是否知道超级系融通，他只能确定——精灵先知，这一把赌的确实很大。

　　看到陈睿似有所悟，路西法露出一个微笑，面容渐渐稀薄。

　　陈睿的视觉，重新回到了原本的混沌之界。

　　刚才的意识虽然经历了许多事情，但实际上只是电光石火的刹那间而已。

　　混沌之界中，无数难以形容的强大力量充斥了陈睿的所有感官，就看到那些巨大的“尸体”纷纷睁开了眼睛，携着浩瀚无边的力量，朝这边扑来。

　　天空中，是两道散发着强烈本源的光芒，创造与毁灭。

　　在如此可怕的力量之下，陈睿无法逃、无法动，甚至无法想，然而他的眼神很平静，手中那张纸牌的光越来越亮。

　　血红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混沌之界，在这光芒的照耀之下，创造之书和毁灭之书的光辉显得黯然失色，巨大“尸体”发出的恐怖力量纷纷被撕裂开来，就连混沌之界最坚固的空间，也出现了实质化的破碎，空间裂痕中喷射出燃烧的血炎。

　　作为至高之钥的持有者，陈睿没有感受到那些血炎的伤害，然而苏醒的巨人们却发出凄厉惨叫，身体在赤炎的焚烧下迅速焦枯起来，星系中的星辰纷纷爆裂，瓦解。

　　散落的星辰仿佛被什么吸引一般，全都疯狂地涌向了纸牌，瞬间被吞噬。

　　在最巅峰的时候，诸神都不是至高神的对手，更别说是现在这种状态了。

　　惨叫声很快就虚弱了下来，巨人们的身体开始迅速分解，最终尽数化作虚无。

　　这些曾经的诸神，不惜化身深渊意志，费尽心机想要毁灭整个世界复活，到头来终成泡影。

　　这是再一次的“诸神之黄昏”，也是真正的终结。

　　魔界和地面世界的“倒影”眼看就要接近地面，蓦地一顿，停止了动作，原本清晰的影像渐渐稀薄。

　　诸神消失后，整个混沌之界骤然空旷起来，然而陈睿并没有离开，因为他知道，还有一个最终、也是最可怕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