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凌波微步

　　我们到了楼下的时候见林海的车正好停在我平时停车的地方，我上前敲了敲玻璃，林海探出头来道：“你们这是刚回来？”

　　我笑着敬了个礼道：“警察同志，请你赶紧把车位腾出来，因为我知道你来这里十有八九不是正事。”

　　林海嘿嘿一笑道：“马上走。”

　　“你还真是来泡妞的？”

　　“就请小六吃个饭——你们也一起去吧。”

　　我忙摆手道：“还是不打扰了吧？”

　　林海认真道：“不打扰，我说真的，我俩还没到怕别人打扰的份儿上。”

　　“真不打扰？”

　　“真没事。”

　　“那我们可就真蹭你了啊。”

　　说话间刘小六已经下了楼，也没刻意打扮——当然，以她现在的状况打扮就得打码，刘小六显然有自知自明。

　　我们美滋滋地上了林海的车，我问：“去哪吃啊？”

　　林海道：“领你们去个新鲜地方。”

　　车开了大半个小时已经接近城乡结合部，哪吒担忧道：“别走太远啊，我下午还上学呢。”

　　林海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道：“你就是小强那个表弟吧，怎么最近这段时间没见你啊？”

　　哪吒懒懒道：“回老家待了一段时间。”

　　林海兴致勃勃道：“小伙子的功夫让人印象深刻啊。”

　　我问他：“那个莫娇娇最近找你了吗？”

　　林海无奈道：“找啊，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可是这姑娘好像也有点一根筋。”

　　娃娃道：“人家那姑娘到底怎么你了？你这么绷着。”

　　林海扫了一眼娃娃道：“小孩子别瞎操心。”娃娃的外形极具欺骗性。

　　终于到了地方，这里装修得古色古香，桌椅板凳也都是复古样式，尤其是那桌子能有一扎多厚。

　　林海道：“怎么样？这地方不错吧，估计马上得火。”

　　刘小六撇嘴道：“也就是吃个环境。”六公主在天上锦衣玉食惯了，这种装修在她看来也就是个苍蝇馆子。

　　林海笑嘻嘻地跟我小声说：“我就喜欢小六这种脾气，这才是过日子人。”

　　我无语道：“你看你贱的！”

　　等菜的时候林海和刘小六有意无意地聊着，林海挑能说的案子闲聊，他们这个职业听起来刺激，其实还是琐碎多于惊心动魄，毕竟生活中不像电视剧里哪哪都是心狠手辣心计沉稳的犯罪分子，无非是谁谁谁因爱成恨砍了情敌几条街，哪个土贼持仿真手枪抢金店结果塑料子弹在地上蹦跶被业主用金链子抽得眼底充血……

　　刘小六偶尔置评几句，比公安局长还要淡定。

　　我跟娃娃嘀咕：“看来这两人发展得还不错嘛。”

　　娃娃摇头道：“不对呀，这分明是往好哥们好闺蜜的方向去了，还是缺乏激情！”

　　我骤然清醒，用胳膊肘碰碰林海小声道：“说点花前月下的，你不能因为我们家小六长成那样就老谈论犯罪现场吧？”

　　林海挠了挠头，忽然对刘小六说：“小六啊，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你父母吧？”

　　刘小六道：“干什么？”

　　林海欲盖弥彰道：“没别的意思，就是拜访拜访。”

　　我好笑道：“你这意图也太明显了，平时你都是怎么迷惑犯罪分子的？”

　　刘小六则开宗明义道：“没用，你还不如先搞定我表哥。”

　　林海急忙问我：“表哥都有什么爱好？”

　　我说：“表哥嫉恶如仇，你什么时候把天底下的坏蛋都抓光了估计就差不多了。”

　　这时菜上得差不多了，林海道：“动筷子吧，这里的锅仔还不错。”

　　对面桌上三个男人也正在吃饭，我往那边扫了一眼很随意地问：“他们吃的是什么？”

　　林海只回头看了一眼顿时正襟坐好，他掏出手机翻着，然后用极低而快速的语气跟我说：“小强，你帮我看看对面那三个家伙是不是手机里这三个人？”说着把手机递了过来，同时又叮嘱了一句，“别被他们发现！”

　　林海的手机上有三个男人的照片，效果并不清晰，我知道这里面肯定有内情，便极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又往对面探了一眼，基本可以确定就是手机上的人，那三个家伙点了一桌菜闷头吃饭，相互间很少说话，也没有叫酒，这本身就是一件异常的事情。

　　我把手机还给林海，小声道：“应该就是！怎么了？”

　　林海表情严肃道：“这是国际刑警发过来的通缉令，这三个人是台湾某黑帮组织的人物，没想到让我在这碰上了！”

　　我吃惊道：“那怎么办？”

　　林海挺直腰板道：“自然点，继续吃饭，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你们赶紧走，我这就通知人过来。”他的手指飞快地在手机上打着字，另一只手仍然装作夹菜的样子。

　　刘小六听了个只言片语，茫然道：“你们说谁呢？”说着顺着我的视线扭头去看。

　　林海道：“别回头！”

　　但是已经晚了，刘小六和他坐成一排，目的非常明确地回头观望，对面的三个男人一起把冰冷的目光扫了过来。

　　林海预感到已经暴露，他低声道：“你们假装有急事要走，我盯着他们。”

　　我迟疑道：“那你一个人……”

　　林海顾不上多说：“快走，我一个人反而好办！”

　　这会我们都意识到了事态严重，我故意打着哈哈道：“公司又催了，吃个饭都吃不好。”说着一边示意哪吒和娃娃先走一边起身拉住了刘小六的手。

　　对面的三个男人一直冷冷盯着我们，双手都放到了桌沿上……

　　林海一只胳膊放在桌子上，手其实已经伸进了怀里，他紧张地观察着面前的玻璃杯上的倒影，人并不多的饭店气氛几乎要凝滞了。

　　刘小六茫然地被我拉起来，对面其中一个男人忽然掏出枪来对准了刘小六，林海大叫一声不好，骤然起身推开刘小六，与此同时对面的枪响了！我就见林海右肩上暴起一团血雾，他硬生生地把刘小六推在了一边，自己却挨了一枪。

　　与此同时对面的另外两个人也都举枪射击，哪吒手疾眼快一脚把桌子踹得立起，使巨大的桌面挡在我们面前，就听子弹不断打在桌面上，也幸亏这桌子是实木的而且厚实无比，不然非给打个对穿不可，饶是如此也不断晃动，随时有可能被打倒。

　　除了受伤的林海剩下的所有人都伸手托住桌子，我们这才勉强有了寄身之处，我这次又受了不小的惊吓，虽然有前几次打底，可这种事不是多经历几次就能安之若素的，谁知道这桌子什么时候散架，对面三把枪还像在不停开火，震得我手都麻了。

　　林海右肩上的血顷刻就湿透了衣服，他渐渐萎顿在桌子下面，刘小六惊慌失措地使劲摇着他喊：“喂，喂，你怎么样？”

　　娃娃大声道：“先帮他止血！”

　　刘小六手忙脚乱地撕扯着林海的衬衫帮他包裹伤口，林海忍着强烈的晕眩感把手枪塞给我，虚弱道：“小强……这次就全靠你了！”

　　我崩溃道：“这个我也不会用啊。”

　　娃娃道：“电影——学电影里那样，很简单的！”

　　“你来？”我这气呀，什么时候了还吐槽，电影里的杀手要干掉对面三个人确实很简单，无非就是纵身一跃一个三连发，要漫画化一点一颗子弹就解决问题了——还可以玩子弹飘移嘛，可是这是在现实中啊！你让一个汉语言文学毕业的网络写手把子弹打出弧度？金庸会降龙十八掌吗？会凌波微步吗？也别凌波微步，你让他不加助跑跳到夏利车顶上就算！当然，以老爷子的年纪恐怕加助跑也够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