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心境的蜕变

　　徐记杂货铺二楼有一间最大的屋子，这是徐富贵的安排的客厅，同时也是他平日里品茶的地方。老头子活了一辈子，没有其它爱好，惟独喜好茶道。

　　此时的他正摆弄着眼前的茶具，眉头也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好似在思索问题。

　　徐庆端坐在方桌对面，眼巴巴的瞅着香气四溢的茶水，说道：“爹，你神色凝重，可是有事儿？”

　　“庆儿，宁儿晌午去给你罗叔送卤肉回来，便对我说要跟你罗叔学艺，我原本认为他是一时玩心，却没有想到今日睡得如此早，不知你有何看法？”徐富贵说话间拿起烧的滚烫的沸水，开始沏茶。

　　“什么？”徐庆被徐富贵的话吓了一跳，猛地站了起来，但随即又意识到自己失态，又急忙坐好，急声说道：“爹，宁儿如此小，怎能跟罗叔学艺？再者，我原本便打算将其送往学堂，争取考一功名，博一出路。”

　　徐富贵点头，说道：“我原本也是这想法，毕竟呆在这山沟沟里没有丝毫出路。再者老头子的身体还行，还能拼打几年，足够宁儿学习所用。”

　　徐庆也急忙点头符合，山沟能虽有猎物可是却危险重重，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徐庆的妻子便是当年要跟随徐庆上山打猎，徐庆原本不让。可是架不住妻子软磨硬泡，最终只能无奈应允。可是谁知那日遇到了大虫，妻子还未来得及逃遁便丧身虎口。含怒的徐庆虽然将大虫杀死，可最终也落得一个重伤。

　　正因为如此，父子二人才决心让徐宁走出大山，可是却没想到又遇到了这件事情。

　　“那父亲可与宁儿商议，不知他何种看法？”徐庆皱着眉头询问父亲，事到如此，他仍旧没有忘记徐家家教。那便是商议，切莫着急，因为自从徐庆记事开始，凡是涉及到他的事情，父亲都会与其商议。

　　徐富贵抓着长须，笑眯眯地说道：“庆儿最近成熟不少，遇到此事也并未着急，由此看来我徐家家教还算不错。”

　　徐庆讪讪的笑了几声，好似又回想起当年的往事，不过显然此时并不是斗嘴的时候，他皱着眉头，说道：“父亲，此时不同往日，庆儿想听听父亲大人的意见。”

　　“宁儿告诉我是他要跟你罗叔学的，若是我们不让，你罗叔定会不悦，再者宁儿的性命又是你罗叔所救，我们于情于理，都不能让去跟你罗叔谈论此事。依我看不如让宁儿跟你罗叔玩一阵子，待他没了那份好奇，自然也就不会去了。”徐富贵眯着眼睛缓缓分析，打铁是份儿辛苦活计，他不觉得一个五岁孩子能坚持下来，或许是他一时看得高兴，故而才诞生的这种想法。

　　徐庆皱着眉头思忖半晌，父亲所说并无不对。况且若是跟着罗云历练一番，或许还能强壮身体，给他日后打一个好基础。他看着父亲，沉声说道：“也好，自从宁儿的母亲去世之后，我们便对他百依百顺，他偶尔也太过调皮，吃一番苦头或许会有所改变。”

　　徐富贵眯着眼睛，点了点头，看着徐庆，说道：“庆儿，你却是要另外寻一位少女了，我们徐家三代单传，搁到老头子这里条件才有所改变，我还等着你开枝散叶，壮大我老徐家呢。”

　　徐庆讪讪的笑了几声，说道：“父亲，此事还是搁以后再谈吧，我今日打猎累了，要回去歇息了，父亲也早点休息。”说话之间，徐庆急忙将茶水喝完，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徐富贵看着徐庆的背影长叹一声，专心摆弄眼前的茶具。

　　而就在徐富贵品茶时，罗云却拿着雕刀坐在月色之下专心工作。渐渐的，随着雕刀的飞舞，那木根也出现了轮廓，只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雕刻之人并非别人，而是五岁孩童徐宁。

　　待罗云最后一刀落下之后，那木雕也已然完成。若论这木雕的工艺，可谓上品，栩栩如生，只不过罗云却并不满意，因为他觉得眼前的木雕少了徐宁该有的天真。

　　其实，就连罗云也没有想到为何要雕刻徐宁，他好似在不经意间便将徐宁的大体轮廓勾勒出来，而后才开始细心雕刻。

　　当然，这与罗云心境也有关联。毕竟，今天给他最多感慨的人便是徐宁。

　　罗云盯着木雕看了半晌，摇头说道：“有其形而无其意，下品，如此看来我的道心还未融入到天地之间。虽然昨日里有颇多感悟，可是我打造的兵器仍旧锋芒毕露，由此看来，却是需要多多磨练，争取早日有所改变。”

　　“温馨欢愉是为道，天真无邪亦为道，有得有失也是道。大道三千万，我罗云的道又在何处？”罗云说话之间，忍不住眉头微皱，再次陷入万千思索之中。

　　日升月落，五更时分，紧闭双眸的罗云睁开了眸子，慢吞吞的朝着外面走去，他答应了徐宁，自然也就不会食言。

　　店门刚刚打开一条缝隙，罗云也看到了站在那里的徐富贵与徐宁。可能是因为天气的缘故，徐宁的小脸早已通红。

　　徐富贵朝着罗云抱了抱拳头，说道：“罗老弟，宁儿就交由你了，他若是哪里有错，尽管说教，切莫放纵。”话音落下，徐富贵再次对罗云抱了抱拳头，轻轻拍了拍徐宁的脑袋，扭身朝着杂货铺行去。

　　罗云直视徐富贵的背影，朗声说道：“老哥放心，罗某绝对不会误了宁儿的前程。”

　　“罗兄弟，老头子信得过你！”话音落下，徐富贵已然进入杂货铺中。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说话之间，徐宁已然跪地，他双手捧着戒尺，说道：“徒儿徐宁，自今日启，愿跟随师傅学艺！”

　　罗云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他俯身接下戒尺，看着一板一眼的小徐宁，眼中笑意更浓。

　　徐宁却是双手高举，叩头行礼。

　　待礼毕之后，罗云将其扶起，说道：“宁儿，为师打铁，你在一旁观看便可，若有不明尽可询问。切莫将疑惑藏于心中，此乃修习大忌，可懂！”

　　“师傅放心，徒儿一定会铭记师傅教诲！”徐宁说话之间仍旧不忘朝着罗云行了一礼，态度颇为恭敬。

　　罗云笑眯眯的点头，不与其言语，而是开始生火，加热精铁，再次全身心的投入打铁之中。只不过今天罗云并未打造兵刃，而是由农具入手。

　　天色渐亮，街道也再次热闹起来，罗记铁匠铺的人也络绎不绝。不过多半都是山林附近那些精壮汉子，他们都想由此处寻求一柄利刃，去捕杀更多的猎物。

　　可是待发现并无兵刃之后，才将目光落在了农具之上。

　　罗云自然忙的不可开交，一面应付客人，一面打铁。而让罗云奇怪的是整整一个上午，徐宁都站在角落之中，并未发出任何言语。

　　在中午将至的时候，徐宁朝着罗云行了一礼，而后便朝外走去。片刻之后，待回来时，已经买来了镇上最好的阳春面，他看着眉宇间尽是笑容的罗云，说道：“师傅，我爷爷告诉我身在师门，要懂得伺候师傅，宁儿还小，并不会做饭，只能去买，还望师傅谅解。”

　　“你这小人精！”罗云忍不住拍了徐宁的脑袋一下，指着柜子说道：“宁儿，那里有钱，你可以随意拿取，只需给为师记一个账目便可，可好？”

　　徐宁瞪着眼睛，思量半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好。可是师傅，您累了一上午，也该吃饭歇息了，我这就去给你打水。”

　　罗云勾着嘴角笑了起来，也不去管小徐宁，开始收拾餐桌。

　　两人饭罢，徐宁自告奋勇的收拾碗筷，而后又让罗云歇息，开始打扫屋子，擦拭那原本便一尘不染的柜台。

　　罗云坐在藤椅之上，眯着眼睛好似进入了睡眠。他并未阻止小徐宁，对于罗云而言，做事若无恒心，那也不必为之。再者，他也想看看这个五岁的孩童有多大韧性，可否传承老罗家打铁的手艺。

　　想到这里，罗云又想起了父亲当年传授的‘火雷劲’，他暗道：“父亲，云儿并未将您亲手所传的火雷劲炼到顶峰。若是这小家伙品性极佳，韧劲颇好，那便将‘火雷劲’传授给他把，这样也算给火雷劲找了一个传承之人。”想到这里，罗云的心忍不住抽搐了几下。自己，有多少年未见父母，他们现如今可好？

　　晌午过后，徐宁轻轻的摇了摇罗云的胳膊，脆生生地说道：“师傅，晌午已经过了，您喝完这杯茶该工作了。”

　　罗云睁开眼便看到额头冒汗的小徐宁，他接过茶水一饮而尽，说道：“好！”

　　罗云再次投入打铁之中，小徐宁就站在那里观看，仍旧没有半点声响，他神态颇为专注，时而眉头微皱，时而眼珠转动。

　　罗云虽在打铁，可是却将小徐宁的表情收入脑中，渐渐的，他嘴角勾着的笑意也愈发明显。

　　罗云忽然有一种想隆盛大笑的冲动，他手中挥舞着的铁锤也愈发快速，顷刻间手中的锄头便已打造完成。

　　徐宁瞪大眼睛，他只看到了一串虚影，待那虚影停下时，眼前的铁块却已然变作农具。

　　眼前的农具光华内敛，虽然仍旧锋利，却并未散发出丝毫凶戾之气。

　　“这是为何？难道，我已经触摸到那个边缘？”罗云摸着下巴，眉头微皱，陷入沉思。

　　而小徐宁虽然心中颇为疑惑，却并未敢擅自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