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梦瑶，你知道吗，我一直有个梦想……”我忍着悲伤，良久之后说道。此刻梦瑶眼圈也是红红的，身体也是悲伤到几乎是在颤抖的，但是依然故作没事的强撑着。她仿佛没听见我的话，过了很久很久才微微扭过头，愣愣地看着我，问道，“什么？”“你知道吗，我一直有个梦想，一个跟你有关的梦想……”我于是又重复了一遍。“什么梦想？”梦瑶貌似已经对这些所谓的梦想不再感兴趣，心不在焉问了一下，然后就扭回了头，又满眼忧伤地痴痴地望起大海来。“我一直想，有一天，我能带着你去香港，一起去看哥哥。”我说道，“我会在这之前把哥哥那些我们都喜欢的歌都学会，然后在香港的时候唱给你听，我要让哥哥以及哥哥的歌共同见证我们的爱情，我要他在天之灵祝福我们一生一世一辈子……”
“呵呵，挺美的一个梦想……”梦瑶听完微微苦笑，“但是我已经不喜欢香港了，我想在很长的时间内我是不会去了……”“梦瑶，真的就无可挽回？”我能读懂梦瑶的意思，心里那个痛，但我依然忍痛执着，“这是你一生的幸福，为什么不再给自己一个机会？”“我给过了……”梦瑶伤感道，“只是你没有珍惜。”“梦瑶，十年，整整十年，你懂吗？”我有些急了，有些歇斯揭底。“我懂，但太多痛苦和不美好的回忆了，我想忘掉它……”梦瑶说道，语气是悲伤中带着一丝不忍的坚决。“这不是你想忘就能忘掉的！”我吼道，“我很了解你，你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没有欺骗自己，相反，我是因为忠实自己的内心，才做出的这个选择……”梦瑶依然无比平静地回答我，估计真的是哀莫大于心死了，我的所有愤怒与执着再也激不起她心里的一丝涟漪了。
“内心？我不相信这是你内心的真实想法，一点也不相信……”我有些懵，有些手足无措，悲伤地呢喃道。“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梦瑶平静道，“不过，我不否认，我还有些爱你。但是，相爱不一定就是要在一起的。你知道，越是相爱的人，往往越是不能在一起。与其在生活中无休止地互相折磨，为何不放爱一条生路，就在遥远的天边互相牵挂彼此，也许这样，我们还能在这个冷漠残酷的世界里温暖对方一辈子，这岂不是一件绝美的妙事？”“一点都不美……”我带着怨气埋怨道，“就让我在你身边一直温暖你岂不是更好。”“呵呵，你会懂的。”梦瑶苦笑，然后没再说话。我无言，抓起一把细沙，狠狠地丢尽海里，然后跟梦瑶一样，静静蹲坐在那，傻傻地看着远处的一艘远洋货轮渐渐消失在无边无际的海平面。
夕阳最终沉入大地，天色黑了下来，海风变得有些凉，我和梦瑶都不禁颤抖了一下。梦瑶先起身，也没说话，就沉默着朝来时的路沿路返回。而我用无比悲伤地眼神最后深情地望了眼已经被黑夜笼罩的大海，微微叹了口气后也起身，然后跟着梦瑶一起往回走去。轮渡到对岸，我问梦瑶要去哪里。梦瑶说回北京，但是会先去上海。我问她要不要去福州玩两天，我会免费当她的导游。她说不用了，她不太喜欢福州这座城市。我心一沉，有些难过，遂不再坚持，而是默默地陪她等出租车。
出租车很快来了，我们坐了上去，然后朝火车站而去。这个过程中我们都没说一句话，直到付钱的时候我们才因为抢着付钱争执了起来，最后我还是慢了一步，那个司机率先结过了梦瑶的钱。我很不喜欢女人给我付钱，但是面对执拗与自尊的梦瑶，我又没多少办法。其实我知道梦瑶是体贴我心疼我，不想让经历状况不太好的我浪费钱，但是她不知道的是，每次她替我付钱，我的自尊心都被深深地伤害了。看着她那有些孤傲的背影，我在心里难过地感叹了一声：梦瑶，若是你懂我，那该多好！
梦瑶去上海，我去福州，虽不是同一个终点，但是顺路。买好了票，我们等了一会，然后一起搭上了北上的列车。“梦瑶，厦门是一座美好的城市。”我望着车窗外那些美到令人迷醉的夜景，情不自禁地梦瑶感叹道。“本来它可以更美好的……”梦瑶也是沉醉地看着车窗外那醉人的夜景，但却还是说出了这么句充满遗憾意味的话。“你可以……”我想说“你可以让它变得更美好的，只是你太固执，自己不愿意罢了”，但是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我深知，现在的梦瑶已经着了魔了，不会再听进我的这些话，我也是有自尊心的，不想再让它一直被践踏。梦瑶看了我几眼，见我把话咽回去了，于是就低下头，拿出手机翻起了什么来。我看她那个样子，好像在给谁发短信，我突然想到了她要去上海，于是有些好奇地问她，“梦瑶，你去上海是因为工作的事？”我问得很小心很谨慎。“不是，去见一个朋友。”梦瑶这么回答我。“这么晚了，一个人去上海，挺不安全的，要不还是先在福州过夜，明天我送你去车站回北京？”我尽量真诚，尽量隐藏住自己的怀疑与不信任。“额，不用了。”梦瑶对我报之以感觉的浅笑，说道，“上海有个闺蜜会接我，我不会不安全的。”听到是去见闺蜜，我也是放心下来了，然后也不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静静地望着车窗外茫茫的黑夜发呆、发呆……
我知道梦瑶是真还爱着我的，但是这让我更心痛更难过，既然以后都不会在一起了，那倒不如她现在已经彻底不爱我了，那样我至少心里不会再抱有幻想。可是，自己的执念又是那么深，也是那么不想分得那么彻底，心里也想一直抱着这么一丝希望——仿佛这丝希望是我的一根生命线似的，一旦放开我就会摔落万丈深渊死掉。也许，是我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是我，自己一直不敢正视和面对这段已经长达十年的感情。这夜，窒息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我好想列车突然停止，然后将我和梦瑶永远留在这里，这样我们就永远不会分来……可是，列车是那么的快，很快我们就抵达了福州站。我要下车了，可是我是那么不舍，我甚至隐隐地感觉，这是我最后一次见梦瑶，一想到这样，心里是那么的悲伤！
可是，我还是要下车了，真的要下车了，因为我的终点到了，我不该再前进了，前面那里没有我该走的路，我也没有理由再厚着脸皮继续往前走了。“梦瑶，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是吧？”临走前，我站在那深情地注视着梦瑶，跟个淘气的小孩似的，用哀求的目光死死盯着梦瑶。“也许会的，后会有期吧。”梦瑶想躲避我炽热与执着的目光，但还是因为不忍心拒绝，与我对视在了一起，她的眼眸里充满忧伤，还开始闪烁起晶莹的泪光。“梦瑶，我真要走了……”列车员又吼了，我不得不离开了。“……”梦瑶明显也很不舍，但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用她那双会哭泣的眼睛看着我。“梦瑶，你自己小心点，后会有期。对了，别不接我电话，记住了哈。”说完，我在列车员的怒吼中转身离去，不过在转身的那一刻，我永远记住了那滴泪珠从梦瑶眼眶流出时的样子。
下了列车，列车还有十几秒才开，我跑到梦瑶所在的那个窗户，站在那不停呼唤她，她很快反应过来，看向了窗外的我。她哭了，在我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哭了，此刻眼圈红红的，脸颊上都是泪珠。我心很痛，但是依然极力地忍着眼泪，列车真的要开动了，车底下的铁轮已经缓缓滚动了，我终于是忘了我的恐惧，撕扯开嗓子，对着一窗之隔的梦瑶奋力嘶吼道，“林梦瑶！你记住！我会等你的！会一直一直等你的！你跑不了的！我会等你的！不要跟我后会无期！我和你一定会后会有期的……”我不知道车窗那头的她能否听得见，我只看见她看见我嘶吼后那诧异到极致感动到极点的表情。
列车终于开过去了，梦瑶那张带满泪痕的脸永远地刻在了我的脑海，我也是终于忍不住哭了，而周遭变得地狱般的一片死寂，我的耳畔莫名地响起了哥哥的那首《风继续吹》：风继续吹/不忍远离/心里极渴望希望留下伴着你/风继续吹/不忍远离/心里亦有泪不愿流泪望着你/过去多少快乐记忆/何妨与你一起去追/要将忧郁苦痛洗去/柔情蜜意我愿记取/要强忍离情泪/未许它向下垂/愁如锁眉头聚/别离泪始终要下垂/我已令你快乐/你也令我痴痴醉/你已在我心/不必再问记着谁/留住眼里每滴泪/为何仍断续流默默垂……
列车终于是彻底消失在了我的视线，我眼前的世界立马变得一副空荡荡，好像除了苍茫的夜色，什么也没有，让人感到莫名地惶恐。而那无尽地延伸向北方的铁轨，在火车的撞击停止之后彻底沉寂了下来，再也没有什么声响，仿佛在向我默默地诉说什么。我就那样傻傻呆立着，一点不想离开，也忘记了离开，并且无数次手掏出兜里的手机，想跟已经远去的梦想诉说我的不舍，可是突然之间又没有了勇气。不过，就在这时，一条短信却发了过来，我拿出来一看，却是梦瑶发过来的。她说，“夜色很美。”我笑笑，无言的苦笑，想了想，给她这么回了过去，“但你却在流泪。”发完，我却感到自己心也很痛，因为，自己何尝也不是在流泪，连心都在流泪，整个撕心裂肺。
“你其实还是懂我的。”梦瑶一会之后回了过来。我猜不透她此刻的表情，但我知道她这句话还有后半句，那就是——但是很遗憾我们却不能在一起了。我真的是很懂她，可是那有什么用，我有些心堵，回道，“但你不懂我。”是啊，梦瑶不懂我，若懂我，就不会不相信我，我们就不会分开，也不会让这十年的感情画上一个悲伤的句号。“。”不一会，梦瑶又回了过来，不过这次却一个字也没有，只有一个句号！这让我有些费解。我看着这个句号愣神了好久，想了无数次要给梦瑶再回过去什么，但最后还是放弃了。我望着眼前的这夜，感觉它一点不美，黑暗，压抑，窒息得让人绝望！我最后望了眼北去的方向，最终还是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缓缓离开了这个让人悲伤的地方。
晚上，躺在床上，我久久无眠，梦瑶离去时那沾满泪水的面孔一直在我脑海中晃荡，怎么挥也挥之不去。我听着手机里那些熟悉的歌，又情不自禁回忆起了我们曾经的那些青葱往事：我悄悄地透过玻璃看着美丽如天使的她发呆，我偷偷趴在书桌上用书挡着脸然后用水笔戳她散落在我桌上的发丝，我偷偷地给她写情诗然后偷偷地扔在她的桌底下，我每天晚自习故意那边赶作业只为了能和她多呆一会，我每天趴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的人来人往其实只是为了看着她缓缓走入校园……想着想着眼泪都流了一被子。我也不知道自己最后是如何睡去的，我只知道那晚我做了一个梦，一个跟梦瑶有关的梦：梦瑶走后，这段长达十年的感情一直折磨着我，终于有一天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折磨的我，在贴子上写下了我们之间的这段故事。
这故出人意外地很快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并最后传到了梦瑶的那里。而梦瑶其实没有真正放下我，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天空湛蓝，阳光明媚，我正走在福州的西湖边，想着远在北方的梦瑶，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接起来一听却是梦瑶的声音。她来福州了！她居然离开了北京，辞去了那里的工作，回到了我的身边！第二天，我也辞去福州的工作，和梦瑶一起回到了我们的老家。我们很快就举行了婚礼，然后开始了我们的创业之路。在我们的努力下，不久之后，在我们村子旁的那座山上，种起了漫山遍野的果树，而且果林里有个大大的池塘，塘里有成百上千条欢快的鱼儿，还有一大群老是嘎嘎叫个不停的美丽白鸭。清晨，我站在池塘边上喂鱼，梦瑶站在另一边喂鸭，傍晚，我坐在池塘边钓鱼，梦瑶呆在厨房里做饭，夜里，我弹着吉他唱着歌，梦瑶则打着节拍跳着舞，墟天，我在熙攘的集市卖鱼，梦瑶则在我对面卖鸭和鸭蛋，周末，我们开着车，带着我们那条叫作“梦飞”的小狗，一起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尽情地游玩，我们还给它拍照，给它拍视频，还跟它讲述我们美丽的爱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