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何为西北大柱国！
半山腰处，一座凉亭。
这凉亭的位置选得很是微妙，恰巧在延伸出来的山体巨石上面，颇有几分巧夺天工的意味。
凉亭四周早已站满了披坚执锐的甲士，个个身上都散发着凶悍气息。
李弘壁跟着那参将走向凉亭，却被人给拦了下来。
参将殷破岳看向了李弘壁腰间的炸药包，忍不住眉头一挑。
“弘壁世子，这东西不能带进去！”
话音一落，殷破岳伸手就探了过去。
然而李弘壁却快了一步，提前将炸药包抄在了手里。
见此情形，四面八方的精锐甲士全都脸色大变，更有甚者直接掏出了弩箭对准李弘壁，大有一副直接将他给射杀的架势。
“要么让我进去，别动我的东西！”
“要么就放我们离开甘肃，别给脸不要脸！”
李弘壁面无表情地开口道，丝毫没有因为身陷敌阵就感到害怕。
大不了鱼死网破嘛！
李弘壁不相信这些人真敢！
在这些将士眼中，宋晟这位西北大柱国的命，远比他李弘壁要珍贵的多！
双方就这么僵持了下来，丝毫不肯退让。
正当这个时候，凉亭内传来了一道疲惫的声音。
“不得无礼，退下！”
这道声音一出，所有甲士全都收起了刀兵，殷破岳也不例外，向李弘壁抱拳行礼后，就侧过身子让开了道路。
见此情形，李弘壁也把炸药包重新放回了腰间，这才步履坚定地走进了凉亭。
其实在出发前往甘肃之前，还有在路上游山玩水的时候，李弘壁想过不少次如何与宋晟会面，想过这位西北大柱国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想过第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但是当他看到坐在凉亭里面这个男人，迎着这个人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真的没有做好准备。
没办法，对方气场太过强大了些！
宋晟生得极为雄壮魁梧，就仿佛是宋琥那牛犊子的放大版本一样，整个人坐在那里，就好像是一堵高墙，很难不惹人注目。
这是一个两鬓微见斑白，国字脸络腮胡的威严男人，身上那种常年金戈铁马的杀伐气质寻常人想模仿都模仿不来。
他就是宋晟，西北大柱国，为大明王朝镇守了甘肃之地十多年的大将军，西北军民眼里的神，心中的天！
哪怕他已经尽显疲态，脸上满是苍老皱纹，甚至连后背都有些微微驼起，可他依然是一堵墙，依然是一座山，依然是一柄能粉碎一切外敌的尖刀！
李弘壁在打量宋晟的同时，这位西北大柱国也在观察着李弘壁。
二人默契地观察了对方良久，最后还是宋晟主动开了口。
“坐吧。”
“很久没有看到这么有意思的年轻后生了！”
李弘壁也没有客气，颇为听话地坐在了宋晟对面。
只是他没有开口，而是环顾四周，确认一下自己身处的环境。
当他看到跪倒在地上，脸上还满是巴掌印的宋琥时，顿时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啧啧，少将军，这是什么姿势啊？”
宋琥闻言气得满脸涨红，奈何他父帅就在面前，他也不敢造次，只能恶狠狠地瞪了李弘壁一眼。
“弘壁小友，这孽障方才多有得罪，是宋某教子无方，还请小友恕罪！”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谁都没有想到，宋晟竟然会向李弘壁低头道歉！
他可是西北大柱国啊！
而这李弘壁不过就是个出身显贵的国公世子罢了！
李弘壁何德何能，值得大柱国如此礼遇？！
宋琥顿时就急眼了，道:“父帅……”
可是他话还没说完，宋晟仅仅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张狂的宋琥立刻就不敢吭声了，老老实实地闭上了狗嘴。
李弘壁自己也很是惊愕，连忙摆手道:“大柱国言重了，不过就是小辈玩闹罢了，不至于不至于……”
“小辈玩闹？”宋晟笑了，“值得动用这种杀伤性火药？”
宋晟看向李弘壁腰间的那四个炸药包，也是忍不住嘴角抽搐。
“恐怕纪纲平安这些蠢货，还以为你做这些炸药包，是为了对付帖国那些跳梁小丑的吧？”
“你这小子，心思也未免太多了些，小心慧极必伤啊！”
李弘壁讪笑了两声，道:“小子贪生怕死得很，所以一向喜欢做足准备。”
“倒是小子有一事不明，大柱国既然早就知道那些帖国细作的所作所为，为何不及时禀报朝廷？”
没错，这位西北大柱国，早就知情了。
或者说远在李弘壁之前，宋晟肯定就知道了。
等李弘壁他们一进甘肃地界，一举一动只怕都在这位西北大柱国的眼皮子底下。
但他偏偏什么都不做，任由李弘壁布局钓鱼，把阿拉古等人给一网打尽，最后他才出面，邀请李弘壁过来一叙。
最好的证据，就是眼前这些数量众多并且披坚执锐的甘肃军甲士。
人家只怕早就埋伏在了这青江驿附近，就等着将这两方人马给一网打尽！
宋晟听到李弘壁这话，也不觉得意外。
此子智计过人，他早就有所耳闻，不然也不会亲自来见他了。
“那你觉得，宋某该怎么上报朝廷呢？”
“或者说，宋某该什么时候上报朝廷呢？又该上报给哪个朝廷呢？”
李弘壁闻言一愣，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
原来如此！
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哪怕宋晟确实知情，可他也没有办法。
上报朝廷？
上报给建文朝廷？
且不说建文这个书生皇帝会不会信，他这封军情公文能不能被建文看到，那都是一个问题。
齐黄方等江南士绅把持建文朝政，他们就算得知了这个情报，又会怎么做？
人家当时可一门心思地忙着削藩呢，哪有功夫搭理一个西域蛮国！
再说了，不过是刺探情报罢了，又不是真个打过来了！
大不了就是让他宋晟这位西北大柱国多多注意，儆备边防罢了。
上报给建文朝廷，和不上报，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反倒是可能给他宋晟惹来祸事！
至于上报给永乐朝廷，同样和不上报一样的，至少眼下而言是如此。
永乐王朝初立，正是罢兵息民修生养息的时候，朝廷也给不了宋晟什么支持，无非还是让他儆备边防，仅此而已。
其实说句不好听的话，宋晟要真是上报朝廷了，反而会让他自己陷入困境，甚至可能会落得个拥兵自重的嫌疑。
毕竟正值改朝换代这个敏感时期，他宋晟突然宣称大明西北有大敌，他又只是抓到一些细作罢了，皇帝会怎么去想此事？
所以，不如不报，就这么风平浪静的也挺好。
“大柱国这是先谋身后谋国啊，这么做是不是对不起您这身份？”
李弘壁还是不死心地开口道，直接点破了宋晟的动机。
先谋身，后谋国，总归是有些让人不齿的。
“李弘壁，你特么地说什么？”
宋琥怒了，恨不得将这口无遮拦的小子给宰了。
“掌嘴！”
宋晟看都没有看这儿子一眼，淡淡喝令道。
紧接着，宋琥就开始抽起了自己巴掌，而且下手很重，没有丝毫手软。
“先谋身后谋国？”
“或许吧！”
西北大柱国幽幽开口道。
“我宋晟这辈子，无愧于大明，更无愧于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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