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时代 第211章 重蜕（三十三）

    你需要经历的，无论如何躲避，你迟早都要经历。你先获得了，或许以后就会是失去；你先失去了，或许以后就会是获得。


    上天是看似不公平的公平的……


    我之前获得了五个多月的空闲时间，如今开始加倍奉还，本以为有个周末假期已经是奢侈级别的了，但我万万没想到还有更奢侈的，连拥有一个晚上的假期都好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以上是我之前想到过的最糟糕的程度，但更糟糕的是，我的午饭时间和晚饭时间也只有半个小时而已。我的精神世界需要吸收与输出，前提是要有时间。可……


    虽然我也知道“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你愿挤，总还是有的”，但我需要的不是半杯水，而是半盆水。


    为什么人在拥有的时候却不能那么全心全意地对待所拥有的事物？为什么总要等到接近失去或已经失去了，才开始想念拥有的时候？


    好想念有灵感就可以快速写东东的感觉，如今就算我有灵感，都还要看我能不能抽出时间来写。有灵感却要压抑着等待到下班才书写的感觉，就像不会游泳的我掉到了水里快要窒息的感觉。而就算下班后就开始书写了，但写到夜深困倦却依然意犹未尽的感觉，就像不会游泳的我掉到了水里快要窒息的时候被人救了，但进入了昏迷状态的感觉。


    我很想说什么，但好像又不能说什么。空闲掉的时间，开始从繁忙里一点一点地拉扯回来。本该有的繁忙，还是会有。


    不过，习惯了会发现，真的没关系。


    那一天，我第六份工作上班的第一天。


    我当时是带着失眠到凌晨四点才入睡的精神状态去上的班，第一天到公司报到是在公司三楼，报到时间是早上七点五十分。


    也许是太久没上班了，我的时间观念有点退化了。本以为早上七点十五分起床，搞定一切之后，还可以买个早餐吃啊什么的，并且提前在预定的时间报到。然而，我出门的时候，离七点五十分还只剩下十分钟……


    别说买早餐吃了，连是否会迟到都是一个问题。


    匆匆地下楼骑着“小完美”向公司飞奔，然而，路上的上班大队确实震撼！各种四个轮和两个轮的交通工具衬托着拥挤的人头在不光滑的公路上慢慢地摩擦，摩擦……


    我很想抱怨什么，但也没抱怨什么，因为我也是这千军万马里的其中一员……


    幸好，幸运如我。凭着我天生的幸运以及自以为高超的骑车穿插技术，我终于在七点五十分之前赶到了公司。嗯，只耗了几分钟。


    进到公司门口，一眼望过去，有一大波人在准备集合，而且公司还放着一些音乐。嗯，我的第一感觉告诉我，他们应该准备要开早会了。


    接着，音乐的节奏开始变成了迪斯科风格。然后，他们开始分开排队。


    因为我要上公司三楼的楼梯就在那些队伍的前面，为了不让自己过分引人注目而诱发自己的虚荣心，所以我赶紧锁好了车，趁他们还没有完全集合好，加快步伐走过去上三楼。


    与我同上三楼的还有不少那天同是去报到的临时工。


    在走上公司楼梯的时候，感觉特别的熟悉。因为公司楼梯的梯阶都贴有一些标语，有励志的，有忠诚的，有真理的等，而楼梯的墙壁上既挂有公司的成长历程，也挂有公司重要人物的头像以及简介，还挂有优秀老员工的头像以及座右铭。


    这种风格，特别像销售公司的装饰。就像我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


    上到公司三楼的时候，墙壁有一面大大的仪容镜，嗯，突然看到镜子里的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我的自恋癌又发作了！太他猫猫的帅啦！


    无意识地在内心里激动了几秒之后，外面突然想起了广播体操的音乐！


    纳尼？！这是神马状况？自从我从高中步入大学之后，广播体操就已经和我无缘了。但，当外面传进来的广播体操音乐钻进了我的耳朵，我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否回到了学生时代……


    站在我旁边的其中一个男生也意外地吐出了一句：“我去！竟然还要做广播体操！”


    之后，年轻的临时工们个个汗颜……


    我倒是有些好奇，他们是怎么做广播体操的。感觉，有点期待。


    我又继续把注意力集中在仪容镜顶上的字，“孝”。感觉，这家公司的企业文化核心是以孝为主的。


    嗯，有属于自己企业文化，个人觉得这很不错。因为，这往往代表着一个企业的灵魂。


    看了有好几分钟之后，他们散会了，三楼办公室的女文员也上来了。


    之后，就是乱。嗯，好乱。


    因为临时工挺多的，二三十人挤在一个本来面积就不大的前台，这个人事叫某些人跟他走，那个人事又叫那些人跟她走，感觉，有几个人事在整理自己招的临时工，混在一起，就是乱。


    像我那么迟钝的人，我硬是楞在原地想了半分钟才误打误撞地跟着一个女文员走。


    我们进入了会议室，然后自己找位子坐。会议室的中间是一张大大的椭圆形桌子，大概能坐十多个人吧，没位子坐的人就站在会议室两边和后边。嗯，我选了最前的位置，就是比如领导在正中间讲话，那我的位置就在于其的右手边第一位。我选了那个位置并不是代表我有追求权力的欲望，而是当时压根儿就快没位子坐了，刚好我瞄到了空荡荡的它在等待着一个人的屁股，好吧，那我就只好用我的屁股去满足它了。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而顺畅……


    待这班人安静下来之后，一个穿着粉红色外套，打扮挺用心的女文员拿了一沓合同走了进来说话。


    第一眼看到她时，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当她说话说了好一阵子，我突然发现，加上她的笑容以及时而幽默的话语，她特别像是我在柬埔寨工作时的三位老大之一——冰姐。


    看着她说话，就好像看着冰姐一样。慢慢地，她的样子和穿衣打扮，以及说话的方式与表情都越看越像冰姐。感觉，我又回到了在柬埔寨工作的那段日子……


    她的打扮有些特别，就是她穿着的是白色的衬衣，衬衣是插进紧身裤里的，而外面则穿上粉红色外套，不过外套没有拉上拉链。其实，这很正常。只是，她肚脐处的白色衬衣已经从她的紧身裤里松了不少出来，因为衬衣是用钮扣扣上的，所以她肚脐处松出来的衬衣位置刚好是钮扣与钮扣之间的位置，于是感觉空了一个大洞。这大洞的程度已经达到了只要站在她的正前方，几乎都可以看到她肚子有一个如碗大小的肚皮在呼吸着新鲜空气……


    也许是她太忙了，没在意吧。不过，也不排除是故意的。


    她觉得最尴尬的时候应该就是念名字的时候，嗯，念到谁的名字就上去领自己填写的合同。是的，她好多字都不知道怎么念。或许是别人写的字太丑了，又或许是别人起的名字太神奇了，更或许是她真的不知道……


    不过在这充满尴尬的画面里，她的笑容却一直挂在脸上，感觉，这种特别的乐观真的很好！事实证明，她也的确很有感染力，那些年轻的男生临时工都觉得她好说话，可以说成一片。


    不过，我和她只交流了几句而已，因为我是应聘长期工的。所以，她让我去找前台的文员。


    与我同行的，还有一位有着强大地中海且海拔略低的大叔。


    嗯，幸好有他与我同行。因为，办公室里的门比较注重隐私，从外面进来只能用公司专用的卡刷一下才能打开，而从里面出来就要先按一下门旁边的按钮后才能把门拉开。呼，本来我不知道的，不过那位大叔似乎是内行或见过世面，在我面前自然地演示了一番。嗯，我真的是见识短，我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门……


    到了前台之后，一个看起来皮肤略健康，但表情却是乌云密布的女文员在随时想“打雷”。


    她用犀利的眼神望着我和那位大叔，生硬地问：“干嘛的？”


    我正要说的时候，那位大叔一起说了。好吧，那就麻烦大叔吧……


    弄完该弄完的东西之后，她就让我们自己找地方站，别堵在门口就行了。嗯，我特别不喜欢这种冷冷的女孩子……因为我是在冬天出生的，我喜欢的是温暖的春天或火热的夏天……


    在等待的过程中，办公室里面突然走出了一位拿着快递的女文员在前台记录一些什么，那脸蛋，那身材，那长发，噢！真是个美人……不过，看看就好，因为她不会是我的菜，她的脸没有温暖的感觉。嗯，我喜欢温暖和火热……


    之后继续等……


    突然，前台的女文员隔空望着我，问了一句：“刘金龙，你之前是做跟单的？”


    我内心自然地愉悦了一下，因为她喊出了那动人的三个字。然后我自然地回答：“是学跟单。”


    她继续问：“那你是应聘什么的？”


    我还是自然地回答：“普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一个普工的命运，会是如何的呢？不知道，我正在感受中……


    等到那位像冰姐的女文员出来说了一句话之后，我们就跟着她走了。


    她笑着说出了一句：“兄弟姐妹们，来，我们走！感觉，好像带你们去打群架一样！”


    后面的人，笑声一片。


    到了公司的另一条楼梯入口，我和那位大叔就留在原地等候，其他临时工就跟她上楼去打“群架”。


    一楼梯口有个身材魁梧的保安专门负责开进一楼车间的门，还有负责看管员工进入车间前拿出来的手机。嗯，他给我的第一感觉，不怎么好说话。


    像冰姐的的女文员下来之后，就带我和大叔进入一楼车间。嗯，我看到车间里有牌子标明“注塑车间”。噢，第一次接触……


    之后，像冰姐的女文员把我和大叔交给一位看起来挺老而实际上也确实挺老的女人之后，就离开了车间。


    额……在老女人的旁边，站着一位看起来大概有二十八九岁的大哥。我的眼神告诉我，他当时在盯着我脖子上戴着的射手座吊坠。嗯，感觉他会误认为我是那些很拽的“烂仔”。


    然后，老女人就让他带那位大叔去某个岗位了。


    剩下我，安静地等待着她的安排……


    她好奇地问了我：“你是做临时工，还是做长期工？”


    我自然地回答：“长期工。”


    她不自然地点了好几下头……


    接着，就叫我去找那位盯着我射手座吊坠的大哥，让他给我安排事做。从这里，就算是傻子也知道，那位大哥就会是我的老大。


    嗯，暂时称他为冷面老大。因为，他在我面前都是不言苟笑的……


    他安排我做一个拧零件的差事，就是把在塑料上连着的细小零件拧下来。嗯，感觉还行吧，暂时没有压力。


    在拧小零件的过程中，我开始分析车间的状况。嗯，车间面积大概也就是四个篮球场大小，分为四部分，具体是什么部分不清楚，但机器并不是很多。


    我比较喜欢的是，地面比较干净，没有油污。而且机器开动的声音并不刺耳，也不至于太安静而令我不适应。


    第一感觉，还是可以的嘛。


    之后，老女人给我发了一张饭票，可以去公司的小食堂吃饭。


    略过一些情节，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冷面老大让我先去吃，吃完回来后帮某位员工接机，再让他去吃饭。


    虽然我连那些机器都不知道怎么开，但我还是带着疑问去吃饭了。


    问了冷面老大，公司的小食堂在公司外面的大路旁，叫红苹果快餐店。


    好吧，当我出现在那家快餐店门口时，嗯，真的是家快餐店，没有一点点食堂的样子。


    不过，饭菜味道还可以，就是老板娘的气场太强大了！饭打得少了一点，很快吃完又要加饭……


    比较另类的是，那家快餐店的装汤方式是用一次性白色胶袋套在一个小盘子上来装汤。嗯，算是开了眼界。


    午饭时间只有半个小时，吃完饭后几乎可以说是直接进车间接机就得了，没太多的时间玩手机。


    因为第五份工作尝试过了这种上班时间的安排，所以我也没什么不适应。


    进到车间之后，接机的人有了，又不需要我了。好吧，那我就继续拧小零件……


    那个下午，我本以为是个挺轻松的下午。


    没想到，冷面老大如此对待我。


    他不让我拧小零件了，让新进来的员工去拧。而我呢，扫地。


    好吧，这我真的没话说。因为我很清楚，打杂是一个diao丝在职场上逆袭的必经阶段。虽然，我并不承认我是一个diao丝……


    扫地其实真的没什么，我人生第二份和第三份工作扫地多得是了。以前工作扫的地都是有很多油污的，更何况，这车间的地都没有油污呢。


    好，扫完了之后，我又问冷面老大还要我做什么。


    嗯，他似乎看中了我的身高，然后很愉快地让我去拿抹布去抹机床顶上的灰尘。


    好吧，抹机床而已。我人生第二份工作和第三份工作抹机床多得是了，而且那还是油油的呢。而这车间的机床都只主要是灰尘而已，实在是好太多了。


    抹完了一排机床之后，我似乎有点犯贱地问了冷面老大：“老大，机床的另一边要抹吗？”


    他顿时愉快地点了点头……


    好吧，反正都抹了，不在乎多抹一点嘛。


    感觉那些机床好像好久没抹过似的，我一来它们就得到了新生。


    抹完之后，我正要找冷面老大问问还要我做什么……


    然而，老女人突然出现了。


    她在女厕所走出来笑嘻嘻对我说：“你拿拖把拖一下车间的地好不好？随便轻轻拖一拖就好，慢慢来。”


    可以说不好吗？


    我满足了她的要求，开始给三四个篮球场大的车间拖地。嗯，拖到拖把没水了就到男厕所给拖把湿一下，不断地反复着……


    拖地嘛，也没什么。我第二份和第三份工作拖地多得是了，而且那些地上还是有油污的呢。这车间的地那么光滑干净，随便拖拖就可以了，又不怎么困难。


    当我拖到车间门口的时候，那位我以为不好说话的魁梧保安却在外面笑着跟我表示，慢慢拖，不用急。那是善意的言语，听得出来。果然，还是人不可貌相。


    我一边拖，一边自言自语，顺便哼哼歌，心情也没有坏。一切，都很正常。


    在拖地的时候，看到车间墙壁上有挂着一些牌子，牌子上有特别的句子。


    比如，在公司上班，下班却在背后说公司的坏话，这是在出卖自己的灵魂；你看别人不顺眼，是因为你的修养不够……


    感觉，是挺不错的，很有道理。


    拖完地之后，已经没事做了，距离下午下班也还有一个小时。刚好看到车间扔垃圾的角落特别脏乱，感觉很糟糕。


    我觉得，如果连扔垃圾的角落都不弄好的话，很难想象这是一支有纪律性和追求高品质的团队。因为，往往可以于小处见大处。


    所以，我很自觉地把那脏乱的垃圾角落很认真地整理了一遍。经过我神奇之手的改变，那个角落已经不垃圾了……


    想想，我上班的第一天几乎都献给了车间的卫生，嗯，就差没有叫我扫厕所了。


    那天傍晚我吃完饭后，冷面老大果断要我去帮一位阿姨接机，让她去吃饭。


    然而，我还没开过那种机器，那是什么原理的，到底要如何操作以及如何保护自身健康，我全都不清楚。但，冷面老大就是要我在这样一种状态下去接机……


    不过，也不至于那么绝。至少，阿姨会说那么一两句：“你看，拉开门，把物料接住拿出来就可以了。懂了吗？”


    嗯，这感觉，就像一个会游泳的人在岸边对不会游泳的我说：“你跳下水里，然后手用力往后拨水，脚上下动，就可以游泳了。懂了吗？”


    嗯，真的不懂。


    我拉开门，手都还没靠近那物料，那物料就掉到下面等废料的箱子里了。我完全不清楚这是有时间限制的！而且我也不确定那模具会不会突然压住我接物料的手，毕竟我不清楚机器如何运作的……


    阿姨在旁顿时心急地回到了岗位上继续拼搏，我无语，哪有人这样教人的呀？冷面老大只负责带我过来，之后人就不见了……


    那时，我真的好想吐槽这是什么老大？！连一些最基本的给新人讲解一些注意事项什么的话，一句都没有。他看着我就像看着一面墙，好吧，那时候的感觉，太冷了……


    不过，后来阿姨和我聊了一下天，知道她是guang.xi的，也会说一些粤语，感觉聊得还可以吧。所以，心情才没有那么别扭。


    下班的时候，那位魁梧保安笑着跟我打招呼：“下班了呀？”


    我笑着点点头。其实，也不是都那么冷的……


    那位大叔在下班后问我感觉怎么样，我表示，我搞了大半天卫生，你说我感觉怎么样？


    他笑了笑。表示，他好累。


    我听得出，他坚持不下去了……


    虽然我不喜欢那种冷，但至少还有暖的存在，那我就要坚持下去。因为，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在做第五份工作时的我了……


    我知道，该经历的，我迟早都要经历。难道我离开了这家公司去了其他公司就一定不会累？就一定会过得很舒服？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我干嘛跑来跑去？反正怎么跑都跑不掉，要想真正不想见到那种不喜欢，除非是自己征服了它。


    所以，我扫地，我抹机床，我拖地，我整理垃圾角落……我都没有抱怨什么，因为这些我都做过，我不怕，我可以征服它。


    逃避是没用的，面对它，征服它，那么逃避的只会是它，而不是自己。


    所以我第六份工作的第一天下来，虽然疲惫，但我的内心是喜悦的。


    因为，我已经好久没有体验到辛苦一天后那下班的舒服快乐了……


    有一份工作，叫做累并快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