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8、梦存古今继往来

    飘彩洞天的门户只有何考才能打开，出入很不方便，所以何考也制定了一个交班制度，每周末定期开启一次门户。


    今天不是交班日，迩疾、常安居、兰九畹在洞天中，叶良辰则在外面留守。外面也有隐蛾门的据点，包括九良制造这家公司，必须有人看着。


    何考是今天是临时起意进入洞天的，还没到约定的时间，所以几位门人都有些意外，而兰九畹的意外中更多带着惊喜。


    “掌门师兄，怎么今天突然来了……来就来吧，也不带点好吃好喝的，只拎了一口大锅。”说话者是常安居，这位常院长性格随和，说话也最为随意。


    何考笑道：“这可不是大锅，而是一樽丹鼎，大家别问来历，也不要泄露出去。


    等这里的一期工程干完后，下一步就建造一座丹房。这里有很多灵药，千年来无人采摘，我们可以试着炼制一些灵丹，首先供宗门内部所需。”


    兰九畹已经伸手把丹鼎接了过去：“还挺大挺沉的……可是掌门师兄，我们几个也不会炼丹啊。”


    何考：“我多少还是会一些的，想学可以教你们。但炼丹只是修行的辅助，切不可太过沉迷，自身的修行才是根本，修为越高、能掌握的手段才越多。


    我们先建造丹房，挑选几张适合目前所需的丹方，而且材料都是洞天里自产的那种，先拿来练练手就行。


    你和迩疾已经可以尝试了，至于常院长和叶良辰也可以帮忙打下手……”


    之所以把丹鼎带进飘彩洞天，何考考虑的因素就是方便。这么做其实也有一个破绽，就是可以根据丹鼎的来历追查出他的身份，所以何考下令不得打听也不得泄露消息。


    至于隐蛾门目前的成员，何考认为还是可以信任的，既然决定将他们收入宗门，这种信任与分享就是要付出的代价。


    只听兰九畹又招呼道：“掌门师兄来的正好，我们明天中午就可以给大殿上梁了，顺便搞一个庆祝仪式，原本打算等到周末再办的……麻烦你将叶良辰也叫进来。”


    宗门祖师殿的建筑形制，是参照术门宗法堂的格局，整个院落占地约十五亩，分前后三进，大致呈九宫格的排布。


    第一期工程有三项。


    首先是建造东北角的院落，主要是供弟子修行与居住的场所，相当于生活区。


    其次是给后面的石龛修一座二层的贴壁阁，将整个石龛都给罩进去。那里是洞天中枢所在，也是轮值弟子镇守洞天之处，相当于值班室。


    隐蛾洞天由于其特殊性，眼下倒不需要有人特意镇守，但在洞天阵枢处修炼，有助于更好地感悟本门法诀。


    目前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迩疾与何考，他们都是隐蛾门的高阶术士。至于兰九畹，修为虽已突破了四阶，但以前修炼的是入微术，隐蛾术的修为还没赶上来。


    第三个项目就是修建院落群最中央的主殿，既供奉历代祖师牌位，也是宗门议事以及举行重大庆典的场所。


    短短一个多月时间，一期工程的前两个项目已完工，而第三个项目则进行到一个关键的节点，就是架设主梁。


    在没有大型工程机械的情况下，不得不惊叹他们的效率。何考、迩疾、兰九畹这三名高阶术士且不提，常安居与叶良辰这两位三阶术士也是掌握御物之功的。


    给大殿安装主梁，在东国传统中有非常重要的象征意义，通常要举行一个现场庆祝仪式，民间俗称“上梁”。


    既然是庆祝，当然就要把叶良辰也一起叫进来。


    第二天上午何考找小胖请了半天假，说是下午有事不能来公司上班。小胖很痛快地就给了假，只是要他办完事别忘了回来加个班，总之不要耽误了工作进度。


    仪式在正午时分准时开始。


    一根沉重的大梁，中间裹着一朵红绸，被何考与兰九畹各持一端托举而起。两人沿长梯走上了屋顶，将主梁准确放在了契合榫卯的预定位置。


    以修为论，托着这么沉重的主梁走上梯子，还是何考与迩疾配合更为稳妥。但迩疾看出了兰九畹跃跃欲试的意思，就主动让兰九畹与掌门一起托梁了。


    安放好主梁，兰九畹飞身跃下，何考则走到了大梁中间，扯出一串鞭炮点燃。


    长长的串红垂在半空，发出热烈而密集的声音，大家都在鼓掌欢呼。何考的身影已被燃起的硝烟笼罩，扯起大梁正中的那朵红绸奋力一抖。


    一片亮晶晶的东西如雨点般向众人洒落，那是提前准备好的钱币，有过去的老银元与铜板，也有眼下流通的钢蹦，还有几个小金锞。


    下面的几人施展各种手法收取空中洒落的喜钱，照说以他们的修为不会失误，但由于法力碰撞干涉，不少喜钱还是落在了地上。


    喜钱落地发出叮咚悦耳的声音，然后又被众人以御物手法摄走，大家都笑得很开心。


    简短的仪式至此完成，何考也从梁上一跃而下。兰九畹赶紧迎上前去，掏出一枚金锞子喜滋滋地塞进他的手中道：“这是我帮你抢的！”


    就在空地上摆一桌酒席，大家又来了一次聚餐，笑谈间何考的目光扫过众人，感觉宗门虽小，但是气氛是真好啊……


    隐蛾门弟子自古就不多，今天在座的几位，可以说都是何考“捡”回来的。


    他们原本修行的都不是隐蛾术，但看看兰九畹、迩疾、常安居等人的经历，在伪装、潜伏、刺杀、追踪方面各有所擅，简直天然就契合隐蛾门的要求。


    只有叶良辰好像是个例外，此人最突出的优点就是细致耐心、稳妥可靠，但是无论哪个宗门，这种“看家型”的人才也是必不可少的。


    席间何考特意提到了一件事，就是隐蛾门也可以考虑招收下一代弟子了，碰到合适的好苗子可以留意，但考察过程则需要格外谨慎。


    这话主要是对迩疾和常安居说的，因为以另外三人的年纪，明显还没有到招收弟子的时候。


    隐蛾门弟子难寻，不仅是隐蛾术的修炼要求特殊，隐蛾门的性质也特殊。


    午宴结束后，何考将迩疾单独叫到一旁，交流了一番隐蛾术修炼心得，并根据自己的经验给予了不少指点。


    论年纪，迩疾绝对算何考的父辈了。但论修为以及隐蛾术的造诣，何考却明显要比对方高出一个大境界，这种指点非常必要且珍贵。


    何考还特意叮嘱迩疾，在洞天中镇守中枢时修炼，对其领悟隐蛾很有好处，假如将来有机会能突破五阶，最好也要选择在飘彩洞天中破关。


    何考曾经对迩疾有所疑虑，当疑虑消除后决定接纳他加入隐蛾门，如今也是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尽心给予各种帮助。


    迩疾加入宗门后，也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何考与迩疾说完话，兰九畹又踮着脚尖走了过来，低着头绞着手指似是有话想说。


    何考和颜悦色道：“师妹，有事找我吗？”


    兰九畹弱声道：“是的，我也想请教修行。”


    曾经的兰九畹，冷艳且有毒，如今居然有了这么腼腆的模样。何考笑道：“请教修行是正经事，大大方方的就好，没必要这么扭扭捏捏。”


    兰九畹：“我怕师兄太忙嘛，弄不好会耽误你您的事情。”


    何考：“这是我分内之事，再忙也应该抽空……随我来吧，我们边走边说。”


    何考离开中央盆地，步入了祖师殿东侧的山野，这里并无道路，只挑草木稀疏处行走，崎岖起伏的山势也阻挡不了他的脚步。


    兰九畹很好奇地跟在后面，心中暗道为什么要往野地进钻？应该是带她去采药吧，因为掌门师兄今天还特意带回来一樽丹鼎……


    虽然纳闷但她也没多问，反正掌门师兄带她去干啥都行。两人边走边说话，兰九畹讲述了自己最近的困扰。


    她已是修炼入微术的四阶工匠，但加入隐蛾门后，所有人都要重新改修隐蛾术，并以此为修为根基。


    以读书为例打个比方，这不是简单的选择一门辅修课，而是直接换了个专业重新念，而原先的专业则成为辅修。


    这么做有个优势，就是在改修隐蛾术之后、未突破原先的境界之前，理论上不必重新历劫。


    但它也有劣势，要改变很多早已养成的习惯去重新适应，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改换的根本法诀与自身资质未必全然契合。


    比如何考算是全能型人才了吧，但灵犀术至今尚未入门……因为人的精力有限，天生擅长的东西也不一样，不大可能什么都会。


    在旁观者看来，兰九畹改修隐蛾术之后可谓精进神速，如今已是一名三阶探险家，只差一步就将突破四阶。


    假如按照古代的传说，她成为隐蛾门四阶书生后亦可称隐娘，号兰隐娘。


    可是就差这么一步，兰九畹却感觉迟迟无法突破，她本身就有高阶修为，是有过这方面经验的，照说不应该这么艰难啊？


    原本她也不必着急，安心修炼便是，在隐蛾门中除了火青师兄，就属她的修为最高，能为师兄做的事情最多。


    但是前不久掌门师兄又捡回来一个老和尚迩疾，迩疾的修为已是一名四阶书生，也就是古代传说中的“空儿”，而且还博学多才……


    兰九畹当然不会嫉妒一个老和尚，却有了一丝紧迫感与焦虑情绪。


    何考听完后并没有劝她不要着急，因为仅是这么劝也没用，他首先夸赞了兰九畹一番，这么小的年纪就这么高的修为，在术门中已经算是天才。


    她不仅将入微术修炼到高阶，短短时间内又将隐蛾术修炼到三阶，这是叶良辰以及常安居都没有做到的。


    常安居原本是修炼兴神术的，已突破三阶修为，改修隐蛾术之后，前几天才刚刚突破二阶。


    至于叶良辰，原本是修炼入微术的三阶术士，改修隐蛾术之后才刚刚入门……何考对此多少还有点惊喜，原本还以为叶良辰很难入门呢。


    然后他又分析道：“千年以来，各门术法的内核虽未变，但修持方式却有了很大的改进，各大术门都总结了很多进阶仪式……”


    兰九畹插话道：“可是隐蛾术并无进阶仪式，至少师兄您没有教过我。”


    何考摇头道：“不是我没教你，而是我也不知。隐蛾门的情况特殊，隐蛾术还是千年前的面貌，或许我们这一代人也可以做点什么，比如总结摸索一套进阶仪式。


    了解迩疾的修行经历后，再结合我自己的修行，我总感觉其中存在某种规律……”


    迩疾的经历有什么特殊之处，就是在其突破四阶时，已不是原先的张燕飞，而是拥有了另一个身份。


    但其并非乔装改扮这么简单，也不是某种角色扮演。


    张燕飞不是在扮演迩疾，他就是真正的迩疾，甚至在其担任南花美院院长期间，便早已拥有了迩疾这个身份。


    张燕飞当初假死脱身后，便以迩疾的身份继续存在，在追寻隐蛾的过程中遇到了何考、加入了隐蛾门。


    至于何考本人，他既是一名程序员、江湖传说中某位术门长老的秘传弟子，同时也是神秘莫测的隐蛾、隐蛾门的掌门火青。


    何考不是在扮演隐蛾，他就是隐蛾。虽然他经常化做冯梓龙的面目出现，但他并不是在扮演已被干掉的冯梓龙，只是借用其形容而已。


    假如有必要的话，他也可以化为冯梓牛、冯梓马的样子。


    何考与迩疾的经历中，可能就包含了某种可以总结的规律，且这种规律谙合隐蛾术的修行要求。


    隐蛾术真正的妙处并不是让人看不见，而是看见了你也不意识不到……


    兰九畹或许可以按照这种思路试一试，假如她也成功了，再根据其经历的细节进行分析，说不定就可以总结出隐蛾术从三阶突破四阶的规律，加以完善后便是晋阶仪式。


    古人没有留下的东西，那就由今人来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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