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8、皆作聪明借刀衣

    “我比你来得更早，看见那小子破坏了守护药田的法阵，还盗挖了三株灵药，然后就躲起来等着埋伏你……”


    随着话音，李修远从大石头后面背着手转了出来，样子显得很是潇洒……其实在何考调息的这段时间，他可是忙得够呛。


    李长老先是翻检了那名刺客的遗体，又将三株灵植重新栽种回药田中央，并施法令其生机尽量不受这番折腾的影响，最后又修复了药田的守护法阵。


    他还把这些过程都给拍下来了，没用传说中蜃光珠一类的法宝，而是搞了个执法记录仪戴在肩上。


    何考：“您既然早就来了，居然连一声都没吭，就这么眼看着我中了暗算？”


    李修远摇头笑道：“你若是不敌，我自会出手，但你已经把那人反杀了。”


    何考的语气很不悦：“可我受伤了，很严重的内伤！”


    李修远又摇头道：“一时虚弱而已，并无大碍，此地就有凤翎结，待会儿想吃多少就摘多少，正可辅助运化补益丹药的灵效。”


    说到这里语气又突然一顿，看着何考道，“这一关你是迟早要过的，以后出门办事，不可能都有我悄悄跟着……你倒是让我很吃惊，什么时候突破了五阶修为？”


    何考站起身道：“就是前两天。”


    李修远：“那还真是巧了，恰好赶在纯阳丹出炉之时。如此一来，很多事就不必我们再操心了，这恐怕连江老鬼都没料到。”


    何考：“江长老给我订了车票还有入住的酒店，难道他早就算到有人要在这里袭击我，还特意让您老在暗中保护？”


    李修远叹了口气：“这只是个试探，试探的对象并不是你，而是某些人，但我们也不希望真的有事发生。”


    何考哼了一声：“明白了，这是又在拿我在钓鱼！”


    李修远瞪眼道：“假如有人已经盯上了你，与其被动防范，还不如想个办法把人给引出来，这才是对你最好的保护，别不知好歹！”


    何考：“刚才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来暗算我？”


    李修远扔给他两张东西：“这是我从他身上搜出来的身份证，还有一张北苑庄园的房卡。证件是真的，估计他也没想到能栽在你手里。


    居然是汉宁人，五阶修为，我却没看出是什么路数，也不是在籍的术门弟子……很可能出自逍盟。”


    身份证上有姓名和住址，那“刺客”名叫冯历，今年三十八岁，家住汉宁市某小区。若其真是逍盟术士，说明逍盟的触角伸得可够深，须知凤尾乡就在汉宁市辖境内。


    何考又看着那张房卡道：“他早就知道我会来这里？”


    李修远点头道：“他比你提前一天入住，你是昨天到的，他前天晚上就来了。”


    何考也不笨，立刻反应过来道：“有人泄露了我的行程信息？”


    李修远耷拉下眼皮：“北苑山庄的房间是老江命人给你订的，我也知情，但我们并没有泄露消息。”


    何考欲言又止道：“宗法堂会处理吧？”


    李修远面无表情道：“我已经在这里了，当然会调查明白，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身为隐蛾，你要过的可不仅仅是这一关。”


    何考将身份证和房卡都递还给李修远：“假如刺客来自逍盟，可是逍盟为何要派这样一位高手来暗算我呢？”


    李修远给了个看白痴的表情，但还是发送了一道神念，既是分析原因也算是给何考提了个醒。何考最近再度被不少人盯上了，众人的目的不一。


    宗法堂将最后一枚纯阳丹奖励给了何考，一堆嗷嗷待哺的术门弟子都不服气呢。有些事几位老人家心里清楚，但不好公开说出来，而何考则是梅谷雨推荐的。


    梅谷雨的推荐理由很简单，那晚栖原郊外一战，斩杀逍盟的一名幻师、六名五阶术士，并惊退了法布尔，何考也出手参与了。


    宗法堂的公告中只讲了结果，并没有讲详细的斗法过程，比如仙壶洞天中的斗法，只提到是地师大人谷椿识破了逍盟的阴谋；栖原郊外的斗法，只提到了梅长老的神剑之威。


    站在逍盟的角度，并不清楚仙壶洞天中发生了什么。至于栖原的斗法，法布尔则是亲历者，他亲眼看见了梅谷雨和“李修远”，怎么现场还多出来一个何考？


    细想之下也可以理解，毕竟那天晚上，梅谷雨和李修远就是在何考家吃完饭出来的，何考很可能就在外围策应并传递情报。


    所以逍盟也很想打探清楚内情，可惜有资格了解内情的术门高层，他们又没把握去动，最实际的办法，就是拣何考这个软柿子捏了。


    栖原的水太深，谁知道宗法堂还布置了什么陷阱，更何况还有梅谷雨坐镇，可是恰在这个时候，何考孤身离开了栖原……于是有人便索骥设伏。


    这些只是李修远的分析，至于实情是否如此，因那刺客已死也没法再审了。


    何考想了想，终于还是皱眉问道：“我昨天入住的时候，在酒店看见了暗语标记，意思是主人不在家，那个北苑庄园是谁的产业？”


    李修远：“那是观身门弟子赵辞的私产，赵辞是怀林一脉的嫡枝掌脉，他这段时间确实不在这里，还在凤尾乡活动呢……”


    所谓怀林一脉，就是观身门祖师赵三金留下的这支传承。赵三金七十多年前曾担任过观身门的掌门，他有个道号叫怀林，又称怀林道人。赵辞则是他的重孙。


    赵辞本人眼下就在凤尾乡呢，前段时间他一直四处联络打探、递话拉关系，就是为了纯阳丹。


    在他看来，怀林一脉对炼制纯阳丹的贡献也很大，不少灵药就是他们提供的，假如推选一名代表接受奖励的话，当然就应该是他赵辞了。


    可是在观身门内部评议时，他的功劳却排在林青霜之后位居第二。接着在宗法堂评议最后一枚纯阳丹该给谁时，赵辞又排在第二位，仅次于何考。


    两次都这样错过了机会，他当然很失望。


    宗法堂的分配方案公布后，赵辞这段时间并没有离开凤尾乡，仍在继续托关系呢，想找已得到纯阳丹的人带他一起服用。


    因此这里发生的事，好像与他本人并无关系。


    但是换个角度想，或许赵辞以为，假如何考被人干掉了，宗法堂那最后一枚纯阳丹就该是他的了，所以巴不得有人暗算何考。


    当然这也只是凭空猜测，没有证据李修远肯定不能乱说。但何考在李长老面前却没什么顾忌，当即冷笑道：“他就那么等不及，不是还有下一炉吗？”


    李修远却摇头道：“纯阳丹这种东西，谁也不能保证一定能炼制成功。更何况纯阳丹可能还有一下炉，牡丹在短时间内却看不到下一炉的希望，对他而言……”


    何考打断道：“为什么牡丹没有下一炉？雪光寒及其原生珠母，我那里还有一套，已经都给了林青霜前辈。”


    李修远不紧不慢道：“说的就是这个，炼制牡丹其他的灵药都好凑，唯独雪光寒与其对应的珠母难寻，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


    慢慢去找应该总能找到，却不知要等到设么时候，仓促之间却是没有的。


    林青霜上次拿出来的时候也曾声明，她那儿只有一套，结果你又拿出来一套，此事别人却尚不知晓。


    江长老授意宗法堂，把这个消息压了下去，至少赵辞是不知情的。所以他认为短期内已无法指望第二炉……但谁不想尽早提升修行资质？”


    何考诘问道：“假如我死了，东西就是他的，这又是什么道理？”


    李修远：“当然没道理，所以宗法堂回头就会堵上漏洞、断了这种念想，就算有人出了意外，他应得的纯阳丹也会交给其指定的法嗣传人……你现在就可以指定一位。”


    何考鼓着腮帮子不吱声，头也扭过去不搭理李修远。


    李修远看出来他有气，苦笑道：“也未必就是赵辞泄露了你的行踪，只要登陆全国高铁售票系统，就可以查到你的行程……这不算什么嫌疑证据。”


    何考也从兜里掏出一张房卡，像飞镖般撇过去道：“有人能查到我会坐高铁来当关县也就罢了，怎么还能查到我入住北苑庄园呢？


    我昨天入住的时候，前台服务员要我出示身份证，居然办理了正常的登记手续。而且当时她还查看了电脑，里面我的预约信息，包括姓名和联系方式！”


    这番话有点奇怪，不论去哪家酒店，事先预约、入住时登记，不都是正常流程吗？但有时候所谓的正常，反而就是不正常。


    何考住哪儿不行，非得大老远跑到北苑庄园？


    更重要的是，这家酒店可是江长老特意帮何考定的！他赵辞面子有多大，就连江长老都要特意照顾生意？


    信息时代只要联了网，什么事情都非常便捷，但这也是一把双刃剑，同时很容易造成个人信息乃至隐私的泄露。


    术门以及术法的存在，普通人并不知晓，有很多事情都是要注意的，所以在行走江湖时也存在很多潜规则。


    比如像北苑庄园这样的酒店，它就是术门弟子的产业，假如有术士通过术门渠道订房，便意味着是行走江湖的落脚点，不需要按正常方式登记入住。


    就算老板赵辞不在，这里的员工肯定也做过内部培训，知道什么情况需要特殊处理。


    江长老为何考订的房间，在酒店前台的电脑上，本不应该查到具体的身份信息。


    何考到店后只要报一下所谓的订单号，前台就会知道怎么回事：这人是老板的朋友，直接给他安排提前准备好的住处，也不会办理通常的登记手续。


    可是何考昨天入住时，酒店前台根本就没按“内部规则”办事。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老板不在家可能疏忽了，或许就是忘了打招呼。假如何考没出事完全不必在意，可他偏偏遇到了意外，这恐怕就得有说法了……


    所以何考完全有生气的理由，直接把房卡撇给李修远，就是表明了态度。


    李修远接住房卡道：“小子，脾气渐长啊。”


    何考：“人不能总是没有脾气吧？”


    李修远叹道：“假如赵辞想算计你，别人其实也在算计他。今天你若在这里出了事，动手的那个冯历，分明也想栽赃到他头上。


    谁都不缺心眼啊，这世上最大的错觉，就是总以为只有自己聪明！”


    何考仍然板着脸道：“不不不，我可不敢以为自己聪明，您和江长老才是神机妙算呢！”


    李修远看着他，不禁莞尔道：“你这孩子咋这么小心眼，还在生气呢？”


    何考：“我倒不是生气您和江长老的安排，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让我高兴？而且刚才我真的受伤了，差点就没挺住，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呢！”


    李修远笑呵呵地解释道：“假如方才我出手了，这面宝镜恐怕就得带回宗法堂，不能算成你的战利品。”说着话将一面芭蕉扇状的长柄镜子扔了过去。


    何考很敏捷地一把接住，也不再臭着脸了，转过身很好奇地请教道：“李师，这是什么法宝？”


    李修远沉吟道：“我也是第一次见，但若猜的没错，它就应该是观身门已失落的镇宗神器透骨宝鉴……”


    他的语气有点刻意抻着，话说到这里还顿了片刻，何考已惊道：“什么，观身门的镇宗神器？那我哪敢要！”


    李修远又笑了：“你这孩子，咋这么沉不住气？我话还没说完呢，它应该是传说中透骨宝鉴的仿制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