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5、如常不知身入妄

    何考上次与倖瑞一起服丹后，丹鼎术修为就突破了三阶，如今更进一步，居然成功突破了四阶。


    在他人看来，这可谓精进神速，但对何考而言却并不是太奇怪，因为他早有五阶修为，隐蛾术是根基，丹鼎术只是兼修。


    何考的修行从未松懈，突破五阶后，要体会的就是行走坐卧皆是修行的状态，更要将各种应用术法都修炼到可以瞬发的程度。


    有空的时候，何考也会参与飘彩洞天的营建，协助打造洞天建筑与各种景观，这也是对神气法力的磨砺。


    可是何考最近感受到了所谓的“瓶颈”，并不是说有什么东西阻碍了他的进步，神气法力仍在持续而缓慢的增长中。


    但无论他怎么修炼，都只是量的提升而不是质的改变，而且可以预见的是，这种量的提升也会越来越慢，总将接近于某个极限。


    这其实就是大多数人的修行常态，境界的突破哪有那么容易。


    修为破关，首先要求积累足够、功行圆满，其次则是身心状态符合要求，有时还需要某种玄妙难言的机缘。


    术门经过千年摸索，总结出了很多经验性的规律，包括各种进阶仪式。


    所谓进阶仪式就像某种傻瓜版的教程，只要按照要求完成了仪式，就说明功行已圆满，且身心已契合某种状态，那么大概率就能晋级成功。


    比如一阶诊断者晋升二阶灸客的传统仪式，是指引一位病患调理好身体，并修炼观身术入门。


    从二阶墨客晋升为三阶鉴定家的最新仪式，是亲手制作一件大众熟知的物品，悄然替换掉原件，不能被发现并且要得到大众认可。


    按照术门门规要求，这件东西事后还得换回去。


    有的仪式相对简单，而有的仪式则难度颇高，但五阶突破六阶这一关，从未有任何可参照的仪式，全凭个人的修行领悟，堪称天堑。


    因此真正的天才弟子，不按照既有仪式突破修为境界，术门对此是鼓励与重视的。


    至于何考的修行经历则更为特殊，隐蛾门已绝迹千年，根本没什么进阶仪式可言，很多经验都需要他自己摸索，更别提怎样成为六阶掩师了。


    很多人在这个阶段，都会选择修炼各种应用术法，或者兼修别门术法以求触类旁通，或许在此过程中能窥见那一丝破关机缘。


    何考参照前辈经验，这段时间也在兼修各门术法。


    说来惭愧，在三位老人家中，江道祯是他最主要的师承，而他偏偏就是灵犀术尚未入门。至于李修远所擅的兴神术，仅仅勉强突破了二阶。


    心盘术与入微术，倒是突破了三阶。


    观身术与丹鼎术，则是突破了四阶。


    从修为的高度看，他是接近于五阶圆满但总感觉尚未圆满，但从修行的广度看，以他年纪已非常罕见。


    既然梅谷雨看出他的丹鼎术已突破四阶，他便解释了一番，自己这段时间重点兼修的就丹鼎术，与倖瑞执事双修后突破了三阶。


    当然了，这里所谓的双修都是正经的修炼，只是一起服丹而已。而今日与梅掌门“双修”后，宛若心灵福至，丹鼎术竟自然突破了四阶……


    梅谷雨闻言笑道：“都说你这位江湖散修，是某位长老的秘传弟子，不是江长老就是谷长老或李长老。


    假如不是我晚了一辈，此前也没来过栖原，否则以你如今的丹鼎术修为，说不定有人会猜测——你是我的秘传弟子。”


    何考怀疑她已经猜到了什么，甚至是在调戏自己，但是他没有证据，只能讪笑道：“术门不是还没有开启下一代弟子传承吗？”


    梅谷雨收起笑容道：“那就从今日开启，也该到时候了，回头我就联络宗法堂。”


    所谓开启下一代弟子传承，就是如何考、梅谷雨这一辈的弟子可以正式收徒。这件事梅谷雨就能说了算，宗法堂的其他长老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术门还有约定俗成的规矩，弟子通常要比师父至少小二十岁，所以按常规梅谷雨不可能收何考为徒，就算想教他什么，顶多只能以代师传法的名义。


    在术门最新一代弟子中，像梅谷雨、卫洛这般年纪，确实还不到收徒的时候，但像钱固然这些人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可以正式招收下一代弟子。


    没想到能影响术门格局的重大事项，在他与梅谷雨看似闲聊的谈话中就决定了，何考反而不好再多讲这方面的话题。


    于是他请教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我已有五境修为，但最近却感觉不清自己究竟修炼到了什么境界，比如是否圆满、怎么才算圆满、圆满之后又该如何？”


    梅谷雨仰起脸看着他：“你是想问如何破关？”


    何考赶紧摇头道：“我知道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只想问怎样才能功行圆满？”


    梅谷雨却反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你已经服用了多少枚纯阳丹？”


    何考说了句实话：“其实我一直服用的都是牡丹。”


    梅谷雨：“共同服丹的情况下，灵效都是一样的，主要是改善修行资质。”


    何考：“那么今天是我服用的第四枚纯阳丹，前两枚都是与卫洛执事一起服用，上一枚是与倖瑞执事一起……是否有点多了？”


    梅谷雨：“虽然说太多没有必要，但也没什么不好，服丹这件事本身就是你的机缘。我在丹鼎门的典籍中看到过一篇记载，千年前的祖师谭峻谭仙人，也曾炼成两炉纯阳丹。


    与如今术门集合众人之力不同，谭祖是独力炼制了两炉纯阳丹。


    典籍没有记载他具体服丹之法，比如配套的牡丹与太极阴阳阵都没有提及，却记载了谭祖邀众人一起服丹、赐予缘法。


    有人只服用了一次，而有人则受邀服用了多次，至于谭祖本人，则是服丹七十二次。”


    何考长出一口气道：“原来如此，这我就放心了……多谢指点，也多谢你的丹药！”


    他放心什么了？当然是放心服丹了，他已经服用了四枚纯阳丹，另外还拥有五枚，其中两枚是那位米先生的，其他三枚都是自己的。


    至于今天服用的纯阳丹以及配套的牡丹，是宗法堂分配给梅谷雨的。


    梅谷雨：“其实我也得谢你，毕竟想找到能一起服丹的人不容易，也免了我的不少麻烦。”


    这是实话，以梅谷雨现在的状态无法自己服丹，只能找人带她。这个人她必须能看得上眼且能全然信任，确实不容易找。


    大家都知道梅长老手中有一枚纯阳丹，很多人都想找她一起服丹。而她则找了何考，服丹完毕后麻烦也就没有了。


    何考想了想又说道：“梅长老，我有个请求。我手中还有纯阳丹，待您突破七阶修为后，我能否请你再带我一起服丹？”


    梅谷雨笑了，能看出来她是真地很开心，笑着点头道：“好呀，到时候我来带你！”


    答应之后她想了想又问道：“前段时间你去了凤尾乡听讲，宗正长老指点了你什么？”


    何考：“他老人家指点了我先破妄后破关之法，但我的体悟还不够。听说当年他老人家也曾指点过你，不知能否请教经验？”


    梅谷雨又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经验，就算有经验也未必适合你。我只能告诉你一句话——去做事，做契合你修行的事。


    比如我当年，主要就是练剑，这对你来说未必契合，主要看你修炼的是什么。”


    何考仍有些不死心地追问道：“先破妄后破关，有什么特别的讲究吗？”


    梅谷雨这次居然出乎预料地给了很明确的答案，她眨了眨眼睛道：“有，当然有！先破妄后破关，只是个便于理解的说法，其实并无先后之分。


    假如你做不到，那就不必说什么，假如你做到了，那么你入妄境之时，往往并不自知，只有破境之后方才醒悟。”


    何考：“你说的有点玄乎，我没太听懂，”


    梅谷雨：“我打个比方吧，突破六阶修为须勘破妄境，勘破妄境的前提是要证入妄境。我当初在山中练剑，蕴养剑心时却不知已在妄境之中。


    我只是如常练剑而已，待御剑大成，修为亦大成。”


    何考饶有兴致道：“你这经历，甚是玄奇啊！”


    梅谷雨却意味深长道：“假如你也能做到，说不定此时此刻就在妄境之中，包括与我服丹以及对话的场景，可能皆是妄境演化。”


    何考闻言莫名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又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的树影天空，拍了拍胸口道：“你这话说的，有点吓人啊！”


    梅谷雨居然咯咯笑出了声音，露出了计谋得逞表情：“我没说一定是，只说有可能，怎么样吗，吃了一惊吧？所以我只能告诉你一句话，去做事。


    就不要再问我更多了，服丹已毕，我建议你还是入境涵养一番，以体会与巩固灵效。”


    何考方才是真让梅谷雨给吓了一跳，刹那间有种分不清现实与虚妄的错觉，此刻又收拾心情定坐入境，并未修炼什么法诀，只是涵养神气而已。


    而梅谷雨只是悄悄看着他，目光中有几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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