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大家都有罪
“妖女，还不快速速投降。”
“万鬼宗的阴谋已经告破，朝廷布下了天罗地网，叫你插翅难飞！”
“若是现在投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本侯答应你，给你一个痛快！”
“否则到头来进了天牢，接受司天监的百般酷刑！”
听雨轩的后院，剑拔弩张。
靖平侯实力最强，也离万鬼宗的尊者夏雨最近，他心中隐约有些不安，却又说不上为什么。
鬼王很强，但也没有超出靖平侯的能力范围。
就算是真的出现了，这位龙城明面上的第一强者也有能力镇压，更何况现在还有帮手。
但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先声夺人，试探一下对方的情报。
侍女夏雨笑吟吟地起身，反而客客气气地行礼道：
“奴婢可算是见到侯爷了。”
“当年奴婢家里还是陆家的佃农，多亏侯爷的庇佑，才不用去服徭役，勉强维持生计。”
“大恩大德真是没齿难忘。”
农夫不怕交税，却怕徭役，所以很多农夫愿意把田产交给贵人们，成为佃户，避免朝廷的徭役。
从这一点上来看，陆家的确是对夏雨有恩。
但靖平侯的目光微冷，对方提起这事，绝不是为了感恩：
“妖女，伱也不必假惺惺。”
“本侯对于佃户谈不上什么恩情，更何况最近年……”
夏雨补充说道：
“由于灵米种植亩数的扩大，很多佃户都被直接赶走，沦为流民。”
“夏家八口人也因此沦为流民，毕竟没有陆家的庇佑，只要来一场徭役，就足以倾家荡产。”
“到现在为止，全家只剩奴婢一人。”
果然如此。
靖平侯脸色一沉，他明白这鬼王为什么不怕自己了。
天道宗专门治鬼的高人【太冥真人】曾经说过：
“人不讲道理，鬼却不一样，它就喜欢讲道理。”
“如果鬼觉得心中有气，怨恨就会加强，实力甚至会翻倍，如果鬼的怨恨消散，实力反而会下降，甚至超度。”
“所以遇到危险的鬼怪，最好先讲讲道理，而不是激怒对方。”
这也是为什么世道越乱，人心越坏，鬼怪的力量就会呈现几何级数的上升。
其他懂行的人，也同样凝神静气，静待靖平侯的命令。
靖平侯没有下令进攻，反而沉声说道：
“陆家愿意庇佑是情分，不愿意庇佑，也谈不上什么过错。”
“对于夏家的经历，本侯只能说爱莫能助，并无亏欠。”
“你要记恨本侯，本侯也没有办法，只能应下！”
与其否认与陆家的关系，不如大大方方地应下来，兴许能减轻鬼王的怨恨。
夏雨的笑容变得越发灿烂，让其他人惊异不已。
她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奴婢明白的。”
“全天下的势力都在扩大灵米种植，那陆家把佃户赶走，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对吧。”
“大家都没有办法的。”
“只是为什么家父辛辛苦苦一辈子，只是想让家人活下去，都办不到。”
“侯爷，您能告诉奴婢吗？”
靖平侯心中一沉，这头鬼王比想象中的还要难对付。
顺义伯霍雷在这时候站了出来，冷声说道：
“妖女，你就算说得天乱坠，地涌金莲。”
“我的儿子也是被你害死的！”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你就算变成了鬼，老夫也不会放过你！”说得好！
夏雨的身体在发生变化，鬼王的威压从她的体内散发出来，令人窒息。
上一次楚无疆感受到的恐怖，一些实力较差的元丹境武者也感受到了，差点被逼退。
现在顺义伯站了出来，声若雷音，杀灭鬼王散发出来的阴气，发出滋滋的声响，把夏雨的气息压了回去。
夏雨见到顺义伯出头，轻轻抚摸着肚皮，笑吟吟地说道：
“奴婢该称呼您为父亲大人，还是伯爵大人呢？”
哈？
妖女，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奴婢肚子里的孩子，可是霍公子的呢。”
“多亏了郎君的关爱，奴婢才能走到这一步呢。”
轰！
顺义伯脸上的皱纹紧锁，他身上的雷霆已经化作实质的电流，几乎要发出雷电之矛，将这妖女彻底贯穿。
怪不得春露自杀后，会留一下控诉霍家公子始乱终弃的信件，那信件跟春露无关，而是夏雨身上发生的事情。
对于一个勋贵公子来说，不喜欢春雪楼的姑娘，玩一玩听雨轩的侍女，似乎很正常。
但现在这位侍女，是万鬼宗的尊者啊。
靖平侯立刻使用秘术传音：
【顺义伯，冷静些。】
【她在故意激怒你。】
【我们本来想要打掉她的势，结果越变越强。】
鬼是讲道理的，越是在道理上占据上风，力量就越可怕。
更不妙的是，这种道理具备因果相关。
复仇的鬼显得更加强大。
靖平侯与顺义伯都落了下风，便把目光放在柳知府的身上。
你可是元吉学院的弟子，儒门的高徒，赶紧出来说倒她！
柳知府同样意识到这一点，厉声说道：
“妖女，靖平侯府只是把你们赶走，收回自己的田产，天经地义！”
“这天下的财产自有定数，朝廷也有科举取试，若是夏家肯勤学苦读，考取功名，一样能够荣华富贵！”
“有功名就有富贵，你们取不了功名，做不了官，却要怪罪侯爷收回田产，岂不谬哉！”
“至于霍家公子，不过是个人私怨而已，你却在城中放火，伤及无辜百姓，不怕遭天谴吗？”
柳知府不愧是做官的，他一推三五六，把夏家的遭遇定义为自己不肯努力，再加上贫民窟的大火，用来指责夏雨，企图消解对方的势。
但意外发生了，夏雨毫不避讳地承认了下来：
“大人说得对极，奴婢有罪。”
“养不活的孩子，就该溺死。”
“这把大火要烧的，不仅仅是百姓，还有你们。”
“因为你们同样有罪。”
“我们一起去死吧。”
夏雨话音刚落，靖平侯，顺义伯，柳知府终于明白，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活着离开。
她来到这里，就是要尽可能地带走龙州的贵人们。
让我们一起去死吧。
万鬼宗的这位尊者，只有这个愿望。
夏雨的头发完全变成白色，她本来就苍白的容颜，变得没有一丝血色。
嘻嘻！
这位听雨轩的侍女在最后一刻，抚摸着肚子里的孩子，所有的鬼魂发出嘻嘻的笑声。
“快，阻止她！”
靖平侯脸色一变，祭出厚重的元灵，他在这一刻化身山神。
九岳真经——移山镇海！
仿佛泰山一般的山峰猛地砸向夏雨。
但一切都太迟了。
一个孩子，从她的身体里破腹而出。
鬼王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