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第272章 裂痕
第272章裂痕
安达尔王都，埃塞克斯。
初冬的寒风夹带着来自大陆北方的凛冽，穿过瓦尔拉斯王国一望无际的草场，掠过王国北疆广袤的平原，最终呼啸在了埃塞克斯的高耸的城墙脚下。
倚靠在城墙外围的流民们，围坐在篝火的周围，在凛冽的寒风中互相依偎着取暖。
随着冬日的到来，哪怕这里乃是安达尔王国的都城所在，但街道上穿梭的行人也明显减少了许多。
纵然无论是在安达尔王国的内战之中，还是在发生在诺顿公国的战争里，以威尔伯特一世为首的安达尔贵族集团，都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享受了胜利的果实。
但不可否认的是，接连到来的两场战争，极大的透支了安达尔王国的国力。
哪怕拥有了更为广袤的土地，但是在与此同时，大量流民所带来的问题，却依旧在安达尔王国的境内持续发酵。
即使是在埃塞克斯这样的王国都城，首善之地，城市之外却也到处都是流民们的简陋的营帐。
就算生活在王都之内的民众在生活上要好得多，但是其生活水平大抵上也不过是刚刚达到了冻不死，饿不死的标准罢了。
而相比于普通民众的贫穷生活。
贵族们的生活则要体面的多，奢侈得多。
燃烧的壁炉，温暖的毛毯。
闲来无事的时候，还可以聚众交流情感。
只不过，作为安达尔王国的最高统治者，威尔伯特一世的心情，却并未因此变得温暖而热烈。
国王的厨子们端上了精致而丰盛的菜肴，侍奉在国王身边仆役们极尽恭维奉承之态。
王宫之中的装潢极尽奢华，甚至每一寸木料，每一分雕饰，都足以换来一个平民一年的口粮。
可是……
看着头油光锃亮的烤乳猪……
威尔伯特一世的思绪，却早已飘到了王国的南方。
说实话，这是威尔伯特一世，第一次感受到国内的政治势态，有了超出自己的掌控的趋势。
哪怕是在先前的王国内战之时，他也从未产生过这样的感受。
当时的他十分清楚，悲风堡公爵一定会反，地处王国东部的赫尔森王子，也定然不会甘于平凡。
所以……
内战的爆发虽然有些突然，但终归也未曾超出威尔伯特一世的预料。
可是眼下……
安达尔王国的局势看似已然迎来了久违的和平，安达尔王国也在自己的统治下即将走向再次伟大的征程。
但威尔伯特一世的心里，却没有来由的感受到了一丝烦躁，以至于让他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威尔伯特很清楚自己心中这股烦躁的来由。
自己心中的顾虑……来自于安达尔王国的南部边陲，来自于那位由自己亲自册封的王国侯爵！
忠臣典范，贵族楷模。
这是在安达尔王国内战之际，威尔伯特一世亲自对莱昂给出的评价。
在王都被围的时刻，在那个最为艰险的时候，来自南方的联军解救了危在旦夕的埃塞克斯，为自己得以专注于对付盘踞在王国北方的悲风堡公爵，扫清了前进路上障碍。
所以，莱昂的侯爵之位，可以说是实至名归。
对于莱昂的忠诚，威尔伯特一世也并没有产生怀疑。
可是……
恰恰就是这位侯爵，却让向来敏锐的威尔伯特一世，嗅到了一股超出自己掌控的意味。
不是他觉得莱昂想要篡逆，也不是他觉得莱昂想要自立。
唯一的原因，便是那个来自希梅纳家族的年轻人，发展得实在是有些太快了。
其速度之快，甚至让威尔伯特一世在隐隐约约之间，感到了一丝担忧。
伊德里特王国的门德斯王子，都能够弄到有关安托利亚的情报。
身为安达尔王国国王的威尔伯特一世，自然也可以查到。
在莱昂的治下，原本混乱的南部边陲迎来了和平，就连那些在安托利亚生活了很久很久的独立的山民部族，也向希梅纳家族宣誓效忠。
在某种程度上，以安托利亚侯爵莱昂·希梅纳为首的希梅纳家族，已经拥有了比过去的加利西亚公爵更为强大的势力！
他拥有着更为广袤的直辖领地。
从安托利亚到西南高地，从西南高地到迈尔森河南岸、
他拥有着更为强大的军事实力。
甚至足以在瓦尔拉斯王国的重重封锁之下，横跨大半个诺顿公国。
他甚至还是王国境内唯一一个可以毫无阻碍的踏入遗弃之地的贵族！是唯一一个能够和精灵一族进行交易的贵族封臣！
这一点，哪怕王室也做不到！
所以，哪怕莱昂对自己再怎么忠心耿耿，希梅纳家族也已经成为了一股自己必须忌惮的力量！
毕竟……
威尔伯特一世一直都很清楚。
王室和大贵族虽然同样都是安达尔王国的统治阶级，但他们的利益从来都是不尽相同的。
唯一令威尔伯特一世略感庆幸的是，遗弃之地的存在牵扯了希梅纳家族的绝大多数精力，使得希梅纳家族对于来自埃塞克斯的政令始终都是一个态度——支持！
但是……
如果有一天，希梅纳家族真的能够将遗弃之地纳入囊中呢？
虽然感觉不太可能，但发生在王国南方的不可能的事情还少吗？
纵然如今的莱昂可能并没有叛乱之心，但没有人可以保证希梅纳家族的后裔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因此，威尔伯特一世可以说是越想越觉得头疼。
如今的安达尔王国是一个比烂的时代，一个思路正常的贵族都显得格外起眼，更遑论一门心思扑在领地治理上的莱昂·希梅纳。
纵然威尔伯特一世已经在竭尽全力的不去考虑王国南部的未来。
但无奈的是……
在近些天的御前会议上，希梅纳家族却是被屡屡提及。
原因很简单，解决持续已久的流民问题，乃是安达尔王国如今的当务之急。
而相比于代表王国东部、北部、中部、西部等贵族势力的王公大臣所提出的方案，王国南方贵族的代表——布拉班特伯爵所提出的方案，让威尔伯特一世不得不认真地思考希梅纳家族的影响力。
因为相比于其余各方的贵族相互推诿的模样，南方贵族们的口径可以说是相当一致。
那就是把流民统统都送到安托利亚！
给出的说法也相当合理。
那就是安托利亚侯爵乃是忠臣典范，贵族楷模，自然愿意为王国分忧。
这tm就是自己此前说过的原话！
至于目的……
希梅纳家族想要开拓遗弃之地，最需要的便是人口。
而自己想要延缓希梅纳家族的发展和影响力的扩张，最好的办法便是限制人口向南方的流动。
看着布拉班特伯爵那一脸正色的神情，威尔伯特一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
而其余各方的贵族，看到有人愿意主动分担流民，自然也就对这一方案投出了赞同票。
所以说……
那位年轻的侯爵，甚至已经整合了整个王国南方的贵族势力了吗？
这让威尔伯特一世感到相当棘手。
但是在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
他唯一所能够期待的，便是遗弃之地的凶险完全超出旁人的想象，让希梅纳家族在遗弃之地的开拓上死磕。
……
相比于威尔伯特一世的犹豫与踌躇，安托利亚人显然就没有这样顾虑。
身为伊达尔港的新任总督，贝洛一直在忠实的践行着自家侯爵大人为伊达尔港量身打造的发展规划。
比如……
时不时人为制造一些有关于复国孑遗的传闻，以此麻痹觊觎者的内心，增强当地领民的感知，使其更为紧密的团结在希梅纳家族的周围。
这不是无病呻吟，更不是吃饱了撑着。
靠近海洋的迈尔森河南岸，一直都是复国孑遗搞事情的重灾区。
多年以来，渡海而来的复国孑遗信徒，从没少在这片土地上制造杀戮，宣扬存在。
所以……
一些措施，显然是必要的。
在希梅纳家族治下的领地之中，迈尔森河南岸的确是唯一一个有着名为“抵制复国孑遗等叛乱分子委员会”的机构存在的地区。
当然了，莱昂之所以把贝洛派遣到这里，自然也不只是为了维持秩序。
造船，捕鱼，修路，架桥。
这些莱昂所吩咐的事情，贝洛可以说是一件都没有落下。
随着费尔登伯爵带着满满一大箱的债券返回伊德里特王国，莱昂与门德斯王子之间的秘密协议也算是正式达成。
因此……
贝洛早就收到了来自伊德里特王国的回馈——一份份最为先进的造船图纸。
再加上此前从其余滨海城镇掳掠来的工匠，伊达尔造船厂已于上周正式落成，甚至已经进入到了打造船只的筹备工序。
莱昂想要造船。
对于这一点，他从不避讳旁人。
因为这不但是守卫希梅纳家族领海，抵挡复国孑遗海上侵袭的重要一步，同时也是安托利亚人探索海洋的前置条件。
而作为莱昂最为忠实的臣属。
身为伊达尔港总督的贝洛，自然也要把莱昂的这一要求落到实处。
汹涌的海浪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来自海洋的水汽给这个干燥的冬天增添了些许的湿润。
贝洛在随行侍卫的陪同下行走在海边，感受到隐藏在大海之中的澎湃伟力。
造船归造船，却不见得刚开始便要建造出多么气势恢宏的战舰。
深受莱昂影响的贝洛，格外清楚循序渐进的道理。
所以……
眺望海洋的第一步，也同时也是伊达尔造船厂接下的第一个使命，便是建造渔船。
对于渔船，他向来是不嫌多的。
贝洛对于伊达尔港捕鱼产业的发展一直有着深切的期待。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哪怕身为一名此前从未看到过海洋的安托利亚人，贝洛却也明白这一浅显易懂的道理。
在西南高地的采矿镇，大量的矿藏、粉红色的盐湖以及奔走的高脚怪鸟，为那片土地的发展注入了从未有过的活力。
所以贝洛深信，无边无际的海洋，也会为伊达尔港的发展染上不一样的色彩。
来自大海的鱼类丰富了安托利亚人的饭桌。
捕鱼获得的收入充实了当地民众的口袋。
按照侯爵大人的说法，这将会逐渐成为一个良性循环。
更何况……
相比于种田，捕鱼往往并不会受到季节的影响，至少在伊达尔港是这样的。
春天有春天的渔获，冬天有冬天的品种。
渔业的发展以及道路的修建，不但为那些从北方迁徙而来的流民提供了工作岗位，也让冬日的伊达尔港充满了活力。
懂捕鱼的，就去海上搏出路。
有力气的，就被派去修建道路。
只要肯干活，希梅纳家族就不会让你饿死。
在担任伊达尔港总督的这段日子里，贝洛一直在努力的向当地的领民们心中，灌输这样的信号。
而很显然，成果斐然。
码头上的吆喝声不绝于耳，街巷中往来的行人穿梭不断。
无论是能够在冬天获得足以果腹的食物，还是找到一份能够管饭的工作，这都足以让生活在此地的领民们感受到生活的希望。
而对于那些没有渔船的渔民。
贝洛也充分调动现有资源，打通行业发展的脉络，通过将安托利亚银行的业务引入伊达尔港，为当地的领民提供了购置渔船的专项贷款。
利率合理，童叟无欺。
哪怕在刚开始的时候，当地的居民以为这是贵族老爷的又一敛财手段。
可是……
看着那些被郑重其事地交到自己手里的金钱，看到那正在工匠们的劳作下逐渐成型的渔船，却也由不得他们不相信。
哪有敛财之前先给领民们发钱的？
总之，伊达尔港的一切都已经进入了正轨，莱昂的吩咐也大都处在一一落实之中。
唯一的不足之处，便是从伊达尔港通往南方的道路，始终都未曾有过一个确切的消息。
然而……
也正是在贝洛在海边踱步之时，派遣出去的安托利亚士兵为他带回了一则惊人的消息。
“总督大人，南边出事了！”
今天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