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335：宙斯与伊恩。

　　夜色低垂。

　　罗德岛的废墟在风中低语。

　　仿佛仍在记录着这一场不为后人所知的战争。

　　残垣断壁间，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血的气息，远处，一座高耸的塔楼之上，正爆发着惊天动地的战斗。

　　而宙斯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这一切。

　　空气突然扭曲爆裂，如同被打碎的镜子。一道黑影从虚空中踏出，黑色龙皮靴踩在了宙斯所停留的阴影断壁之上。

　　伊恩没发出一丝声响。

　　他靠近了宙斯。

　　“好久不见，宙斯，看来你也挺喜欢变鸟，是受到我的阿尼玛格斯形态影响吗？”伊恩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了宙斯的身旁。

　　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的众神之王，扭头就看到了最不想要看到的身影——那是在诸神还未成为众神之前为他们留下了惨烈心理阴影的存在。

　　渡鸦。

　　小男孩模样的形态。

　　虽说自己这些存在能够找寻到成神的道路，还要多亏了这个可怕的家伙所进行的示范，让众神寻找到了一条可以掌控法则的道路。

　　然而。

　　众神对于伊恩并不感激，毕竟他们的天空之城就毁于伊恩之手，以至于后面的时候，他们只能寻找到一匹最高的山峰进行居住。

　　那居住条件可比天空之城要差太多了，时至今日，宙斯也都怀念天空之城的美好，和他一样的其他存在也有很多很多。

　　“为什么？”

　　眼见伊恩对自己打招呼，宙斯化身的巨鹰猛地转头，金色瞳孔骤缩成针尖大小，他并没有回答伊恩的问题而是大惊失色。

　　“你——“

　　鹰喙中挤出的声音带着雷霆的震颤，却罕见地掺杂了一丝惊惶。巨鹰振翅后退，青铜羽毛擦过巨像表面，溅起一串火。

　　“我什么我。”

　　伊恩·普林斯扶了扶歪斜的圆顶礼帽，魔杖在指间转了个漂亮的圆弧。他低头俯视着这只翼展超过三丈的神禽。

　　“你肯定是怕我收你的版权费，所以才会不想要看到我，放心吧，虽然你学我变鸟，但是我知道你只是崇拜我而已。”

　　他眼睛里闪烁着促狭的光芒。

　　“你又出来了。”巨鹰开口，声音低沉威严，带着不可一世的神权气息，“我已许久未听闻你的名字。”

　　这个神王并未回应伊恩的问题。

　　或许是心虚。

　　“早上好，宙斯先生。或者我该说——下午好？”伊恩瞥了眼血色的夕阳，“沉睡的太久总让人搞不清时间。”

　　这里伊恩明显在装模作样，他还记得女泰坦克莱尔的提醒，所以不打算让宙斯知道自己是一个时空旅行者正在进行时空旅行。

　　毕竟按照女泰坦克莱尔的说法来看，时光机的力量来自于这里的主神，是窃取了主神的力量，所以伊恩觉得还是不要曝光比较好。

　　他喜欢抓别人的把柄，并不代表喜欢被其他人抓把柄。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出现，你是想要做什么。”巨鹰的颈部羽毛全部炸起，每一片都跳动着蓝白色的电光。

　　宙斯的声音如同闷雷滚动。

　　“我想在哪里活动就在哪里活动。”伊恩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对着宙斯化作的巨鹰翻了一个白眼。

　　“你管不着。”

　　对于这种毫无敬畏的话语，要是换做是其他人来说，宙斯肯定是要勃然大怒，不过在伊恩的面前他是想怒也怒不起来。

　　敢怒不敢言的最佳具象化表现。

　　哪怕伊恩漫不经心地掸了掸斗篷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看着非常轻蔑自己，宙斯也是直接哑火并且不敢回怼。

　　当年和伊恩之间的战斗，宙斯还记忆犹新，哪怕自己成为了众神之王，带着一堆神明，他也不敢在伊恩面前过多的支棱。

　　毕竟。

　　众神知道。

　　伊恩是万物的终焉——这其中也包括了众神。空气凝固了。巨鹰的爪子深深抠进青铜冠冕，雕像表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痕。远处传来建筑倒塌的轰鸣，活化巨像正在港口肆虐，但此刻这片大楼上的空间仿佛被抽离了时间。

　　最终，宙斯先移开了视线。

　　金色光芒爆发，巨鹰的身形扭曲膨胀。当强光散去，站在伊恩面前的是一个身高近三米的白袍老者。雪白的长须垂至胸口，皱纹里藏着闪电的疤痕。他的白袍看似朴素，实则每一根纤维都在流动着云絮般的光泽，腰间束着雷电编织的腰带。

　　最令人不安的是他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不断爆发的微型闪电在眼白中游走。

　　“说出你的来意，渡鸦，这个世界早已不是你的游乐场。”宙斯的声音低沉了许多，指节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的雷霆。

　　他身穿一袭洁白的长袍，衣袂翻飞，胸口绣着一道金色雷霆图案，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所以哪怕头皮发麻他也只能是硬着头皮表现权威。

　　要知道。

　　现在可是有很多众神都在看着——一如当年第一次面对伊恩的时候，哪怕心里畏惧，宙斯想要保证自己的权威也必须表现的强硬一些。

　　他的权威本就已经不稳。

　　他的面容俊朗却冰冷。

　　眉宇间藏着岁月沉淀下的沉重与冷漠。昔日那位统御万神、意气风发的王者，如今却像是一个被命运压弯脊梁的老者。

　　随时可能面对倒塌的风险。

　　这就是为什么他要用下面那个咆哮的战神立威的原因。

　　“别慌，别慌，我不是来找你们玩的。”

　　伊恩从内袋掏出一卷羊皮纸，轻轻一抖，纸卷垂落到脚边。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古怪的文字，有些段落还在自行移动重组。

　　“我要找一朵会说话的玫瑰。”伊恩开口说道。

　　闻言。

　　宙斯眉头一挑。

　　“我会让众神帮你找到。”

　　他沉声开口。

　　“还有昙蜜，以及弑神者之血。”伊恩掏出了自己的清单，一边看着一边报出所需之物，仿佛只是在点餐。

　　宙斯的白袍无风自动。

　　伊恩敏锐地注意到，当他说出最后一个词时，老神王左手小指抽搐了一下——三千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神王可没有这样的小动作。

　　“玫瑰和蜜，我会让赫尔墨斯去办。”宙斯语速很快，仿佛急于完成某种交易，他看向了不远处正在战斗的战神奎托斯和太阳神巨像。

　　“至于弑神者之血，他就在那里。”他忽然露出狰狞的微笑，伊恩顺着指引望去。在燃烧的塔楼废墟间，一个浑身刺青的壮汉正与活化巨像搏斗。即使从这样的高度看去，也能感受到那人身上喷薄而出的暴怒。

　　他的双刀划出猩红的轨迹，每一次劈砍都在青铜巨像上留下熔岩般的伤口。

　　“凡人！”

　　太阳神的神像发出的声音如同雷霆滚滚。

　　“你竟敢挑战诸神？”它有着被宙斯赋予的智慧，也并不是什么太过于高深的手段，无非就是变形术的变种手段而已。

　　奎托斯冷笑一声，双手紧握混沌之刃，刀锋在黑暗中泛着猩红的光芒。

　　“我不是凡人。”他低吼，“我是弑神者！你们这些伪神，操控我、欺骗我、背叛我——现在轮到我来审判你们了！”

　　话音未落。

　　他猛然跃下塔楼，身体在空中旋转，宛如一道黑色闪电，直扑太阳神神像胸口。混沌之刃狠狠斩入雕像的胸膛，火星四溅。

　　巨大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来。

　　“亵渎！”

　　太阳神的神像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一掌横扫，带着炙热气浪拍向奎托斯。战神勉强翻身躲避，但仍被边缘气流击中。

　　整个人撞入下方废墟之中，激起漫天尘土。

　　然而。

　　不等太阳神继续追击，奎托斯已从瓦砾中暴起，脚踏断墙，借力再次冲天而起。他在空中拉出一道血色弧线，手中双刃交错挥舞，疯狂劈砍着神像的面部。

　　“你不过是宙斯又一个傀儡！”奎托斯怒吼，“连自己的意志都没有，凭什么统治世界？”

　　太阳神的神像怒不可遏，权杖猛然砸地，整片大地剧烈震动，周围的建筑纷纷崩塌。奎托斯被冲击波掀飞。

　　重重摔落在远处的石阶上。

　　有些昏迷了的感觉，生死未卜。

　　眼见这一幕。

　　“奎托斯？”伊恩轻声问。

　　“是的。”宙斯点头，语气中竟有一丝复杂，“我的儿子。”

　　“呵。”伊恩嘴角微扬，目光落在那道昏迷不醒，但是身体本能还在爬起身，然后慢悠悠摇晃着脑袋的身影上。

　　“那是你的儿子呀，你这么狠。”

　　说实话。

　　伊恩不太喜欢这样的家庭关系。

　　宙斯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声音突然变得像极地寒风：“我有很多的儿子。他是最不听话的那一个。”

　　他抬起右手。

　　掌心跳动着一个小小的雷暴云团，“不过没关系，他快死了。等巨像碾碎他的骨头，我会亲自把他的血装进安法拉罐子里给你。“

　　不得不说。

　　这态度确实残忍。

　　伊恩静静注视着宙斯。他闻言后，也是感受到了这个宙斯，和自己在远古时期看到的那个领袖有了很大的区别。

　　性格更冷酷了。

　　或许这就是成神的代价。在远古时期，伊恩曾见过这位众神之王——那时的宙斯意气风发，充满野心与理想。

　　但是却依旧情感充沛。

　　那个会为族人流泪的雷霆之主，如今眼中只剩下冰冷的算计。神性的光辉下，是比哈迪斯的冥河还要黑暗的灵魂。

　　“你可真是有够绝情的人。”

　　伊恩忍不住开口感慨。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宙斯的面容扭曲了一瞬，白袍上的云纹突然变成暴风雨的灰黑，那是一种冰冷而又莫得感情的力量具现。

　　“也可能是你受到了死神的影响和蛊惑，你们的冥界是建立在迷离幻境的某处对么。”伊恩看了看宙斯身上的灰黑若有所思。

　　对于这个问题。

　　宙斯没有回应。

　　“希望你不要插手我们的家事，渡鸦。“

　　他的每个词都带着雷霆的前兆，“拿到你要的东西就离开，这个世界现在很好，已经不需要你这样的.变数。“

　　不得不说。

　　宙斯现在确实有些过于自恋。

　　没等伊恩回应，宙斯的身影便炸裂成无数金色光点。这些光点在空中重组，再次凝聚成那只威严的巨鹰。它最后看了伊恩一眼，那眼神复杂得令人心惊——然后，宙斯展开遮天蔽日的双翼，冲向正在积聚雷暴的云层。

　　伊恩站在阴影的边缘。

　　狂风吹得他的斗篷猎猎作响。

　　不远处，奎托斯刚刚用锁链缠住巨像的脚踝，正借力荡上它的膝盖。斯巴达战士的怒吼甚至穿透了高空的风声。

　　“有趣，奎托斯都被搞出来了。”

　　伊恩自言自语。

　　整理着自己的清单。

　　一朵玫瑰，一滴蜜，和一瓶血之外——其实他还需要取得另一个东西，只是这个东西并不能够告诉给宙斯听而已。

　　“一颗神灵的心脏。”

　　伊恩不知道自己该获得谁的心脏，不过他知道自己还是需要进行一些准备。他轻轻合上清单，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在完全消失前，他最后看了眼天空——宙斯化身的巨鹰正在云层中穿梭，每一次振翅都引发一道闪电。

　　而更远处的海平面上，隐约可见一艘幽灵船的轮廓。

　　它属于巫师。

　　有巫师也在记录着不为人知的历史。

　　伊恩注视着故事的发生。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罗德港的黄昏浸染着血色。残阳如熔金般倾泻在被战火撕裂的海港上，将破碎的船骸、倒塌的城墙与遍地尸骸镀上一层虚假的辉煌。奎托斯站在港口中央，混沌之刃垂在身侧，锋刃上未干的血珠滴落，在石板上绽开一朵朵暗红的。

　　他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三百名罗德士兵的尸体在他周围堆积成山——不，不是他杀的。自从那个该死的宙斯将他的神力抽离，灌注进那把可憎的奥林匹斯之剑后，他就虚弱得像个凡人。这些士兵是死于

　　“我的礼物，儿子。“

　　声音从头顶传来，低沉如雷鸣却又带着毒蛇般的嘶嘶声。奎托斯猛地抬头，看见一只鹰隼落在太阳神赫利俄斯巨像的头顶。

　　那雕像高逾百丈，青铜铸造的身躯比罗德港最高的灯塔还要雄伟，头戴辐射状冠冕，右手高举火炬俨然是照亮地中海的明灯——只是此刻，火炬中燃烧的不再是圣火，而是雷霆，属于宙斯的雷霆，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奎托斯。

　　鹰隼的眼睛是金色的，瞳孔中跃动着闪电。

　　“宙斯！”

　　奎托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仿佛它是某种需要被咀嚼粉碎的毒物。

　　混沌之刃在他手中发出嗡鸣。

　　他太熟悉这种气息了——奥林匹斯山顶的雷霆，众神之王的威压。

　　“有人要你死。”

　　宙斯忽然开口。

　　他真的不讲武德。

　　居然是将锅甩给了一只暗中观察的伊恩。伴随着巨鹰重新化作了人形，奎托斯顺着宙斯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了小巫师。